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章观音山
司机大哥走江湖久了,瞬时反应过来,猛刹车然后猛倒车,退后几米,准备冲过去。

对面车里突然走下一中年人来并向他们招手。

沈墨只见那中年人身材壮硕肚子微凸,头发齐刷刷往后梳,显印着一副官相来。

中年人拦在路中间,大打‘stop’招式。

沈墨看向笑丫头,丫头愣了几秒,突然拉开门冲了出去兴奋的叫道:“三舅!”

三舅非常开心地迎接了笑丫头的拥抱,摸着丫头的脑瓜子一再强调‘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之类的废话。

这三舅就是死者唯一的儿子,柳佳的三哥。沈墨倒很意外,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曾经大名鼎鼎的‘柳家三猛虎’之一啊。想起丫头说过她三舅现在是柳屯镇的镇长,不禁感叹天朝这片土地真的很神奇,无论时代怎么变,人们脑海里都有个‘官梦’,而无论你是商人农民还是流氓地痞,一旦入了官场,那片水池必能同化得任何一个人除了官派再无其他特sè!

认完亲,丫头才把沈墨介绍给三舅,三舅只淡淡扫了沈墨一眼,点点头算是接手了沈墨的敬语,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高傲,不如说是排斥。沈墨知道这片土地排外,却没想到这个镇长大人也不能免俗。

笑丫头开始向她亲爱的三舅倒苦水,三舅听完哈哈笑道:“柳靖西那却根神经的小兔崽子就是这样,一见漂亮女孩就犯浑要上去调戏一番,别气了。”

“可他为什么要给我指错路啊?”

“因为笑笑你漂亮啊!”

“这算什么逻辑?”

三舅显然把之前的乌龙当场柳家儿郎的乐趣,不甚在意地拍着笑丫头的肩膀,根本不把丫头的告状放在心上,“我这不是来接你了。”

丫头见告状无望,恨恨地上了车,拉着沈墨的手臂道:“我一定要修理那小子!”

不知为何,沈墨有种预感,丫头的愿望,人生第一次,要落空了。

有了镇长大人开路,司机终于不再抖手,跟在大人屁、股后面平平稳稳将车子开到村口。高大的陈旧的红sè门楼老远就可以看见。

蓝罗村是个微型的盆地,四面环山,盆地里地势平坦一望到山脚,村落密密麻麻散落在整片土地上,白墙黑瓦点缀着碧绿的大自然!

南方丘陵多,车子一路驶来小山丘延绵不绝。蓝罗村唯一不同的在于它位于观音山的脚下,观音山其实是由很多丘陵延绵而成的群山,其中最高的山峰海拔2000米,这个山峰有一面是笔直陡峭的,壁上雕刻着一个观音像,如何在近百米的陡壁上雕刻出一个栩栩如生的观音,是个只得探究的历史问题。

观音山在改革开放后本来以山脊为界限划分四块,分别属于山脚四个村落的集体所有。后来国家大搞实验林场,硬是将延绵的观音山脉给收编了。

中国人自古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观音山土地肥沃,低陵地区是茶叶山药和茶油树最喜欢的地儿,中部地区是满片满片的竹林,再往高处更是藏龙卧虎,不但有野生灵芝人参等珍贵药材,就是里面的树,随便找一颗砍断,数上面的年轮都能数得人头昏眼花。

在柳屯镇转型野蛮和山地收归国有的双重夹击下,偷卖山里百年红豆杉和其他珍贵树种成了当地人的一大挣钱之道。几年前曾有一农业厅下属研究单位在山里发现了一颗近两千年的红豆杉,差不多跟佛教入主中原一样的久远!。此事惊动了市里,zhèng fǔ专门为此设立了大关县森林公安局观音山派出所保护这千年国宝。自古人怕出名猪怕壮,,经zhèng fǔ这么一折腾,知道的不知道的都晓得了,山里有一颗千年国宝。开头一个月还风平浪静,某一天,上天突然狂风大作,林海摇曳山陡坡滑没人能上山,jǐng员们以为这样的天为万无一失,就躲回派出所睡大觉去了。可惜,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都能为了100万的拨款贪赃枉法杀人越货,居然不认为山脚下的村民会了天价而不惜拿命冒险。第二天碧叶蓝天,jǐng员们到银杏树脚下时,只看见一斗大的坑,那银杏连树带根不翼而飞了!公安局气急败坏的查了几个月没有半点进展,恨不得将山脚四个村落的人全部格杀勿论,可惜他们是生活在共和国而不是汉代,既不能严刑逼供,又不能疑罪从有,活活让公安局长掉了乌纱帽却没人陪葬。

沈墨为了听丫头八卦已经重新坐回她身边,正听得入神,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司机,探过头附耳问丫头:“那你知道到底是谁偷了吗?”

丫头点点头,“知道啊,不过能说出来吗?”

沈墨想了想,摇摇头笑道:“盗伐林木罪的追诉时效还没有过呢,算了。”何况,她不说,他也知道是谁干得了:若非是柳姓人,她怎会有这么好心帮人家封口?

除了隐藏在山峦中的,整个蓝罗村的村屋都收罗在这微型盆地里。而在视觉看得到的村落全景中最显眼的莫过于正对面山脚下那一栋占地10000平方米、棱角突起、飞龙盘旋、高门矗立、浑身带着远久气息的建筑,它在丛丛二层小平房中间显得那样的鹤立鸡群,那样的与众不同。

笑丫头给沈墨解释,那是蓝罗村新翻修的柳家祠堂,整个大关县最气派的祠堂:高屋建瓴,森严庄重,四个地堂三个天心,用它的广大和天心的数目代表着以往的辉煌年代。祠堂翻修,头顶用的是最昂贵的琉璃瓦,而主体——考虑到老祖宗不喜欢钢筋水泥的味道,而祠堂需要着实的高度和坚定的结实度——是柳姓子孙全部出动,用观音山上最坚实粘结的白土特意烧制而成的白泥砖,一块就几十斤重,锄头砸都砸不动,防水妨阳防污浊,冬暖夏凉chūn干秋温,不怕老祖宗不喜欢。

“知道为什么吗?”

沈墨摇头。

“因为翻修祠堂的钱,是我三个舅舅牵头出的。”

沈墨恍然大悟:“哦!难怪我一见它就闻到了暴发户的味道!”

“你说什么!”

沈墨举手投降,“听起来你对祠堂挺有研究。”

“那是!”对方甚是满意并得意。

沈墨吞回后面一句话:那为什么独独对读书没兴趣?

杨笑试卷上那些惨不忍睹的分数沈墨简直看都不忍看!

杨天宇开始成天担心她会变成绣花枕头一包草,辱没了他书香世家的招牌,到后来就绝望了,只得抬出狗血的“女子无才便是德”来安慰自己。

笑丫头仰望着深绿sè的巍巍山峦,深深叹息道:“观音山,你真是一如既往的深幽神秘!”

沈墨低头擦拭自己的眼睛,并压下心底那一丝怪异的感觉:不知为何,他从观音山的幽深中闻到了弥漫的肃杀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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