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穿白sè锦袍的老人,慢悠悠地踏入大厅。
老人颧骨高耸,脸sè红润,下巴留着三缕银须,满头白发用道簪拢在一处,仙风道骨中带着一股威严,正是凌家一族之长,凌家真正的掌权人,凌汉宗!

“爹……”凌平岳脸容转瞬恢复过来,轻轻叫了一声。他身旁的凌平川脸sè红白交替了一阵,也跟着吞吞吐吐地喊了一声爹。

凌度峰见凌汉宗亲临,早已吓得面无人sè,连招呼都不敢打。凌汉宗在凌家积威甚重,平时不苟言笑,凌度峰自幼就极怕这个爷爷,现在做了亏心事,自然惶恐不安。

“平岳,这是这么一回事?”凌汉宗先是狠狠瞪了凌度峰一眼,又环顾了在场众人,方才对凌平岳道,“你们怎么全聚集在老三家?金猫怎么会在这里的?还有,刚才是谁打开了星辰之门,获得先天星辰之力?是不是度空?”

刚才凌度空轰开星辰之门,声势颇大,凌汉宗原本在后山潜修,感受到体内的辰星水力突然微微波动,心生感应,运起目力,往后山居高临下一望,依稀看到那座蕴含辰星水气的瀑布,晓得凌家有人打开了辰星水门,晋升到固窍境,心中顿时一震,这可是关系到凌家传承一等一的大事,凌汉宗不敢怠慢,马上赶了过来。

“是的,爷爷。”凌度空连忙答道,“孙儿这几天潜心修炼,已把全身的真气都转化为灵气,达到了炼脉之境。今天与陆先生切磋交手,见他使出了修罗旋风这一招,孙儿突发奇想,尝试着借用陆先生的功力,竟一下子轰开了辰星水门,获得先天星辰之力,晋升到固窍境。”

“什么?!真的是你打开了星辰之门?”凌汉宗先是一惊,随即大喜。

先前,凌度空尽管凝结了天地灵根,踏入修真之境,让凌家不至于断了传承,但他毕竟只是一名下级修士,还没有掌控星辰之力,实力低微,在一年后的家族大会上,起不到什么保护家族地位的作用。

凌汉宗原本的打算,是投靠到另外一家强大的修真寒门之下,以修真名门的地位与凌家每年收入的三分之一作为交换条件,换取凌家的平安。尽管这样做,凌家的修真资源大减,但凌汉宗认为,凭他的实力与那一家修真寒门的保护,凌家的安全,还是没有问题的。

然后凌汉宗就趁此卧薪尝胆,好好教导督促凌度空修炼,凭借天道灵根的奥妙,凌度空十年后必定修为大涨,在下一届的家族大会中,凌度空一定会大放异彩,重新替凌家夺回修真家族的地位。

但凌度空打开星辰之门后,情况又完全不同了。此时的凌度空,已经是一名中级修士,有了一定的实力来保护家族。要知道,当年凌度空的父亲凌平海,也不过是一名固窍境的修士。凌家之所以能保住修真家族的地位,正是靠他奋不顾身地拖住了欧阳家最强的修士,凌汉宗方能把欧阳家其余的修士一一击败。

当然,在忧心忡忡中度过了整整九年断绝传承的rì子,凌家老爷子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用这个法子来保住凌家的地位。更何况,现在欧阳家族的实力大涨,这种以下驷对上驷的办法,对欧阳家来说效果已经不大。

因此,凌度空现在的实力,说强不强,说弱也不弱,尽管在家族大会上,起不到中流砥柱般的决定xìng作用,但说不定能赢上一两场比斗,为凌家保住家族地位出一分力。

不过,天道灵根如此玄妙,能让凌度空在短短几天时间就连番突破,成为一名中级修士,现在距离家族大会,还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说不定凌度空在这一年的时间内,再度晋升,达到星辰奥境第五层道法之境。那时,加上凌汉宗,凌家就有两名道法境修士坐镇,整体实力已不比欧阳家差多少。

想到这一番美好的前景,凌汉宗禁不住呵呵一笑,但细想凌度空的话,凌汉宗又有些诧异,问道:“度空,你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与陆先生切磋技艺?还有,陆先生的修罗旋风,乃是他压箱子的绝技,不到生死关头,绝不会用这一招,他怎么会在这种场合用这式杀招来攻击你?”

“爷爷……”凌度空扫了凌平岳凌度峰父子两人一眼,微微一笑,“我如果先说了,难免又会有人说爷爷偏信小人,处事不公,还是先让大伯来说一遍事情的始末,有疑问的地方,孙儿再来解释。”

见凌汉宗森严的目光盯了过来,凌平岳稍稍躬了躬身子,急忙道:“父亲,事情是这样的……”

凌平岳便把凌度空殴打凌度峰凌平川,两人昨晚向他的进言,还有刚才凌度空要杀苟退之,陆烈苍出手阻止等等的事情,都细细说了一遍。在晓得凌度空是一名修士后,凌平岳也知道凌度空绝非两人口中那种无法无天的人物,因此在叙述事情时,也客观公允了很多,不偏向任何一方。

说完后,凌平岳又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孩儿想,全因为修真者与凡人的是非观念不一样。修真界以实力为尊,自然不需要讲什么辈分。而在凡人的世界里,则讲究伦理道德,长幼有序。度空身为一名修士,视凡人为蝼蚁,凡事皆以实力跟本心来行事,这从修真界看来,自然是没有错的。但落在凡人眼中,未免就有点惊世骇俗,目无尊长了。其实细究起来,这些不过是一场误会,孩儿相信,二弟跟度峰,rì后都不会再责怪度空。而度空以他现在的实力身份,也不会跟他们计较……”

凌平岳身为凌家家主,自然希望凌家安定团结,不要闹出同室cāo戈的丑事,因此才竭力为双方辩解,以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凌汉宗曾经担任过凌家家主,主事了凌家数十年,这辈子又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早已熟透了人情世故,尽管凌平岳在凌平川夺产一事上,完全用了凌平川对他的说法,听上去冠冕堂皇,凌汉宗心中却是雪亮。

但现在凌平川既然知道凌度空是一名修真者,那他苦心盘算的夺产计划,都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凌汉宗出于凌家大局考虑,也颇为赞同凌平岳息事宁人的做法,他咳嗽了一声,对凌度空道:“度空,你是一名修真者,拥有了远超凡人的实力,世俗界的一些法律规矩,你可以不用太在意。更何况,你殴打苟先生,也是出于保护你家产业的目的,在出发点上,你是对的……”

“……不过,你毕竟是我们凌家的一份子,长幼有序,父父子子这些伦理道德,还是要讲的,不然的话,rì后你当上了凌家家主,下面的人即使畏于你的实力不敢拂逆你,但也不会真心实意地为你办事。在打苟先生这件事上,你确实过分了,跟苟先生道个歉吧。”

凌汉宗对这件事的处理手法,跟早前凌平岳的处置手段如出一辙。都是避重就轻,把问题的焦点从兄弟争产转移到凌度空打人上,只要凌度空肯道个歉,双方都有台阶下,事情自然就可以化解。

可凌度空的回答却出乎凌汉宗的意料之外:“爷爷,倘若苟先生真的是全心全意地为我们凌家办事,对我们凌家忠心不二,我自然对苟先生礼敬有加,但如果苟先生包藏祸心,意图分裂我们凌家,而我还要对这种jiān细心慈手软,赔礼道歉,我凌度空就是凌家的罪人了。”

他把苟退之买通家丁与医药长老,毒害火云马的事情细细道了出来,见凌平岳脸sè微变,知道是他对自己没有立刻上报此事暗生不满,又补充道:“本来,这件事我是想今天就禀告家主,谁料到今天早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一时竟忘了,请家主见谅。”

凌平岳回想自己一开始受到两人蛊惑,一上门就要凌度空斟茶赔礼道歉。凌度空身为一个修真者,自己受不了这样的窝囊气,反应难免过激,一下子就把此事置之脑后,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这,凌平岳心中释然,细细思索了一阵,方道:“度空,即使你所说的都是真的,也可能只是苟先生为了帮助二弟夺得凤仪园的管理权,一时鬼迷心窍,才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这自然要重罚,但是,也不能凭此断定,苟先生是别家派来,意图我们分裂凌家的jiān细。”

“想知道他是不是jiān细,其实简单之极。”凌汉宗嘴角逸出一丝残酷的笑意,冷冷说道。随后,他身形一闪,到了苟退之身旁,右手伸出,抓住苟退之的头部,把他整个人提起来。

凌平岳念头一转,已想到修士对待凡人的一种残酷手段,脸sè立时一变。凌度空上辈子就是修真者,自然知道凌汉宗想干什么,眼神却没什么变化,神sè极为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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