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政带我去做了清宫,我却没有任何感受。只有醒来的时候,一名护士告诉我,手术已经做完了。
一如从前的时光,银政总会不经我的同意,便替我做了决定。

过往的一切记忆扑打至我的脑海。想着这没有希望的人生,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家人的算计、好友的背叛、爱人的利用和亲人的死去,世界上还有哪一个人,像我这般坎坷到绝望?

二十多年的时光里,从不曾有一刻是真的快乐。

我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开始飘零,心中觉得莫名的平静。“秋风凋零叶,何以复生?”我轻声呢喃,约莫着我这一生,要在这个唯美的季节凋落了。

“白素姐姐!”人未到声先道。银雪看着躺在床上的我,紧张的绞着手指,“白素姐姐,你没事吧?我爹地今天有事,就我来看你了。他让我带鸡汤给你喝。”

我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合着聪明伶俐的神色。两条弯弯的眉毛十分的讨喜。我的手不自觉的抚.摸上她的脸蛋,“银雪,你说我的孩子没死的话,会不会如你这般伶俐可爱?”

银雪似懂非懂,但她从我的眼神中看见了阴冷,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撞在了管家的身上。

管家把注意力放在了我身上,“白素,银雪好心来看你,你怎么还吓她?”

吓她?我呵呵地笑了起来,“吃的拿出去,我不吃。”说完,便背过了身子,不肯多言。

管家气鼓鼓的带银雪走了,但难听的话还环绕在空气中,“下贱女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以为怀了银先生的孩子就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是啊!我算什么呢?我有什么资格?我唯一能做的,只是用着自己的方式,徒劳的抗拒着命运的不公。

窗外依旧艳阳高照。虽是秋天,却似夏天。我挣扎着坐了起来,对着窗外的梧桐,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时间不会因为我的悲痛过得快一点,它依旧如平常那般,缓缓的流走。夜幕降临的时候,天边出现了红似火的晚霞。我看着,竟看痴了去,“落霞无流连,人有挽回心。”

“孩子失去了,倒是把你便文艺了。”银政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后,同我一起看天色便黑那一刻。

“听银雪说,你中午不肯吃东西。”银政绕到我前面,严肃的审视着我。

我看着他,目光里有决绝,“我竟然是连不吃饭的权利都没有了?”哀莫大于心死,大抵就是我现在的样子了吧。

银政盯着我看,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那严肃的神情,分明就泄露了他心底的担忧。可那又如何?我既不能决定我的去与留,但生死,还是掌控在我的手上。

“把鸡汤喝了。”银政递给我一个保温桶。我看着,却不接,只说自己累了,要休息了。

“白素,我不想让你死,你就死不了。”银政突然开口道,“你要是不吃饭,就让医生给你输维生素。自己选择。”

我震惊的看着他,悲从心来。他杀了我的孩子,却要我不恨他;控制我的去留,又不愿我赌气。

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保温桶,开始狼吞虎咽。

他要我活着,我就偏不!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合适的机会,去找寻我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我知道,失去孩子银政不会有任何的感觉,可失去我,他便会记得他欠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我遵从医生的嘱咐,慢慢调养着自己的身子。但我的心,却怎么也无法重新跳动了。我这一辈子,都随着那个死去的孩子,一起坠入了深渊。

一个月后,我出院了。

看着明晃晃的太阳,我却感受不到任何暖意。银政站在我身旁,想牵着我。我一个侧身,躲开了,“银先生身份高贵,我这样卑微的身份还是算了吧。”

银政的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一个字。他也有这样吃瘪的时候,倒是十分少见。换做以前,我一定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得不行;可现在,心已死,毫无波澜。

再回到别墅,一切又是另一番景象了。我之前的房间再也不是银雪喜欢的粉红色,而是我喜欢的淡绿色。所有的家具都换成了新的上好的木质家具,看起来欣欣向荣。

我躺在了床上,对一旁的银政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将死之人,从不在乎身外之物。银政却没说话,只让我好好的休息。待他走后,我才缓缓闭上了双眼,任由泪水渲染崭新的棉被。

银政没看我,只是嘱咐我好好休息以后便离开了房间。

等夜幕来临,我才拿着睡衣、浴巾等洗漱用品,走出了门。不巧碰见了银政,他拉住欲走的我,“你去哪里?”

我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没看见吗?我去浴室洗澡。难道你也要跟着?”

银政的薄唇紧紧的抿在了一起,良久,他才松开了拉住我的手,缓缓说道,“你许久都没有洗澡了,快去吧。”

我如释重负的跑去了浴室。打开裹着的浴巾,里面赫然有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我拿着它,嘴角勾起了许久都没有了的笑容。

“宝宝,别怕。妈妈马上就会来找你。”我虽勇敢,但也只是一介平凡的女子。失去孩子到底有多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更何况,我那可怜的孩子,是被他亲生父亲害死的啊!

把浴室里的水龙头打开,看着浴缸慢慢盛满了温热的水。我静静的躺在里面,拿着刀,缓缓的划破了我的肌.肤。

就算我决定死去,我也一定也要做他心头的朱砂痣。我要他生生世世的记得,他害了一个如花的女子一生,他害死了她的孩子,害死了她的心。

“吃饭了,素素。”银政站在浴室外,轻轻的敲了几下。我没动,只觉得自己浑身酸软无力。

浴室里的水还在哗啦啦的流着,银政在门外大喊着的声音在我的耳里,只是一声声低喃。敲门的声音再一次急促的响了起来,我听见他喊,“白素,你还没有洗好吗?”

再后来,门外便没有了动静。可是这些,与我再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看着手腕缓缓流淌出来的血迹,低低的笑了起来。若是人生能够重来,我宁愿我从来不曾遇见过他。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