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什么要杀死那名家臣?”千chūn没有责难胜严,只是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有疑惑,也有遗憾,“你知道这件事会给家中带来多坏的影响吗?家臣们会人人自危不敢说话,而你更会被众人疏远!”
胜严波澜不惊地回答:“兄长你可知道他说了什么吗?”千chūn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既然兄长知道,我就直言不讳了。为了北雪家,不光是他,所有这种质疑您的地位的人都该死!我个人的声誉是小事,如果我们兄弟之间有小人搬弄是非,就会让其他家臣也开始猜忌,这将会直接动摇北雪家的统治!”胜严很少见的一脸严肃。

千chūn显然被胜严说动了,但他依然担忧:“这样做真的好么?我不希望让我们家中每个人都噤若寒蝉、如履薄冰一样地生活……我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该抱有太过理想化的想法。但像你所说那样用铁血手段管理家臣,我真的难以做到……”

“兄长!”胜严提高了嗓门,目光也变得很锋利,若不是考虑到千chūn的身份,可能就直接瞪过去了,“您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如果现在不振奋起来严厉管束家臣,家中势必因为宽松而涣散!那样的北雪家如何生存于这个乱世?我打听到,安吉王室开始派大军四处镇压诸侯之间的战乱,如果我们不尽早统一纪州建成完整的防御,那么在面对王室大军时只有灭亡!”

“胜严你……”可能是因为第一次看到胜严这种表情,千chūn一时说不出话来。

胜严把头伏下去行了一个大礼:“兄长请不要再犹豫了,若您还是犹豫不决,我就没办法留在北雪家了,为了维护家中的统一,我会离开纪州!”

“你……唉……”千chūn无奈地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说不过自己这个兄弟,“其实……你真的比我更适合坐这个位置,你知人善任,又聪明过人,对家中的管理、民政和经济的手腕都比我高很多。这才是真正的家主应有的能力,而不是我这种除了冲锋陷阵什么都不会的傻瓜。”

胜严见千chūn这副模样,也轻松了不少,笑着说道:“你的家主位置我可不想坐,也许出谋划策写写算算我是略有心得,可你知道我这副多病的身体,谁知道哪天就会死掉?那时候家里乱子不是更大?而且长幼有序,兄长你做家主又不是不应该,你只要多听听我的建议,让为弟少为你cāo心吐血我就知足啦!”

“说实话,我虽然也理解胜严你的想法,但是我未必真的能做到,试试看吧!我还是想把整个北纪州建成一个乐园,那样和谐的环境我觉得就是你的身体也会好起来的。”千chūn随着胜严的笑容也展开了眉头,开始畅谈自己的想法。

千chūn一直觉得胜严的情绪很能感染自己,大概这里既有他的人格魅力的原因,又有一种血缘羁绊的原因吧。

“你真的相信他的话吗,大哥?。”三郎枕着双臂躺在木地板上,双眼望着房顶。胜严离去之后三郎又回到武馆,虽然并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但从两人的表情上并不难猜到结果。

“三郎,我知道你不喜欢胜严,”千chūn看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弟,“其实你只是不喜欢文人那种清高的模样罢了,胜严虽然和我们不是一母所生,但紫乃夫人也是我们的亲姨娘,我们的确是真正的兄弟啊。”

三郎撇了撇嘴:“嘁,兄弟?前年你和欧阳先生去凛山修行,后来发生了雪灾,道路阻断,有谣言说你被困在雪山,当时家里一片慌乱,他北雪胜严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表示的人,反而和下面的家臣走动很勤,完全是一派接班人的模样。”

千chūn也向后一仰,跟三郎并肩躺在地板上:“这正是胜严的高明之处啊……你到现在还没理解吗?”

“啥?我怎么看不出来?要我说他就是里外活动着准备接替你的位置,没啥好用心!”三郎愤愤地说着。

“当时我和师父确实被困了,是否能活下来很难说。我知道家中一定在担心我并且派人来营救我们,可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吗?我担心的不是你们的救援,而是怕家中混乱,被外敌所乘!”千chūn摸着自己的下巴,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只有胜严看到了这一点,他迅速平息了家里的不安情绪,向家臣们证明了北雪家并非后继无人!家中已经派了很多人手去营救我们,他就是再着急也没有用,万一我真的死了,他必须替我顶起北雪家的未来!”

三郎把头扭向千chūn,眨巴着眼睛问道:“照你这么说……他并没有非份之想,只是想让北雪家屹立不倒?”

“不错!”千chūn也看向三郎,咧着嘴微笑“胜严是很善于计谋,容易给人看不透的神秘感,但我只知道一件事,他是和你一样值得信赖的好兄弟!”

“唔……大哥,你漏算了一个人呐,我啊!他虽然是有点心眼,但我才是你之后的第一继承人吧!他虽然比我大,可毕竟是庶出的!”三郎不甘心地反驳。

“噗……哈哈哈哈……”千chūn被三郎给逗笑了。

三郎不满地说:“你……你笑什么啊大哥!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对对对……你说的是没错啦!”千chūn忍住笑说,“可是你要知道,胜严的才能和功绩连我都自叹不如,何况你那时候才十二岁!那时候即使你成了继承人,你能做的比胜严更好吗?别跟他过不去啦,胜严只是不想去为自己辩解,我相信,即使当时我真的死了,他在把家中安顿以后,也会在你大一点之后把位置让给你的。”

“哦……好吧,说不过你。反正我对他……算了!他现在是军师,我是小卒,听他的就是了。”三郎放弃了和千chūn的争论,把自己的右脚高高抬起冲着屋顶,又突然松掉了力气,让腿摔落回来,脚跟敲在地板上,发出重重的声音。

“咚!”

3月27rì,雪原城。

三郎这一觉就睡到了午后。起来以后,也不去梳理睡得散乱的头发,草草擦了把脸,叼上一个馍馍就走。

他好像在躲什么人,像做贼一样,走路都蹑手蹑脚。看看左右没人,去马棚牵了自己的黑马就要出门。

“晋chūn殿下,您要去哪里?”三郎才刚骑上马背,身后便传来一个儒雅声音。

一听到这个声音,三郎便郁闷地闭上了眼睛:“我要出去替大哥办事,不用你管!”

“哦?那可真是奇怪了!”声音的主人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身材高挑清瘦,穿一身墨蓝sè的袍服,头发梳理得非常整齐,皮肤白净,带着笑容走了过来,“在下刚从主公那里过来,没听他说交给殿下什么任务,反而让我现在过来为殿下教授兵法。”

“唉……我说夜枫大叔啊!你们密探不都是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不见声的高手吗?你怎么和那些酸腐文人一样,每天就教我兵法啊,诗歌啊,历史啊什么的,我大哥请你来教我不正是因为看好你的身手吗?你还是教我练武好不好?”三郎几乎是哭丧着脸说道。

原来这人就是影山众派来的五人之一,神机之夜枫,他jīng研各种兵书,善于排兵布阵,千chūn任命他为副军师,专门负责训练士兵阵战。在平时让其传授凝香和三郎兵法与文学,凝香很听话,多少还能学进去,三郎根本无心向学,所以现在见到夜枫就头大。

夜枫还是一脸笑容:“说到武艺,惭愧,在下的功夫稀松平常,一点微末伎俩上不得台面,在下的几名师弟都比我强得多!可作为一名武将不能只知道舞刀弄剑,需从兵法上学习如何料敌于先,敏锐地把握战机,克敌制胜。jīng通历史,则不会犯前人犯下的错误,而且有许多战例可以借鉴,不同的敌人要用不同的办法对待……”

“就算你说的对……可你又教我诗歌那些乱七八糟的麻烦东西干嘛!”三郎不耐烦地打断他,“我总不能上战场去用古诗和敌人决胜负吧!”

说着三郎双腿一夹马腹就想溜,可被夜枫一把抓住了缰绳。夜枫见三郎顽劣,便沉下脸认真说道:“晋chūn殿下,在下教你古诗文学,是为了培养您具备一位上将应有的修养和气质,而且按主公的安排,接下来还要教您土地开发和经济管理,rì后殿下有了自己的领地却不会管理,岂不让人笑话?”

三郎被说得一阵火起,冲着夜枫嚷起来:“我会不会管理还用不到你说!你们才来北雪家几天?少拿大哥来压我!松手!我今天就是不学!”

见夜枫还是攥着缰绳,三郎大怒,突然挥起马鞭抽在夜枫的手腕上,留下了一条鲜红的鞭痕。夜枫不曾提防,吃了鞭子一分心,被三郎挣脱控制跑远了,“你去找我大哥二哥读书吧!不用来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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