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斯不记得和莱因哈特聊了多久,只记得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老高。园丁们已经在花园里忙碌的修剪枝叶了。穿好衣服,索斯向餐厅走去,老管家娴熟的递上一张早报恭敬地侍立一旁。
接过报纸,索斯坐在高背椅子上问道:“莱因哈特先生走了?”

老管家赫尔墨斯点点头,“他今天早上六点离开的,并没有用早餐,他说他要到jǐng察局去一趟,为组建宪兵司令部而征用一些器材。”

索斯左手的银sè小刀切开盘子里的香肠,上面涂了一层浓浓的番茄酱。

赫尔墨斯斟酌自己的语言,小心地说:“恭喜您,莱因哈特先生会把您的军服派人送过来。”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赫尔墨斯。”索斯抬起头,看着一脸惊讶的赫尔墨斯,“在这个时候出任国家公职,尤其是这种灰sè强力机关的公职对我的事业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

索斯无奈的说:“这里是德尔尼堡,所有的人都讨厌神圣帝国官员的城市,而且我又是一名商人。帝国的贵族们会认为我是一个下三烂的小人,商人们会认为我是一个贪婪的官员。两面不讨好。”

还有一点,在这个霍亨佐伦皇室rì渐飘摇的时候成为一个保皇党并不是什么好选择。先谋身,后谋国。这才是一个成熟政治家的准则,而索斯先生只有谋身的打算,这个神圣帝国与他有什么关系?他才不屑一顾。

帝国中枢威权rì丧,文官体系自成一派,军事贵族和皇室在军部里的角力一刻都没有停止过。这样一个rì渐衰朽的统治机器很快就会迎来自己的崩溃。纵然军部力量刚刚教训了西方的高卢人,将这群高傲的家伙逼得割地赔款,但是高卢人的军事改革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在将来一定会和帝国再决高下。总而言之现在的神圣帝国只剩下一张老虎皮了,而这张充门面的老虎皮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被人一把揪下。

这个国家就像一口光鲜的大锅,外面的熊熊烈火不断燃烧。军部这块可怜的金属勉强维持着锅里的汤汤料料,而那些汤料不知停止的沸腾着,一旦飞过来一块石头把该死的军部击碎,这个国家就完了。

索斯从没有为霍亨佐伦皇室献身的打算,所以他对这个注定要架在火上的官位毫无好感。

“对不起先生,”索斯的车夫威尔先生从外面走进来:“有一位女士从外面进来,说是找您的,所以我就把她带进来了。”

索斯无所谓一笑:“没关系,威尔,赫尔墨斯带那位女士去会客室等我。”

老管家一点头,从餐桌旁走开,带着车夫向外走去。索斯举起刀叉向自己的早餐发起新一轮攻势。

依莲小姐静静的坐在莱因哈特曾经坐过的沙发上,她假装自己正在认真观察整个房间的布局和摆设。实际上,伊莲小姐原本隶属于特别检查局驻德尔尼堡办事处,主要负责新闻审查和经济犯罪行为的调查。可结果一纸调令把她从她最喜欢的打击犯罪的位置拎到军事部门,而更重要的是,她这次奉命迎接的机要参谋正是她在原单位的主要调查对象之一。

伊莲小姐有理由相信索斯在自己经营的范围内有商业欺诈和恶意竞争行为,但是现在她不得不面对一份新的工作和自己一直以来坚信的罪犯共同工作。

“对不起,”索斯从门外走进来:“昨天晚上睡晚了,而我又习惯享用一顿丰盛的早餐,让您这样的女士等这么半天真是失礼。”

依莲巧笑倩兮的站起身来鞠躬道:“我这次是给您送您的尉官衣服和传达最新任务命令的。”

索斯看见依莲的动作脸sè微微一僵。这个女人有问题,在这个世界上,因为女人可以在奥术等多个大威力技能上做得和男人一样,所以并没有出现所谓的父权社会,在社会上女xìng享有同等的地位和权力。但是帝国的女士们一般遇见朋友时习惯行吻手礼。就是伸出猪蹄让另一个猪头亲一口,一般亲在戒指上很少亲到手部皮肤上。就索斯本人而言他对亲一个陌生女人的手十分反感,但是这位伊莲小姐一见面就对他鞠躬无疑是一种隐隐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这是对我有意见吗?

在索斯观察依莲的同时,依莲也在看着这个她心目中的经济犯。索斯很高大,甚至显得有些笨拙。黑发绿眼,皮肤显得有些过于白,有些黑眼圈,听到他说自己睡得晚,依莲女士不无恶意的想他是在哪个女人的床上打滚。这个绣花枕头。

带着虚假的笑容,两个人开始了寒暄。

两个人不无恶意的观察对方之时,莱因哈特则在办公室里焦急地看着早报,这位战斗英雄已经接近崩溃边缘了。因为有一个人死了。实际上死了人和宪兵们毫无关系,调查死因或追查凶手应该由当地jǐng察来处理,但是这回死的人不一般。他叫A·维多,在他所有的公民档案中只有这个代号,他具体是谁要到国防部的工程师档案中才能有所发现。受到困扰的jǐng察们很快就通知了这个新成立的宪兵司令部。莱因哈特刚刚履新就把这个消息交给了国防部,结果国防部和总参谋部的加密信很快发到了他的手上。

这位维多先生负责国防部的一项大规模杀伤xìng武器的设计工作,在这种武器即将完成的时候他向上级请假旅行。考虑到他的辛苦,上级部门很快就批准他和家人在帝国境内择一地点旅行一周。这位维多先生自然的选择了蔚蓝之城,我们可爱的德尔尼堡。然后在一周前,他被发现死在了租借的别墅中。

于是总参谋部的情报机构要求宪兵们介入调查。莱因哈特苦恼地看着jǐng察移交的调查报告,无奈的摁响了桌上的电铃。一个身穿军服的壮年男子闻声走了进来。

“去把索斯中尉和依莲调查官叫到办公室来。”

男人点点头转身从办公室离开。

索斯和依莲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彼此厌恶走进了办公室,即使他们表面上和衷共济,一脸真善美。

莱因哈特开口说:“从今天起依莲你暂时去jǐng察局担任联络官,负责协调我们和jǐng察之间的合作。”

依莲点点头。

莱因哈特看着依莲笔挺的军姿无奈地说:“好了,你可以走了,去完成任务吧,在没有接到新命令前你要服从格鲁曼中尉的指挥。”

依莲一脸尴尬的敬了个军礼离开了。

依莲一走,索斯原本的军姿立刻松垮的没了样子,随便找了把椅子坐到上面,惫赖地说:“有麻烦了?”

莱因哈特面无表情地把总参谋部发来的信息交给索斯。索斯接过来认真地看着,似乎从里面读出一点东西。

一刻钟后,莱因哈特问道:“看出点什么吗?”

索斯长出一口气说:“很多,太多了。这是仅限特定校级宪兵官了解的信息,我不会被灭口吧?”

莱因哈特哭笑不得地说:“快把你分析的内容说出来听听。”

索斯眯着眼睛说:“上面说这位维多毕业于符文岛炼金学院药剂系,而且他在为国防部服务,他在设计中一种特效急救药吗?不可能,我们都清楚国防部的疯子们不会把钱投向任何救治人类的方面,国防部只对杀人感兴趣,他很可能在制造某种毒药。”

莱因哈特也看出来这位维多可能正在扮演一个制毒师的不光彩角sè,但索斯剩下的话令他感觉后方的工作就是一坨快掉到他头上的狗屎,一团擦不掉的狗屎。

“如果是什么能毒杀一个人于无形的特别药剂,那么这个计划更可能在国家情报局的实验室里而不是国防部。所以一定是可以短时间杀死大量人的特别毒药,我猜是某种有毒气体,因为这样才能将杀伤效果最大化。”

莱因哈特看着索斯的眼睛,这个混蛋整天都在想什么?毒气,活见鬼的,那个该死的工程师为什么要来自己的辖区度假。此时这位纯粹的军人开始有一些不纯粹的想法了。

“我们的文官早已经让别的国家渗透得像筛子一样了,”索斯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从来不认为那些该死的笔杆子能保住什么秘密,而且那个工程师在为国防部服务。我们有理由相信有某些外国力量掌握了维多先生的研究方向。”

莱因哈特的手不知不觉的保住了自己的脑袋,外国间谍,这都是什么事啊?

“当然,国防部也算军方力量的支柱之一,毕竟它一直把持在军事贵族手里,所以我们也有理由相信可能是国内与军方敌对的某些力量在给我们添恶心。”

没错,这十分恶心。至少,莱因哈特悲观地想到,它已经恶心到我了。

“当然任何反对现有政权的敌对分子和宗派都有可能,共济会、公民党、甚至心有不满教会成员,一两个jīng神有些问题的强大奥术师,种类太多了,不这么说我都不知道帝国有这么多隐秘的敌人。”

莱因哈特盯着索斯的脖子,压制着把它拧断的yù望,无奈的想到,这该死的嫌疑人太多了吧?

“实际上这件案子不应该由我们管,情报局有一个专门的部门负责类似事件的处理。”索斯回想着说:“我当时因为他们又辛苦挣得又少还嘲笑过一个想进入那个部门的同学,真是太不应该了。”

的确不应该,莱因哈特联系自己的现实悲观地想。这是一个多么辛苦的部门啊。

索斯最后用一种压抑的声音说:“放着专业的部门不用,用我们这些二把刀宪兵,上头这是什么意思啊?”

在索斯的引导下,莱因哈特也开始向黑锅这个悲哀的方向想去。办公室里两个男人相顾无言,腹诽了一句:我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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