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前脚刚走,刚被伍哥赶走的林哥那群人又来这里踩场子?看来之前怀疑伍哥到底是不是顺路“解救”他们进而拉拢,现在看来基本坐实了自己的猜测,伍哥的突然出现更像是有意为之。但又有什么是值得赵伟这条线上年轻一辈的混混放弃饱揍自己一顿的机会而送伍哥一个顺水人情呢?
伍哥已经很久不在道上混了,一个分局的局长油水不少,或者因为工商队伍的特殊性,也许和一些有黑势力背景的不法商贩有些龌龊,但很显然和赵伟他爹没得比;就算林哥尊重伍哥是前辈,但赵伟的表哥、舅舅明显也比一个退役的老混子更有影响力。卫恺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瞟见上楼之前那个眼镜男还往街面上张望,赶忙把头低下来,以免被发现。

在机关大院门口下车,和门卫老张头打了声招呼。父母去石河镇给自己安排转学事宜还没这么快回家,一路上卫恺满脑子想着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是没一个头绪。看着儿时记忆中熟悉的大院,而再过一段时间,这里的一切却将面目全非。

人武部前几年又回归部队管辖,这几年父亲曾经的老同事陆续转业到地方,儿时的伙伴也即将各奔东西。大院东边一整块门球绿地、篮球操场、防空洞,曾经印满这些少年打弹珠、骑单车、钻地窖、打雪仗的足迹,赶在福利分房的尾巴即将竖立起两栋住宅楼和一栋临街大酒店。想到自己不久马上要离开这里前往石河念书,这些记忆中的影像即将也永远变成回忆的一角,卫恺轻叹了口气,暂时放下心事,漫步遍植樟树、点缀竹林杨柳的小路,绕过景观池塘来到东北角的军事训练操场,一些训练用的简易器材一应俱全整齐排列。“前世”从高中辍学的自闭生涯到大学时代沉迷网络游戏到毕业以后的职场打拼,一直都没有好好锻炼,让卫恺的身材一直都停留在高中阶段,错过了最好的发育时段,工作以后身体和精神面貌都很差。既然人生重活一次,也得好好抓紧这来之不易的时光锻炼身体,保卫自己和美女。

俯卧撑、哑铃平举、引体向上,卫恺咬着牙坚持练了半个钟头,汗如雨下,浑身瘫软,但这两日来紧随着他至今难以置信的重生刺激、一直高速运转的大脑也随之松弛。回家进卫生间冲凉,洗完澡后全身舒坦,卫恺的大脑细胞又开始活跃起来,忽然记起,照着前世的记忆,伍哥明年年底会因为一件事被撤职,而当时颓废的自己并没有兴趣关心这些进而寻根究底,只是大学回家寒假聚会的时候听程忆文偶然提起。

明年年底工商局将变成省直管单位,内部人事调动不再属于地方,那就只有可能是得罪了工商系统内部的头头,想到这里,卫恺忽然有了一丝明悟——伍哥会不会是因为得罪了程父呢?而和程父同一个部队当兵转业到地方共事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父亲,在明年年初与赵思平竞争组织部长失利从而仕途停滞,会不会跟这个节骨眼上忽然闯入的伍哥有关呢,以致战友情深的程父在职权范围内也尽力帮父亲出了一口气。

最关键还在于金巍雄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允许几个小混混在他做生意的地方闹事,或者反过来说,那几个小混混怎么会不看场合在金巍雄的茶楼闹事?联想到昨天听父亲说胡菁青的那句废了卫恺的“气话”,把这几个人这几件事联系到一起,那么也许就算没有今天茶楼的“意外事件”,伍哥大概也会在恰当的时机走入卫宏坤和赵思平中间充当“和事佬”吧。当然暂时这些想法只能在心里盘旋有待证实,就看这位伍哥什么时候再次恰当的闯进来了。

“叮铃铃铃……”电话铃声响起,卫恺赶忙用毛巾胡乱擦了几下头发,快步走到客厅接起电话。

“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操,老子还以为你刚离开学校就被人逮了呢,正准备找那个JB小矬子眼镜的晦气呢!你小子牛B大了,人家赵伟还在医院躺着呢,你小子还没两天就敢在街面上晃悠,没被你爸修理得下半身不能自理啊,哈!还有啊,你TM真不够意思,中午这么精彩的聚会居然没叫上我!”

话筒里传来的声波响若春雷,连珠炮似得喷吐个没完,卫恺赶忙把话筒移开少许,仍感到握话筒的手一阵震动。原来是从小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好友魏少军的电话。魏子也在一中念书,比卫恺、程忆文高一届,魏子的父亲是人武部枪械库管理员,常年累月都在离城区十多里的仓库值班,年长两岁又天生比同龄小孩魁梧壮实的魏子就是个这个院子里的孩子王。

“……”进入高中以后,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总会有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怀,朦胧青涩的苦恋、热血的兄弟情义,那个时候我们是多么坚信那就是生命的全部,以致盲目冲动不计后果,为爱飞蛾扑火,为义赴汤蹈火。卫凯和魏子在那个时候居然同时喜欢上一起长大院子算得上“青梅竹马”的童邢晴,又因一中的几个年级不良少年团体的争斗而有些疏远。不过在卫恺重生之前,童邢晴高一下学期因为父亲转业而转学,魏子高中毕业就自己搞了个网吧,又兼弄了个摩托车行,每年春节的重聚还会经常拿当年的那些朦胧的暧昧、少年的别扭作为话题相互取闹。

“你丫的说话啊,不会是被你爸打傻了吧。”魏子继续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的问叨。

“呵呵……”进入高中有些疏远的儿时伙伴关键时刻挺身维护的情义让卫恺心里盛满温暖,嘴里却也不饶人:“我们高一窝里反,倒是便宜了你们高年级。最近高一几个小喽啰不得夹起尾巴,高一的水灵妹子不得都被你们给祸害了……”

“靠!你把你老哥我想成什么人了,老哥我可是很专一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眼,那晚火车站拼酒我们可是说好了,追晴晴我们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倒是你小子这一战成名,你座位那抽屉里塞的情书都快装不下了……你小子要是现在回一中振臂一呼,高一老大非你莫属,怎么样,曹奇哥早看赵伟那JB矬子不顺眼了,要不是看在……”

“得得得,你还贫个没完了,出来喝酒吧。”卫凯想了下,又补了句:“找个偏点的位子,就枫林桥头那口子烧烤摊吧,我不想又被逮到。”

重生一回,奔三的年纪,卫恺少年时代快意恩仇的古惑仔梦早已幻灭。中部地区的发展较沿海江浙地区落后,等过几年益州大规模的旧城拆迁改造、菜市场网吧行业整顿、市容市貌专项整治等行动,长期积累下来的社会矛盾引发了一系列的暴力冲突。当这一切严重影响城市形象、阻碍当地经济发展的时候,原有的一些借助低级手段糊口、被当枪使的黑势力几乎被一网打尽。卫恺还真不想混到号子里过下半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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