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不可失。
李英歌仗着身形娇小,矮身伸腿扫向小太监的脚踝,趁着他猝不及防的空档,小手高高一扬,将满手的点心碎屑洒向小太监的双眼。

早在她被放出麻袋之后,一路就暗暗捏着腰间荷包,将里头装着的点心揉得粉碎。

刚才被压着跪倒时,她说话吸引五皇子和小太监的注意力,一早将点心碎屑拢进了手中。

杨妈妈怕她撑不住精神头,在点心里加了提神醒脑的薄荷叶。

小太监本能的去揉又凉又痛的眼睛。

李英歌动作不停,抓着他的衣襟用力往下一带,脚下又往小太监脚踝一踹,直将小太监推搡得扑向一旁砸烂的宫灯。

本已渐渐熄灭的火苗立时舔上小太监的头发衣襟,轰的一声窜起青蓝的火簇。

小太监惊声尖叫。

这一切不过是眨眼瞬间。

突发变故惊呆了五皇子,眼见小太监痛叫着打滚才回过神来,转着轮椅冲向李英歌,歇斯底里喊道,“贱丫头!我要你死!”

李英歌没有半点停滞,迅速拔下用来遮掩后脑伤药的梳篦,避开正面撞上五皇子,抓着轮椅椅把下方稳住身形,不管不顾的往五皇子的肩头手臂扎去。

赤金梳篦下方镶着一排篦齿,虽不够尖利,但足以在五皇子身上扎出几排血印子。

五皇子自持年长,却忘了倚靠轮椅到底行动滞阻,本能的痛觉令他慌忙抱肩躲闪。

李英歌丢开梳篦,折身抓过矮桌,兜头就往五皇子身上掀过去。

人在生死关头的爆发力是惊人的。

满桌酒菜洒了五皇子一身,打翻的酒水顺着他的发梢衣襟滴滴答答淌下。

李英歌一手捡起半壶晃荡的酒壶,一手拖过另一盏立地宫灯抵向五皇子脸侧,冷笑道,“你再乱动试试,我不介意也烧你一回!”

五皇子显然没料到李英歌如此彪悍,紫涨的怒容顿时变得煞白。

“毒下在了哪里?”李英歌拿宫灯拍了拍五皇子的侧脸,跳动的灯花衬得她面色带煞,“酒里,还是菜里?”

五皇子见鬼似的瞠目看着她,下意识答道,“酒里有,菜里也,也有……”

色厉内荏的熊孩子!

李英歌不屑勾唇,就着宫灯的立地支杆痛打五皇子残废的双腿,推翻轮椅,任五皇子如团烂布似的跌倒在地。

随即将剩下半壶酒水尽数泼到五皇子身上,晃了晃手中宫灯,示意他敢乱动就丢宫灯烧他。

五皇子满身狼狈,盯着李英歌的眼中如淬了毒。

李英歌视而不见,走到已经扑灭火,焦着半张脸嘶声呼痛的小太监身边,抓起地上的饭菜就往小太监嘴里塞。

有毒的饭菜如炙火烧过喉咙直达胃部,小太监扭曲着痉挛起来。

李英歌就着他的衣摆擦了擦手,捡起梳篦收进袖中,扬手丢开宫灯。

五皇子神色莫辨的死死盯着她。

李英歌嗤笑道,“放心,我还没蠢到亲手杀皇子。你自己挖的坑就自己趴着等埋吧,自有人来收拾你。”

五皇子眼中的恨意如残烛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慌乱和茫然。

废弃的空旷殿内爆起五皇子状似癫狂的苍白诡笑声。

这人果然是有病!

李英歌无心逗留,抬脚走出宫殿。

外头依旧灰蒙蒙一片,模糊了观感,让人辨不出时辰早晚。

李英歌想,她应该没有在这里耽搁太久时间,趁着宫中还没因她失踪的事大乱,要尽快离开这里,不拘能碰上什么人,只要是个活的正常的就行。

也不知道那个被打晕的小太监怎么样了。

可惜她低估了此处的偏僻。

好容易按照她之前暗暗记下的路线,走到小太监放她出麻袋的地方时,才惊觉四通八达的岔路小道,哪一条她都不认识。

迷路的时候就朝着光源走罢。

李英歌努力望天,顺着灯火旺盛的方向,拣了一条岔道走。

势头不减的雪花纷纷扬扬,很快就覆盖了她的足迹。

李英歌不再观望,就地取出常青给她的烟雾弹,努力踮起脚往天空放去。

只听一声细不可辨的尖锐声响,烟雾弹打响后,并没有爆开她以为该有的示警彩色烟雾。

周围静得只能听见落雪声。

李英歌嘴角抽了抽,使劲摇了摇烟雾弹,难道是刚才“打斗”的时候弄坏了?

这不是萧寒潜的人特有的玩意儿吗,居然这么不靠谱?

李英歌扶额,将烟雾弹丢到显眼的地方做记号,只得沿着小道继续前行。

前方的大红灯笼渐渐清晰,却仍不见有内侍走动。

周围四散的宫墙几乎都长的一样,李英歌只恨自己和宫中不熟,好在又走了片刻后,眼前出现一条供五人并行的抄手游廊。

这样规格的游廊,多半是通向宫中主干道的。

李英歌心头一松,提起裙摆正要走向游廊,就见游廊半道延伸出的左边游廊上,面对面站着两个人,两人身形大半掩在廊下伸出的枝叶下,看不清样貌。

单看服饰,一人穿着坠地桃红马面裙,一人穿着青灰色的道袍。

李英歌脚步一顿。

下一刻,青灰道袍转出树下,冲另一人合掌行礼后,就转身离开游廊,身影七转八转,很快消失在视野内。

李英歌心头一跳,她一眼就认出了青灰道袍是谁。

灯幸小道长。

他怎么会在宫中?

李英歌眉心微蹙,就听前方一道不确定的娇嫩女声道,“李二小姐?”

李英歌抬眼望去,心头又是一跳。

穿着坠地桃红马面裙的,竟是陈瑾瑜!

她不是跟城阳大长公主去昌和殿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和灯辛小道长私会?

李英歌心下惊讶,面上不动声色的迎上前去,“陈七小姐。”

她根本不知道现在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

陈瑾瑜瞥了眼她乱糟糟的団髻,讶然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迷路了。”李英歌故作赫然,当下也顾不上多想陈瑾瑜和灯辛小道长的事,只道,“陈七小姐如果方便,能不能带我去万寿宫?”

陈瑾瑜虽年幼少出门,但她母亲是城阳大长公主,又出身宗室,对这宫中的事比外人以为的知道得还深还多。

李英歌这副模样,怎么可能是迷路这么简单。

陈瑾瑜也不追问,明亮的眼珠儿一转,笑道,“你可不能顶着这副妆容到处走,我不能带你去万寿宫,不过……我能帮你去请四表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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