卫宏坤正在书房练字，卫恺一边帮忙收拾归拢好塞进书柜底层，一边说：“看老爸你心浮气躁，扔得满地都是，怎么练得好字？”
卫宏坤一乐：“臭小子，一回来就消遣老子！”
卫恺指着书柜旁的象棋：“杀一盘？”
“好，我正要跟你聊聊！”卫宏坤放下笔，走到书房一角的竹椅坐下。卫恺拿来棋盒，摆好棋盘。
卫恺下象棋倒是一直可以在伙伴们面前显显威风，但棋力跟父亲一比就相形见拙。只是卫宏坤此时心思全不在棋上，两人进退攻守不断兑子，杀得昏天黑地……最终在卫恺的巧妙布局引导之下，下成一个残局。
“你小子刚惹完事就到处乱跑，中午差点被揍了吧？别丢老子的脸……以后去石河镇中学可别……”卫宏坤上马成杀，下一步就准备卧槽将军，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爸，你又开始玩战术了？就是和胖子、魏子他们道个别。”卫恺回炮绊住马脚。
“呵……你们这群小子从小就在一起，等你长大，怕是再遇不到这样真心的朋友了……”
“老爸和程叔、还有老爸部队的那些老战友们不也一样？”卫恺逮着机会车炮抽杀。
“……你齐武叔过意不去，今天就是为了你小子的事来送礼的！”卫宏坤回马吃掉炮。
“送谁？又是谁让送呢？”卫恺把棋子放下，直视着父亲眼睛。
卫宏坤叹了口气：“齐武说，他下面分局的伍泽来见他，还托人从外地带了礼物给我。那个伍泽你也见过，听说中午你和文文还承了他一个人情？……赵思平他们家也和他有些联系……这个伍泽倒是会做人，自己花钱送了个大礼，想两边都讨好。让我再拿这礼物去跟赵矮子讲和？！”
卫恺笑了笑：“爸，你看这局棋，摆明难分难解，讲和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我就负荆请罪、为父从军嘛。”
卫宏坤被逗乐了，继续往下说：“齐武建议我找老部长说道说道！哎，你孟爷爷就要退下来了，我不想这个时候去给他添麻烦。”卫恺已经猜了个十有**，这烟里面被调了包、塞了钱，伍哥托程叔转送给父亲，这钱无论后来是到了赵思平还是老部长手里，都是个大隐患。
“哎，老爸你肯和我交心了。有来有往买一送一，我这儿也有个消息，老爸你要不？”
卫宏坤露出笑意，摸了摸卫恺的头。卫恺把这两天有关伍哥的所见所闻、对伍哥的猜测怀疑全说了出来，包括发现这烟里曾经被塞了钱。
卫宏坤听完半晌没出声，出神地盯着棋盘。
“那……不如退一步！摆明了，老爸你不让步，人家就要利用我的事步步紧逼啊！”卫恺把唯一一个红车收回来。
卫宏坤心想孩子这一遇事，确实长大不少，慢慢展开笑颜，起身把棋盘打乱：“好小子！走，既然他们想我把这礼送出去，我就遂了他们的意。陪我看望你孟爷爷去。”
…………
满月生辉，银色的月色笼罩着市委大院东北边的一间小四合院。小院满是桂子余香，院内种了些蔬菜，还圈有鸡笼，卫宏坤父子推开小院木门，打破了小院的静蔼。
卫恺小时候经常跟着父亲来这里，两家都很熟络。老部长的妻子姚云芬是位慈祥和善的中年妇人，儿时卫恺每每来玩都闹着要姚奶奶削苹果，因为她总能把表皮完整得留在上面。
姚云芬微笑着给他们开门，丝毫不为这对父子深夜来访而介怀。
“宏坤，坐坐。恺恺都这么高了，听说最近又调皮了？”老部长站起身来邀他们坐下，笑着摸了摸卫恺的脑袋。
“孟爷爷好！”卫恺摆出一副三好学生的模样，鞠躬握手，主动去泡茶。
卫宏坤来之前已经想好说辞，等老部长坐下，就直奔主题：“孟部长，这次市里有调整，上面组织部的领导也找我谈过话。我这些天寻思着，自己干组织工作也有好几年，性子太直，老给您添麻烦。今天跟这小子下棋，他倒是给了我些启发，从长计议，换个环境也许更好！下面区县工作范围和接触面更广更实际，有助于锻炼提高自身的能力。”
孟国伟接过卫恺递来的茶杯，吹了口茶雾：“你的想法很好！宏坤，你从部队转业到区人武部，再到人事局、组织部，我是一路看着你成长的，你的脾气我很了解。到下面去，眼界要放开阔些。当然，也不须事必躬亲，要学会识人用人，让他们去发挥，协助你的工作……”
“我前两年在益州师范也攻读完在职西方经济学硕士……
卫恺给父亲也端上一杯茶，就进卧室陪姚云芬聊天。
…………
卫宏坤得到老部长的提点，见时间太晚就不好多聊。孟囯伟从书房出来，欣慰地拍着卫宏坤的肩膀：“宏坤，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这次要是不来，我还当你见外了！思平这人，我本还想你们能互补……来来来，这幅字送你！”又指着卫恺笑着说：“你家这小子也不简单，这幅字的下半句倒也可以顺便给你小子！”
秋风拂耳，落叶扫街，深秋的夜已颇有寒意，此时父子俩的心境已和来时大不相同。卫恺沿路踢着石子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卫宏坤感觉很欣慰，觉得儿子已经是可以讨论问题的人了：“你孟爷爷原本就希望我动一动，说我这人个性太强，不适合干组织工作……也跟我透漏赵思平以后可能会出问题，跟我讲了一些旧事。”
卫恺：“老狐狸！”卫恺一个大脚踢飞一个易拉罐，又上前捡起扔进垃圾桶。这只老狐狸临退下来，倒是会把责任都推给别人。想来前世卫宏坤应该就是将“改装的礼盒”送给了老部长，此事过后老部长大失所望，就任由父亲不上不下，但也没让赵思平得势后落井下石。老将这搞平衡真是一把好手。父亲失势后，应该也能推敲出个中缘由，只是和程叔叔却有了无法磨灭的隔阂，郁郁终生。官场上，一步差，步步差。
“你小子嘀咕啥呢！”
“呵呵，我在说，孟爷爷高瞻远瞩，充分考虑到下一代干部的成长发展、和谐共处乃至共同进步，实在是老爸的伯乐啊！”
卫宏坤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哪里学来这些个官话？你也是只小狐狸嘛！这招以退为进，引蛇出洞，谁教你的？”
“张爷爷，下午还跟他在门卫室下棋呢！”
“你去石河镇打听下那边几家厂矿的现状吧，那一万块钱你们几个小子私吞的事儿，这项任务办好了就饶过你们！”
卫恺欲哭无泪，一阵哀嚎在深夜的街道响起。
回家以后，把裱好的卷轴打开，里面是总理当年写的一副自勉联——兴有肝胆人共事，从无字句处读书！
卫宏坤一乐：“臭小子，一回来就消遣老子！”
卫恺指着书柜旁的象棋：“杀一盘？”
“好，我正要跟你聊聊！”卫宏坤放下笔，走到书房一角的竹椅坐下。卫恺拿来棋盒，摆好棋盘。
卫恺下象棋倒是一直可以在伙伴们面前显显威风，但棋力跟父亲一比就相形见拙。只是卫宏坤此时心思全不在棋上，两人进退攻守不断兑子，杀得昏天黑地……最终在卫恺的巧妙布局引导之下，下成一个残局。
“你小子刚惹完事就到处乱跑，中午差点被揍了吧？别丢老子的脸……以后去石河镇中学可别……”卫宏坤上马成杀，下一步就准备卧槽将军，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爸，你又开始玩战术了？就是和胖子、魏子他们道个别。”卫恺回炮绊住马脚。
“呵……你们这群小子从小就在一起，等你长大，怕是再遇不到这样真心的朋友了……”
“老爸和程叔、还有老爸部队的那些老战友们不也一样？”卫恺逮着机会车炮抽杀。
“……你齐武叔过意不去，今天就是为了你小子的事来送礼的！”卫宏坤回马吃掉炮。
“送谁？又是谁让送呢？”卫恺把棋子放下，直视着父亲眼睛。
卫宏坤叹了口气：“齐武说，他下面分局的伍泽来见他，还托人从外地带了礼物给我。那个伍泽你也见过，听说中午你和文文还承了他一个人情？……赵思平他们家也和他有些联系……这个伍泽倒是会做人，自己花钱送了个大礼，想两边都讨好。让我再拿这礼物去跟赵矮子讲和？！”
卫恺笑了笑：“爸，你看这局棋，摆明难分难解，讲和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我就负荆请罪、为父从军嘛。”
卫宏坤被逗乐了，继续往下说：“齐武建议我找老部长说道说道！哎，你孟爷爷就要退下来了，我不想这个时候去给他添麻烦。”卫恺已经猜了个十有**，这烟里面被调了包、塞了钱，伍哥托程叔转送给父亲，这钱无论后来是到了赵思平还是老部长手里，都是个大隐患。
“哎，老爸你肯和我交心了。有来有往买一送一，我这儿也有个消息，老爸你要不？”
卫宏坤露出笑意，摸了摸卫恺的头。卫恺把这两天有关伍哥的所见所闻、对伍哥的猜测怀疑全说了出来，包括发现这烟里曾经被塞了钱。
卫宏坤听完半晌没出声，出神地盯着棋盘。
“那……不如退一步！摆明了，老爸你不让步，人家就要利用我的事步步紧逼啊！”卫恺把唯一一个红车收回来。
卫宏坤心想孩子这一遇事，确实长大不少，慢慢展开笑颜，起身把棋盘打乱：“好小子！走，既然他们想我把这礼送出去，我就遂了他们的意。陪我看望你孟爷爷去。”
…………
满月生辉，银色的月色笼罩着市委大院东北边的一间小四合院。小院满是桂子余香，院内种了些蔬菜，还圈有鸡笼，卫宏坤父子推开小院木门，打破了小院的静蔼。
卫恺小时候经常跟着父亲来这里，两家都很熟络。老部长的妻子姚云芬是位慈祥和善的中年妇人，儿时卫恺每每来玩都闹着要姚奶奶削苹果，因为她总能把表皮完整得留在上面。
姚云芬微笑着给他们开门，丝毫不为这对父子深夜来访而介怀。
“宏坤，坐坐。恺恺都这么高了，听说最近又调皮了？”老部长站起身来邀他们坐下，笑着摸了摸卫恺的脑袋。
“孟爷爷好！”卫恺摆出一副三好学生的模样，鞠躬握手，主动去泡茶。
卫宏坤来之前已经想好说辞，等老部长坐下，就直奔主题：“孟部长，这次市里有调整，上面组织部的领导也找我谈过话。我这些天寻思着，自己干组织工作也有好几年，性子太直，老给您添麻烦。今天跟这小子下棋，他倒是给了我些启发，从长计议，换个环境也许更好！下面区县工作范围和接触面更广更实际，有助于锻炼提高自身的能力。”
孟国伟接过卫恺递来的茶杯，吹了口茶雾：“你的想法很好！宏坤，你从部队转业到区人武部，再到人事局、组织部，我是一路看着你成长的，你的脾气我很了解。到下面去，眼界要放开阔些。当然，也不须事必躬亲，要学会识人用人，让他们去发挥，协助你的工作……”
“我前两年在益州师范也攻读完在职西方经济学硕士……
卫恺给父亲也端上一杯茶，就进卧室陪姚云芬聊天。
…………
卫宏坤得到老部长的提点，见时间太晚就不好多聊。孟囯伟从书房出来，欣慰地拍着卫宏坤的肩膀：“宏坤，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这次要是不来，我还当你见外了！思平这人，我本还想你们能互补……来来来，这幅字送你！”又指着卫恺笑着说：“你家这小子也不简单，这幅字的下半句倒也可以顺便给你小子！”
秋风拂耳，落叶扫街，深秋的夜已颇有寒意，此时父子俩的心境已和来时大不相同。卫恺沿路踢着石子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卫宏坤感觉很欣慰，觉得儿子已经是可以讨论问题的人了：“你孟爷爷原本就希望我动一动，说我这人个性太强，不适合干组织工作……也跟我透漏赵思平以后可能会出问题，跟我讲了一些旧事。”
卫恺：“老狐狸！”卫恺一个大脚踢飞一个易拉罐，又上前捡起扔进垃圾桶。这只老狐狸临退下来，倒是会把责任都推给别人。想来前世卫宏坤应该就是将“改装的礼盒”送给了老部长，此事过后老部长大失所望，就任由父亲不上不下，但也没让赵思平得势后落井下石。老将这搞平衡真是一把好手。父亲失势后，应该也能推敲出个中缘由，只是和程叔叔却有了无法磨灭的隔阂，郁郁终生。官场上，一步差，步步差。
“你小子嘀咕啥呢！”
“呵呵，我在说，孟爷爷高瞻远瞩，充分考虑到下一代干部的成长发展、和谐共处乃至共同进步，实在是老爸的伯乐啊！”
卫宏坤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哪里学来这些个官话？你也是只小狐狸嘛！这招以退为进，引蛇出洞，谁教你的？”
“张爷爷，下午还跟他在门卫室下棋呢！”
“你去石河镇打听下那边几家厂矿的现状吧，那一万块钱你们几个小子私吞的事儿，这项任务办好了就饶过你们！”
卫恺欲哭无泪，一阵哀嚎在深夜的街道响起。
回家以后，把裱好的卷轴打开，里面是总理当年写的一副自勉联——兴有肝胆人共事，从无字句处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