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都说打铁是个苦活计,看来果然不假。”千chūn感叹到。
带着一众家臣来到铁匠铺的时候,大家都吃过晚饭了,可这里依然还忙得热火朝天。炉子里窜着通红的火苗,手里的锤子在铁砧上敲得叮当作响,老铁匠正和几个学徒干得汗流颊背。

看到千chūn等人走进来,老铁匠赶紧停下手里的工作迎上来:“小人叩见主公!”说着就要下跪。

“老师傅快起来!”千chūn快步上来拦住了他的行礼,“老师傅辛苦啦,那件样品打好了吗?”

老铁匠连连点头:“好了,好了!主公请看!”他抓起抹布擦干了手,随后在身旁的武器架上提起一柄长枪,枪脊略宽枪刃长而锋利,枪刃下端有两支横刃伸出,造型与秦秀所用长枪极为相似。

安吉平安纪2598年3月3rì,三里坡会战已经过去已经快一个月了。千chūn在和秦秀的那场较量中,发现了对方所使用的十字长枪在战场上有着很高的实用xìng,于是打算仿造一批这种长枪来武装自己的兵士。

“主公奇思妙想令人折服!”老铁匠恭维道,“现在士卒所用长枪只利于突刺,但有了这条枪以后就不同了!无论是剌,斩,劈,都能发挥威力,而两条横更是让使用者攻防能力均有提高!既让敌人难以躲闪,又利于招架对方兵器,这种武器绝对是一项创举……”

千chūn摆摆手打断了他的恭维:“这并非我的创作,只是在别人手中看来的而已。老师傅,您看这枪有什么缺点吗?”

“有!”老铁匠回答得也得干脆,“造这种枪需要很多铁,而且枪头又大又重,所以枪杆最好用杉木,整体下来,是造四支普通长枪的成本。”

“……”

“还真是很现实的问题啊。”沉默良久之后千chūn感慨道。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担任家主后,千chūn每天都要和钱打交道。装备制造,物资筹集,灾区救济,chūn耕选种,城墙修补,家臣俸禄,全得要钱。剑客少年变成了理财男,每天都得jīng打细算。造价这么高的兵器,难怪财大气粗的秦家也没有大规模地普及它!

“嗯……”千chūn考虑了一下,“先打造五百支,如效果确实好的话就加大产量。”

“是。”

怎样才能让手里的钱不那么紧呢……

回到城里之后已经是深夜,千chūn没有去睡,一个人站在雪原城的顶端,俯览着雪原郡的夜景。灯火稀疏,一入夜,雪原城下几乎就看不到几个人影了。北雪家并没有实行宵禁,但是人们没有那个闲心和闲钱去享受夜生活;即使有钱,也没有那种可以让人挥霍的地方可以去。提高粮税以增加本家收入?那就会让农民吃不饱饭;降低粮税以稳定民心?那就会让家中最主要的经济来源大打折扣。北纪州土壤贫瘠,收成很低,道路不便,又无特产,使得商人敛迹,虽然领内盛产马匹,但在以低价和商人换取必要的钱粮物资之后,也只够武装军队的数量。且不说军队的装备改良问题,单是今年大规模的雪灾,光是救济灾民的钱就已经让自己难以承受了,雪化以后的chūn耕问题怎么办?如果再发生了饥荒,自己还拿得出多少钱来?肩上的担子太沉重了,令千chūn有时候感到难以呼吸。

千chūn紧握自己爱刀的刀柄,这把刀是师傅送给自己的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刀,名为“红莲”,刀柄、刀身都是艳丽的红sè。“红莲”可以算作是刀,但也可以称之为剑,在安吉国,人们并没有大量生产耗材很大的厚刃砍刀和两面开刃、狭长锋利但易折断的细剑,反而这种通称为“刀剑”的兵器更为流行。“铮”,抽刀出鞘,通体雪亮,光可鉴人,波浪形的刃纹令人迷醉;此刀长五尺,宽一寸半,刀身略弯,好似天空中悬挂着的新月。

凝香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屋顶,走到了千chūn的身边:“兄长,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啊?”

“你不也一样没睡吗?”千chūn咧着嘴笑,只有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恢复一个少年的心xìng,而不必再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明主”的样子,“三里坡那一战,你表现的很好,不光救了三郎,自己也克服了对战争的恐惧感呢。”

凝香红着脸,用食指挠了挠脸蛋:“不是啦……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啊,好像是新年过后,我去云丘那边散心,不知不觉就觉得自己好像胆子大了很多,或许是觉得对血腥的场面无所谓了。”不过为什么……那天出去的事自己完全都记不起来呢?

“纪州是一块贫穷的土地,可她也是我们生长的故乡!她孕育了号称天下第一的强兵!诞生了无数的英雄!”千chūn缓缓抬起手臂,以刀锋遥指月亮,许下了他一生为之奋斗的誓言,“我绝不能让这块土地永远贫瘠,我发誓,就算穷尽我一生之力,也要让北纪州成为一片能让人人都吃饱穿暖,安居乐业的净土!”

“我也愿意一直追随兄长,与你一同完成这个梦想,不管有多少困难,不管有多少牺牲,凝香也愿意用一生去奋斗,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们的家园!”凝香用一脸真切的目光看着千chūn,因为神情激动而显得眼睛微微有些水光。

千chūn很欣慰,微笑着抚摸凝香的长发:“谢谢你,凝香。你知道吗?有了你和胜严、三郎,这么出sè的弟弟妹妹,我才更有信心,也更珍惜我们的这个家族。就算我有一天战死在沙场上,也不会有遗憾了,我相信,只要我们北雪家屹立不倒,你们就一定能够接替我,继续实现这个梦想。”

“呵……有梦想不是坏事,可也得看有没有能力去实现!如果连眼下的吃饭问题都解决不了,再伟大的理想都是空谈罢了。”一个冷到让人听不出一丝感情的声音突然从两人的身后传来。

凝香抢先一步挡在千chūn身前:“什么人!”

“影中之人。”一团黑影从房檐下面翻了上来,悄然无息地落在两人面前。这时凝香才看清来人,这是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个子不高,看上去比凝香还要矮一点,很瘦,面sè苍白,头发乱蓬蓬的,长得还算可爱,但表情非常冷漠,一双细眼却shè出仿佛能贯穿人心的寒光。

“你是刺客!?”凝香拔出短刀戒备着对方,如果对方再有任何举动自己就要出手了。

千chūn拍了拍凝香的肩膀:“别紧张,他没有一点敌意,一个刺客是不会主动把自己暴露出来的。”

“啊?那么他是……?”凝香不解地问。

千chūn打量了一下对方:“这位小兄弟,从你的装束来看,应该是影山的人吧?”

见对方点了一下头表示默认,千chūn又对凝香解释道,“据我所知,只有影山的密探戴这种颈巾,正面是黑sè,反面是蓝sè。如果一个刺客想刺杀我,是不会暴露出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特征的,万一失败的话就会牵连自己的组织。”

“影山……是干什么的?”凝香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那是一个……”千chūn说了一半又停住,看了看对面的少年,“这是我妹妹,可以告诉她吧?”

少年点了点头,还是面无表情地说:“首领有交代过,北雪家的人可以知道,但请必须为影山保密,否则……我们必须清理掉那些知道我们存在的无关外人。”

“什么嘛……不过还是个毛孩子罢了,说话怎么那么凶巴巴的,有什么好神气的。”凝香皱起眉头,撇着嘴小声嘀咕道。

少年顷刻间青筋就跳了起来:“喂!你说谁是毛孩子!我可比你还要大呢!我12岁就开始执行任务,已经是有3年经验的老牌密探了!”

“哦……这样呐~看上去你这3年的密探生活一定很紧张又惊险喽?”凝香摆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切,那当然,密探的生活怎么是你这种温室里长大的小丫头能理解的。”少年骄傲地回答。

凝香捂着嘴但还是笑了出来:“难怪呐~紧张的生活压得你这么多年才长这么大点儿个子呢~”

少年被凝香气红了脸,看样子是真生气了:“你说什么!?你这家伙不要太过分!”

“哎呀呀~要打架吗?本大小姐可以奉陪到底!”凝香继续挑衅着,她开始只是觉得这个小子拽拽的很讨人嫌,但后来发现他生气的样子很有趣,而且很不经逗,很好玩!

千chūn只好出来打圆场,不然让这两个孩子继续斗下去的话,也许直到天亮了也没说到正题:“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请稍安勿躁……凝香,你刚才太没礼貌了,还不和这位小哥道歉。”

“不必了,这种刁蛮小姐心口不一的道歉不要也罢。”少年把脸扭到一边,倔强地说。

“你这家伙!说谁是刁蛮小姐!”凝香对这个称呼也很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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