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豪雨淋在美菱身上,白袍早已经湿透,并且也失去了原本的纯白;茶色的短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雨水顺着脸庞流淌,但她也丝毫没有抹一把的意思。
美菱的双眼布满了疲倦的血丝,但仍然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范特。

被大雨淋得湿透的两人在极近的距离上毫不相让的对视着。

“哪怕一次也好,就不想试试另一条路吗?你这个⑨!”

“没有过那样经历的人,不要随意对别人指手画脚!”

战斗到现在,双方的身体早就完全透支,无论是术式还是超能力,都已经无法释放。现在的两个人,甚至连站着都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了。

但是,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

双方都有不得不战斗的理由。

于是,舍弃了一些魔术和能力,狼狈的两人在夜雨中好像街头的小混混一样互殴着。

在这样的肉搏中,范特手中的锤子成了利器。

撕破雨幕,呼啸而来的锤子本身的质量和速度就足以对人的生命构成威胁。

虽然已经知道了锤子的轨迹,但身体却跟不上思维。

太疲倦了,从傍晚到现在,一直在透支着能力,透支着身体的美菱,此时连移动自己的身体都做不到,只能勉强伸出右手挡在锤子顶部的运行轨迹上。

“啪嚓——”

血,从手指和锤子间渗出,然后顺着手臂流到肘部,混合着雨水一起滴落。

掌心已经被打穿了吗?

但是美菱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只觉得右手一阵麻木,然后就失去了右手的触觉。

范特大口的吸入冰凉空气,让好像火烧一样的肺部稍稍降温。

自己会取得胜利,然后,自己的道路不会改变。

夺走了弟弟的生命而生存下来的自己,不应该得到救赎。

所以,就这样丑陋的生存下去,带着所有人的厌恶,并将这种厌恶当成工具,让更多的人厌恶自己、痛恨自己……

这样惩罚自己的话,会让自己悔恨的心,稍稍得到一点赎罪后的宽慰。

另一条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了。

这样想着,范特双手握着锤子,**把全身的力量施加在上面。

美菱手上的血,开始顺着锤子往下淌。

无论是御岅美菱,还是前方的范特,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范特手上染血的锤子,渐渐泛起了微弱的白光。

当两人发现情况已经不对的时候,情况已经变得不可逆转了。

从四个方向的空中,飞来了硕大的白色光球,一瞬间,两人被一片耀眼的白光晃花了眼睛。

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四个光球开始运动,好像早就安排好一样按照上下左右的位置各自就位。

光球之间用耀眼的光之线条勾勒出一个高十几米的巨大物体的形态,然后,光球的白色填充到这样的线条中去,使这个物体完全具现化。

巨大的光之十字架。

原本的四个白色光球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只有光之十字架屹立在空中。

范特手中的锤子开始骚动起来。

微微散发着和光之十字架一样的光芒,仿佛有了生命一样挣扎着,想要从范特手中脱出。

本来就筋疲力尽的范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只把锤子的所有权维持了不到10秒,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武器朝天上飘去。

随后,是范特舌头上的锁链。

锁链尽头的小小十字架,有如蛇类的头部般朝着空中的光之十字探起,然后挣扎着要飞去。

这样下去,连着锁链的范特的舌头,必然会被扯烂,甚至舌头会被拔掉也说不定。

即使是范特,此时也只能一脸惊惶的抓住连接着十字架的锁链,但,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术式的因果关系,不是仅仅凭借蛮力就能阻止的,这点范特比谁都清楚。

放弃了。

这样的痛苦,也是对自己的惩罚呢……

旁边一只手伸过来,搭到了绷直的链条上。

范特愕然转头,看到白袍少女那张疲惫的脸。

美菱勉强露出个笑容,然后,拼命榨取着身体最后的潜力。

手指上终于有蓝白的电光开始闪烁。

随着手指的张开,锁链其中的一环在磁力的牵引下强制张开了一个口子。

十字架带着断开的链条朝天上飞去,然后缠在了锤子的顶端。

“为什么……“

范特喃喃的问道。

“哼……“

白袍少女有气无力的从鼻孔里发出响声,然后把头扭到一边去:

“我只不过是不想看到质量不错的妹子品质下降罢了……”

“……”

无法理解。

这个家伙,和之前遇到的,不管魔法侧,还是科学侧,又或是普通人,完全不一样。

就好像,是不同物种的违和感……

范特戴在脸上的那些装饰品是利用着“用金属刺穿**”这一意义,与“神之子”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时候用来固定他的“钉子”产生关联。其中的核心部分,就是天上那个悬浮着的小小的十字架。

至于锤子的话,正是代表着用来给“神之子”打上处刑道具的铁锤。

钉子、锤子、以及,十字架……

所有的条件,都已经具备。

“伊格纳茨的‘圣十字的审判’,为什么会……”

战略魔法大师伊格纳茨的杀手锏,利用灵装“赦免的十字架”发动的超大型术式——“圣十字的审判”。

灵装的作用根本不是他曾经和范特说的“免疫天罚术式”,而是用于发动另一种几近于“天罚”的术式。

范特的天罚术式之所以一直对伊格纳茨无效,只因为,他从来没有对范特产生过“恶意”。

虽然发动条件非常苛刻,但一经发动,就几乎无解。

在十字教的历史里,神子早已在死后的第三天复活,然后回归了主的怀抱。

地面上剩下的,全是罪人。

术式作用范围内,一旦判定身为“罪人”,则会直接被“**被刺穿”这样的意义影响。

真正无罪之人,只有神子。

也就是说,术式作用范围内,没有人可以幸免。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范特也不会如此惊讶。

让范特惊讶的是,术式的意义,竟然中途被改变了。

改变的契机,就是范特那柄染有白袍少女血液的锤子。

具体原因不明,但白袍少女的血似乎就是“神子之血”。

并不是说御坂美菱就是神子,而是说,她的血具有“神子之血”的属性,或者说,她的血,让范特的灵装认为“这就是神子之血”,如此而已。

“刑具上沾染了神子的血”,这样的意义就代表了“神子受难”这个的仪式的开始,这是神给人准备的救赎之法,其发动具有不可抵抗的绝对强制性。

而且周围还有“圣十字审判”这样意义的术式处于发动中……

理所当然的,术式“圣十字的审判”在加入了对神子处刑的刑具之后,就变成了针对神子发动的“神子处刑”,甚至连术式的发动位置都被强行扭转了。

神秘会在更高级的神秘面前失效。

这已经不是失效,而是被控制了。

具有更高级意义的术式,控制着原本的术式成为构成自己的一个部件。

就像原本那个术式就是为了“神子处刑”而准备的一样。

从根本上扭转因果,在白袍少女的血染在范特的锤子上那一刻起,就开始了。

范特口中无意识的喃喃自语着:

“为什么,会变成‘受难日的审判’……‘行刑‘的对象,是我吗?……不,我的体质更趋近于天使才对……难道!”

范特转头,却看到白袍少女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朝天上的光之十字架飘去。

她下意识的朝擦身而过的少女伸出了手,想要拉住她。

但是,在手指触碰到少女之前,范特犹豫了。

是的,那个家伙,直到刚才为止,还是敌人呢……

“学园都市里,有我的妹妹们,有我的朋友们……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想保护他们。与这个目标相比,自己的生命,压根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啊……”

空中的白袍少女却突然对范特这么说道。

“呐,你的弟弟,那个时候,是不是也怀着这样的感情呢?”

少女越飞越高,她的眼睛从呆滞的范特身上移开,然后朝更远的地方眺望了。

“所以说,有爱就不是问题。”

一瞬间,范特觉得什么都不能做的自己,真是个超差劲的家伙。

就和,当年那个时候一样。

……

“……他像羊羔被牵到宰杀之地,又像羊在剪毛的人手下无声,他也是这样不开口。因受欺压和审判,他被夺去,至于他同世的人,谁想他受鞭打、从活人之地被剪除,是因我百姓的罪过呢?”

“你们从前远离神的人,如今却在神子里,靠着他的血,已经得亲近了。因他使我们和睦,将两下合而为一,拆毁了中间隔断的墙,而且以自己的身体废掉冤仇,就是那记在律法上的规条,为要将两下藉着自己造成一个新人,如此便成就了和睦。既在十字架上灭了冤仇,便藉这十字架使两下归为一体,与神和好了。”

神子被人钉死在了十字架上,而人,却借着神子的血,被赦免了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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