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唇语说话,是我和方雅婷之间的一个小小的秘密,平时我们的约会都不是以恋爱为前提的,但两个人要见面,要在一起,总得找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理由,于是“一起学习”便是最简单、最便捷的说法。我和她以共同学习为理由,去图书馆,去草地背英语,去自修室,去参观当地博物馆等等,只要和学习挂上边了,我们就能见面了。当然,见是能见了,但也不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做法,通常在一起时,除了休息的时候能轻松聊下,开个玩笑,其他时间还是得认真看书学习。尤其是督促我背英语单词的时候,方雅婷马上变为不苟言笑、一丝不苟的师姐,认认真真要我背出每一个单词,我稍稍犹豫了也不行,非得要我反复背到脱口而出才肯罢休。我在背单词时被“折磨”得要死,也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方雅婷的英语好得很,怎么也难不到她,我只好提高难度了――用唇语说英语单词,要方雅婷看我的口型说出该单词和意思,但这样也难不到方雅婷,十次中有七八次都猜出来了,至于错的两三次,方雅婷说是我的发音不正确,最后翻开书本对照音标来念,才发觉又是我错了,所以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我和方雅婷一起背单词是一件很令人抓狂的事情。不过,我挺喜欢看方雅婷抿着小嘴想单词的样子,还有就是和我激辩单词发音时的脸sè红红的模样。
有一次,轮到方雅婷用唇语考我的英语单词,那天我的状态很好――应该说是在很长一段时间方雅婷的魔鬼训练下,我的英语基础变得很不错的缘故――一连好几个都猜对了,正当我自鸣得意的时候,方雅婷只说了句:“听好了,下一句。”接着用唇语说了个词语,这可把我马上难倒了,我绞尽脑汁地回想曾学过的单词,反复听了几次,最后还是挠破头皮都想不出,只好举手投降,要方雅婷出示答案。

方雅婷还是扮着很正经严肃的样子说:“真的不知道?确定放弃回答?答不出可是要惩罚的……你可要听清楚了,免得下次又忘记了。”

“答案是――我们去吃饭啦!你这个小傻瓜!呵呵,连自己母语都忘记了,该不该罚?”方雅婷忍不住了,“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掩着嘴还笑得身子不停地抖动。

我愣了几秒钟,才明白刚才被方雅婷开了个大玩笑,自己还想单词想得脑子都快炸开了,面对可爱的方雅婷,我哭笑不得:“好啊,方雅婷同志,看你平时一副旧学堂老先生的督学模样,竟也开起玩笑来了,看来你的治学态度还不够严谨哪,我这个学生是不是跟错师傅了呢?”

“嗬!你敢说我老?今天就罚你请我吃饭!”方雅婷轻捏我的手臂,佯怒道。

“好,好,好,我请我请,放手吧……好啊,以后我也这样考你,总有一天我会罚到你的。”

“好啊,谁怕谁!”

就这样,我们的唇语交谈就开始了,在图书馆里、自修室里就经常使用,彼此接触得多了,现在我们动动嘴巴,就知道对方的意思,有时候感觉就我们两个在用,只属于我们自己的小秘密,心中会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通常情况下,我用唇语跟方雅婷说话,她总会回答我的,所以刚刚我对她说:“相信我!”时,她没有作答,我的心沉了一下,有点不祥的预感了。

我怕方雅婷对我的误会变得很深,有点想把苏小睿给我留的纸条给她看,以示我的清白,但我始终没有这样子做,一来我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她们所说的这回事,现在把纸条拿出来张扬,倒真的有点像为自己辩护,显得做贼心虚;二来这毕竟是我个人的私事,一个朋友来访――虽说来的时间有点特别――但这也并没有什么,要我在众人面前展示我朋友留给我的字条,倒让我觉得有点不自在,我、韩京和苏小睿三人的关系,不是跟关芯蓝蔚伊韵儿等见过一两面的人可以相比的,她们也未必能理解我们之间的感情;三来刚才被蓝蔚不分青红皂白地抢白了一句,让我的心多少有点不平之气,虽然我知道蓝蔚也不过是因误解而说的气话,但我也不想就此而低声下气地再解释什么,或许是觉得面子问题吧。

经过这一番小插曲后,人总算又齐了,点好的小菜也陆续上来了,大家今晚在舞会上疯了一阵子,都感到很饿,于是大家就着啤酒,边吃菜边继续聊。虽说刚刚的气氛稍微有点尴尬,但几杯啤酒后,吃了几口热菜,身子都感到有点舒坦了,我们这一桌子年轻人,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聊了起来,把刚才的一丝不愉快气氛一扫而光。两个学院两个年级三个不同的班,这一聊开,有趣的事可多了。有校内的校外的学院的专业的师兄师弟的师姐师妹的同学同乡的,应有尽有。

来到“水榭轩”后,没有了工作在身,蓝蔚痛快地喝了不少酒,脸上也变得红红的,不过有时她大口喝酒的缘故,是由于不时地看到师妹关芯趁着酒兴,把头有意无意地挨在方岳的肩膀。蓝蔚对此心存有芥蒂,其实蓝蔚早就明白了我们想把方岳介绍给自己的最初计划,只是不便说破,直到与方岳初次见面,感觉印象还好,后见方岳通过一杯可乐来关心自己身体,心里自是有一丝暖意。今晚以来一直见关芯与方岳走得很近,心里总是觉得不舒服。不过蓝蔚的眼睛也是雪亮的,她看到方岳对于关芯的主动进攻并不是十分感兴趣,心中自然有点欢喜。蓝蔚是个xìng格直爽的人,一旦困扰的问题想通了,豪爽劲就上来了,一味地找我们干杯,一张俏脸在灯下显得明艳动人。

谈笑间,我不时地把目光往方雅婷这面扫视,希望能与她有点眼神交流,现在的我,多想和她说上一两句话啊,但方雅婷的目光总是躲闪着,有时她也在各种话题中插插嘴说说话,可当我也开始说的时候,方雅婷却又突然不说话了,只是在听,也不给反应与评价。当一个人特别留意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常会变得异常敏感,彷佛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有着特殊的含义,方雅婷的这些微妙的举动,在旁人眼中可能不算什么,但在我的心中,这似乎有点不对劲了,方雅婷竟像要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且是刻意的。

我想,如果方雅婷能笑一下,那可能情况会有所不同。我以前看书看电视看电影,时常看到一些情节就是,两个男女吵架了或是因误会闹别扭了,这时男的连忙想尽办法去逗女的一笑,这一笑马上和谐了气氛,缓解了紧张的情绪,接下去,男的再解释一番,好话说个不停,最后两个人又重归于好。想到这一点,我彷似找到了救命的稻草,马上留心身边的人和事,看有没有可以发挥的地方,无论怎样,希望能最终博得方雅婷莞尔一笑,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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