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寒风忽起,卷起那吐蕊寒梅之上的霜雪之花,拂过君竹的俏脸。
羞愤的怒火渐渐平息,一种莫名奇妙的甜丝丝的感觉,忽而填满了怒火留下的空间,斜飞的剑眉,晶亮的凤目,清瘦的脸颊,坚毅的嘴角,坏坏的笑容,还有那光亮的和尚头,一一闪过眼前,那样的清晰,君竹顿足轻啐道,“要死了,你在想些什么东西。”

脚步声传来,一个深沉的声音道,“君竹,夫人在做什么?”

君竹霍然心惊,抬头一看,但见面目yin鹫的陈光蕊,在三个面无表情的年轻和尚簇拥下,站在自己面前。不着痕迹的移动了一下脚步,让陈光蕊的视线跟着自己,离开那敞开的书房,躬身道,“回禀老爷,夫人在午睡。”

声音,虽然清脆平静,但心头,已然砰砰鼓响,极是忐忑,生怕护卫头领张彪将那俊俏和尚来过的事,报告给陈光蕊。她却没想到,那张彪惧怕陈光蕊追究他失职,压根就没把玄奘溜进院中的事报告陈光蕊。

陈光蕊点点头,“我进去看看夫人,你们留在外面。”

君竹和那三个面无表情的和尚齐声应是。

陈光蕊走进主卧房之后,中间一个面无表情的和尚突然嬉皮笑脸了起来,凑近君竹,“君竹妹妹,最近师父闭关练功,我们也一直要在外面守卫,所以没有时间去府衙看你,你不会怪我吧?”

君竹厌恶的扭过头,似乎看他一眼都会反胃三天,对他的问候不理不睬不回应。

那和尚也不介意,转头对另外两个和尚道,“二位师弟,回避一下吧。”

“是,师兄。”另外两个和尚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转身走出院子。

见碍眼的人走后,那和尚涎脸凑到君竹面前,“君竹妹妹,不要这样嘛,我对你的心,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言罢,竟伸手抓住君竹的柔夷,握在身前。

君竹显然对于‘打和尚’颇有心得,另一只手飞快的闪过,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小巧的掌印出现在那和尚的脸上。挣脱了那和尚的手,君竹冷冷道,“悟明,我jing告你,再对我无理的话,我就去告诉夫人。到时候你说老爷会怎么处置你?”

说完,不理脸sè铁青的悟明,转身又跑回了书房,砰的一声,重重关上房门。院中,悟明捂着脸颊,眼神狠厉的瞪着书房,咬牙切齿道,“小**,早晚让你在我身下**。”

一切,看在眼底,

怒火,妒火一齐烧了起来,火冒三丈。

玄奘本来还打算先摸摸妖僧圆业的修为底细,知己知彼,有备无患,但此时眼见君竹的手,被那恶心该死的悟明碰过,哪里还忍得住。

双眼,冷漠,深邃的乌黑中,跳动着一盏烛火,炽腾着冰蓝的焰。

双手凌空幻过,虚心合掌,二食指,二中指作弹指莲花状,其余各指贲张。金光乍起,凌厉刺目,远远看去,玄奘双手仿似捧着一朵‘心花’。是为不动十四印,第六变,心印。

不动咒轻吟,无情的降魔大能力刺破了空间。院中,悟明脸上瞬间没有了颜sè,双手紧紧按住左胸,那里,仿佛有千百根尖锐的针,穿插,缝纫。

惨叫,哑然无声,只在咽喉中咯咯闷响。悟明双眼死凸,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书房内,刚刚关上门转过身来的君竹正好看到金光消散,法印收回,不由好奇的问道,“和尚,你在干什么?”

玄奘耸耸肩,“方才的事,对不起。我现在在帮你出气啊。”

“出气?出什么气。”君竹不解的问。

玄奘眼神一扫房门,示意道,“你看看院中的那个家伙?”

君竹转身透过门缝往外一看,看到悟明生气全无的倒在那里,不由失声道,“他怎么了?你杀了他?”

玄奘摇摇头,“没有,出家人怎么会妄造杀孽呢?我不过废了他的修为,从今往后,他再也不能利用妖法害人了。”

君竹柳眉一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玄奘笑了,“他欺负了你,我自然不会放过他。还有,方才的事,真的是个误会,怎么样,现在气消了没有。”

一听玄奘又提起了‘方才’,君竹顿时气鼓鼓的道,“哼,和尚没有一个好东西。”

“哎呀,”玄奘怪叫了一声,双手连摆,“贫僧冤枉啊,贫僧可是彻头彻尾的好人一个。”

君竹白了他一眼,道,“你好在哪里,一个出家人,脑中尽想些肮脏的东西,坏死了。”

无语,尴尬的挠挠和尚头,玄奘暧昧的笑了起来,“既然你认定了我是个坏人,为什么还要跑回来?”

……剑眉,凤目,还有那不正经的光亮和尚头一一闪过,君竹俏脸红扑扑的勉强道,“老爷在夫人的房里,悟明那个家伙又……”说道这,突然焦急的抓起玄奘的手臂,道,“不好,老爷心狠手辣,要是发现你伤了悟明,就糟了,你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趁现在没人注意,赶快跟我走,我带你从侧门离开。”

玄奘笑着按住那滑腻的柔夷,轻轻拍了拍,“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君竹突然觉得自己的手,在那温暖厚实的手下,非常舒服,一时竟不舍移开。不到两秒钟,终究还是少女的娇羞占了上风,君竹羞红了脸蛋,抽回自己的手,嗔怪的白了玄奘一眼。

玄奘看的出来,君竹对自己有好感。但前次表错了情,这次可不敢再轻举妄动,以免引起君竹的抗拒,弄僵了这美妙暧昧的气氛。遂笑着耸耸肩,“你家老爷是谁啊,怎么那么凶?动不动就要杀人?”

君竹平静了一下紊乱的芳心,道,“我家老爷是江洲刺史陈光蕊大人。”

玄奘笑了,开心的笑了,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那方才你口中的夫人是?”

“我家夫人是当朝宰辅殷开山的千金,殷温娇。”

随着君竹清脆的声音,殷温娇三个字让玄奘笑得更开心了,只是,那笑容中却分明带着一丝苦涩。隔壁房内的,果然就是赋予了这个身体生命的母亲,可是,赋予了这个身体灵魂的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她呢?

那隐藏了十八年的回忆,被揭开了蒙尘的面纱。

岁月,如刀,在脑海中刻画了无数的深痕,阻断了对前世的思念。

然而此时,殷温娇三个字就仿佛一块磨石,磨平了一切阻碍,

往事,如滔滔东水,一涌而出。

前世的妈妈,你可还好?

今生的母亲,你,就在隔壁吗?

我是谁?我不是陈江流,我是玄奘,我是楚峰,那我,该称呼你什么呢?

母亲吗?

近乡,情却更怯。

是愧疚,是担心,是害怕,是无言以对。

心中,着实有些乱,玄奘神不守舍的对君竹道,“我晚间再来找你。”

话音未落,不等君竹回应,白烟腾起,玄奘,遁出了慈恩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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