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背后马蹄响声,张遵收起轻视之心,暗道这马家人出手真是狠毒。事出突然来不及转身,张遵手扶马厩的围栏,翻身跃入马厩之中躲避这要命的一撞。那两名少年见状笑道:“反应倒是不慢!”说话间手中长鞭套索早奔张遵抽去。耳畔风声响起,张遵双脚刚刚落地顺势一滚,避开了马鞭和套索。两名少年正待再次出手,张遵却以厩内马匹为盾掩护身形。少年一时找不到空隙下手,又不愿下马步战,于是喝骂不停。
不远处另一名少年见套住了关彝手臂,心中大喜,奋力想把关彝拽倒。套索对于关彝,张遵这等武将不过是雕虫小技。只是对方骑在马上,无论速度和力量都处于绝对优势比较棘手。关彝身形一个不稳,向前趔趄数步。那少年见状更是欢喜,口中叫道:“叫汝知道小爷的厉害!”

此时不少庄客都拿了兵器回来,看架势倒有几人是见过血的。石台之上的马承冷眼注视场中,突然想起了什么。见到关彝被那少年拽了过去,急忙喊道:“二位将军手下留情!”可惜为时已晚,关彝身形忽然一变气沉丹田,一双脚竟如钉子般牢牢的钉在地上。那少年猛一加力没拽动关彝,反而震得手臂发麻。惊讶之间耳中闻得关彝一声怒吼,只觉自己身形一轻,竟被关彝甩下马背,重重摔在地上。

同一时间张遵也是发难,只看两只大手好似铁扇,分别拍在众马臀部。这几下力道极大,马匹负痛难忍,惊乱起来嘶鸣着冲破了围栏。两名少年自小便与这马匹打交道,见对手惊了马匹顾不得追打张遵急忙去追马。

这几匹骏马尚未到青春期,还没有阉割性子颇烈。张遵躲避的时候,众马便心有不甘,只是摄于这黑大个儿的气势没有发作。被张遵用力猛拍后再也顾不了那么多,奋力向前冲破马厩的围栏。这庄内只有前后门,占地虽是不小,但大都用来做驯马场。那些庄客提着刀枪在一旁等着捡个便宜,见马儿冲出一个个都慌了神。马儿也是奇怪,哪里人多冲向哪里,难免有人闪避不及被撞倒踩踏。

两名少年知道这马都是父亲花心血培养而成,唯恐马匹逃出庄外又怕被兵器伤到,套索一抛已然套住了一匹。用鞭子的少年也收起了马鞭,从腰间取出套索套马。关彝张遵二人这次奉刘禅的命令探马承的底子,兄弟俩都是武人脑子却是不笨。陛下不派别人唯独选了自己兄弟,显然是有允许二人动粗的意思。

马承淡泊名利数十年,斯斯文文依照规矩的拜见定然探不出什么,也非二人所长。庄中马匹乱冲人人慌乱,兄弟二人站在一旁看着马承如何动作。马承心中猜出二人来历,知道若是自己不出手这两个煞神必然继续添乱,马匹若是有了损伤等于是要了自己的老命。想到这里,马承飞身跃下石台,也不拿马鞭套索几步就到了人群之中。

关张二人见马承出手,心知有戏翘目以待。也不见马承如何追赶就到了一匹烈马的身侧,一手抓住马鬃,身子一跃骑在马背之上。那马见有人骑了上来更是惊怒,没等马匹有何动作马承抢先出手猛的一拉缰绳。马匹顺势前足高抬,后腿蹬地甩来甩去想把背上的人甩掉。马承也是手脚同时发力,那马后脚立地转了三圈终于是没了脾气。一连三匹烈马被马承如法炮制先后驯服,另外几匹马也都被几个少年制服。庄内遍地狼藉,人们忙着抢救伤员,马氏父子四人却是翻身下马走到关彝二人面前。马承拱手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两位将军大名马某早有耳闻,不知是两位驾到还请恕罪。”

这话说得极为客气,马承已是四十多岁的人,关张加起来也不超过五十岁,依照辈分马承更是二人的父辈。关彝,张遵见状连忙跪拜道:“小子鲁莽险酿大祸,还请叔父责罚。”马承身后的三个儿子见二人如此神情略有缓和。

“小儿不谙世事,若非二位贤侄出手教训,才是早晚必酿大祸。”马承笑着扶住二人,自己只是侯爷而已,对方虽然是小辈可更是货真价实的大官,陛下眼前的红人,自己当然不会让二人真的跪下。

“三位兄弟不愧是将门虎子,功夫了得,方才多有得罪还请恕罪。”关张二人接着向马家兄弟致歉。

四周的庄客本指望庄主出头,见庄主一家人都是客客气气心知是没了指望,于是各自打扫,有几人将马匹都牵到了别院。

马承将二人让入客厅,众人分宾主落座自有下人递茶。彼此寒暄了一阵马承笑着问道:“二位贤侄可是需要用马,和老夫知会一声便有好马送到府上。”

全氏举族投魏的消息没几天的功夫传遍了江南各地,吴国朝野一片哗然。江东全氏起于全柔,在东汉灵帝时全柔被举为孝廉,补尚书郎右丞的位置。孝廉是东汉时期察举的一个科目,察举则是汉朝选拔官吏的一种制度。各个郡国每年都要向朝廷举荐孝者,廉者各一人,被举荐的人往往称为孝廉。因为汉朝独尊儒术的关系,朝廷十分看重个人的德行。希望通过这种在家为孝子,出仕做廉吏的的舆论和风尚可以起到潜移默化,教育百姓的作用。事实上不少公卿大臣都是孝廉出身,对于汉代的政治有非常大的影响。

当时恰逢董卓之乱,全柔被委派到会稽做东部都尉。孙策入吴时引起了江东各大世家的抵抗,全柔率先举兵依附了孙策,由此全家开始逐步旺盛。到了全琮这一代,不仅战功卓著便是朝堂之上也联合孙鲁班打垮了江东的张,顾等大族,在皇位继承上占到了先机。

论能力,无论文武全怿等人都不属于江东最为优秀的一脉。但比影响力,除了如日中天的孙綝外,全家便是如今江东最大的宗族之一。这也是为何钟会愿意劝降全怿的原因,全家的倒戈让对东吴各个层面都是非常大的打击。

当孙綝听到全家举族北迁的消息后,脸色铁青把留守江东的将领骂了一遍又一遍。前些日子镇军将军孙壹刚刚带着族人投靠了魏国,现在又有了全家步了孙壹的后尘,明天会轮到谁呢。孙壹负责镇守夏口,本是宗室里能力不错的将领。滕胤,吕据与孙綝争权兵败身死,三族尽灭。孙壹的妹妹恰好分别嫁给了二人,也就是说被孙綝除掉的滕,吕二人是孙壹的妹夫。如此情形任谁也知道逃跑。孙綝虽然派了大将朱异赶赴夏口捉拿孙壹,却是晚了一步。孙壹逃入魏国后被封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更用前任魏帝曹芳的贵人刑氏嫁给孙壹做老婆。魏人如此姿态,让江东甚为恼火。

国失栋梁接连两叛,众将皆劝孙綝退兵回朝,先安抚了国内再图出兵北伐。孙綝并不同意,早先下令征集的军队陆续汇集,粮草军资也是纷纷运来,若是退军岂非向魏人示弱。可此次出战若是拖得时间久了,国内确实也有让人难以安心的地方。既然如此,唯有速战速决才是上策。

于是孙綝下令,命朱异统兵三万为先锋,自己亲提大军随后而行。另外孙綝留下了四个弟弟在朝中任职,将全公主孙鲁班流放。吴主孙亮见孙綝如此猖獗心头愤恨,可自己手中没有实力,朝中大臣也都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忍气吞声任由孙綝一族处置孙鲁班。

长乐宫中刘禅与群臣议事,尚书仆射樊建,廷尉杨戏上书断定四郡叛乱必然与陈袛有关。陈许两大家族久在川中,人脉复杂。此次虽是将两族一网打尽,漏网之鱼也是不少。像这种大族的族人遍布蜀中各地,只需一封书信便可调动数百里以外的族人听命做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时间上未免过于巧合。

群臣中也有人早有猜测,只是碍于朝中遍布陈袛党羽,并不敢说。今日朝中硕果仅存的大佬樊建,杨戏联袂上书,要除掉陈袛的意思已是非常明确。早先陛下赦了众人的牵连之罪,这个时候谁若是挺身而出那便是实实在在的傻瓜。

对于二人的推测,刘禅也觉得靠谱。无论是谁也不会蠢得以为只凭宫中一事,便可以让自己这杀人不咋眼的皇帝拱手让权。有后续动作是应该的,这后续动作之后是否还有动作呢,目前不得而知。

沉吟了片刻,刘禅终于下旨:“两日后正式审理陈袛,许游等人。”依照规矩,这等大案必须是廷尉,尚书令共同审理。尚书台目前以樊建为首,因此此事全权授予了杨戏,樊建二人去做。

关彝,张遵二人灰头土脸的回到宫中复命,讲述了经过。刘禅听罢安慰二人一番,此事确实不能责怪这兄弟俩。前面二人做的不错,一番大乱看出了马承可以算是个伯乐,身手也不弱。马承的三个儿子在同龄人中也算是佼佼者。如此一家将门,理应为朝廷所用才是。可后面兄弟俩都做错了,动手是两人的强项,坐下一谈怎么是马承这老油条的对手?

因此刘禅并未怪罪二人,反而对二人道:“明日朕准备追谥已故的朝中名将,这是名单,你二人看看有无异议。”

从侍者手中接过名单一看,二人热泪上涌倒地便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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