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天和林思勉分手时,他对我说了下面的话——“碧落,不要玩火!你玩不起!因为他是林济海!他是一个好父亲,不是一个好男人!他从来不对女人认真,我母亲是最好的例证!她抛弃我生父,不顾舆论压力,力排众人非议,一心下嫁给他,为他洗尽铅华,为他生儿育女,安份相夫教子,只想做个贤妻,可是到头来她得到什么?他的丈夫夜不归宿,身旁总是簇拥美女,而她只能以泪洗面,寂寞孤单度过余生!她见丈夫的次数,绝对不比秘书和记者多!对同甘共苦的发妻尚且如此,更何况他视如衣服的情人呢!”
“我和你母亲有可比xìng吗?她期望获得的是感情,我期望获得的是金钱,如此而已。”我说道。

“可是我有预感,你会受到伤害…”他的声音几不可闻。

“为了大家方便,最好别再见面!”我不再理他,转身离开。

是啊,林济海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从外表来看,他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俊逸的容貌,高大的身材;从事业来看,他是一个富可敌国的成功商人,庞大的资金,万贯的家产,可是光芒万丈的背后,他有一颗怎样的心呢?我偶尔也会陷入沉思。

他留在滨城的时候不多,常常天南地北飞来飞去,但是自从生rì醉酒之后,只要他回滨城,我便蒙主宠召。我意外地发现,他外表虽然理xìng,实际非常情绪化,他喜欢和我聊天,有时兴致高昂,他便给我讲述经历的各种逸闻趣事,我也撷选一些轻松的话题和他分享,既然注定要与他相处一年,总不能让自己郁郁寡欢吧!生活总是会继续,但凡有一丝的机会,我也不要选择痛苦。

他有时也很沉默。我在房间里看书或插花,他就在阳台上喝茶晒太阳,我偶尔在屋内走来走去,他也只是微笑地看着,并不与我答腔说话。如果不是我头脑够清醒,这是多么温馨动人的画面…劳累一天之后,男主人在休憩的片刻,打量着可爱的小妻子!

晴朗的五月天,他从欧洲回到滨城,我只得从家中搬来雅筑园小住。这天他在露台上喝咖啡,我在一旁翻阅论文大纲,直到有些疲倦了,我才放下手中的资料。我不经意地抬起头来,正对上他试探的目光。

“怎么了?”我问。

“没有…”他自嘲地一笑,“只是你专注的表情,让我想起一位朋友。”

我忽然心念一动,手中稿笺揉成团,假做话筒对准他,“可以接受私人采访吗,林先生?你的过去就象一个迷团,是什么让你成功?能否讲讲创业史?”

他先是一愣,而后又大笑。

“你会对我好奇?可否理解为…你对我有兴趣?”

“不说算了!”我作势收拾书本。

他一把将我搂入怀中,额头摩挲着我的脸颊,“你的要求我怎能拒绝?想知道什么?”

“一切。”我说道。

他抿了一口咖啡,“我出生在一个高知家庭,曾祖父和祖父都是翰林学士,到了我父亲这辈,同样信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不过,这个观点不是任何时候都行得通,譬如文革。我中学那年,家里受到很大冲击,父母下乡改造,我也无家可归。但是父亲根深蒂固的思想移植到我心里,我深深知道,命运可以通过知识改变,而我绝对不能放弃自己。无论条件多艰苦,我没有停止学习,恢复高考那年,我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华大建筑系。”

“后来呢?”我问道。

“后来?后来我毕业了,父母也回城了,中国…改革开放了。”他笑笑。

我对他翻白眼,他于是又说道,“我分配到研究院上班,每月薪水十五元八毛。这样的rì子波澜不惊,直到国外的表哥到来。他戴着一块漂亮的瑞士表,我看得几乎傻了眼。他见我喜欢,就要送给我,我对他说‘我给你钱吧!’他笑道‘傻瓜,五百美圆够你挣到退休呢!’”

“结果呢?你要了吗?”我追问。

“没有。我发誓要自己赚到五百美圆,我也发誓人生要重新起步,绝不甘心平庸地度过一生。我辞掉公职,下海经商,从头做起。那时的中国历经劫难,百废待兴,到处潜藏商机。我只身北上,去边境倒卖物资,主要是那边稀缺的纺织品和rì用品,再把当地的土特产廉价收购,带回南方各大城市销售。三年赚了七万块,这在当时不是小数目呢!”他淡淡地笑道。

“然后呢?”我听得入神。

“然后我金盆洗手,再次回到了滨城。因为我意识到一件事情——游走在法律边缘,绝非是长久之计。我交易的对象不少是违法越境的人,我取得货物的手段也不算正大光明。”说到这里,他笑着磕了磕烟灰。

“那时中国的证券市场刚刚建立,股票是老百姓口中陌生的名词。我在大学的专业虽然是建筑,但是对金融知识也有所涉猎,我对股票来了兴趣,既然没有别的投资,索xìng全部买成股票。”

“十倍?”我问道。

“五十倍。”他回答。

三百多万?我不由咂舌。

“怎么又想到投资地产?”我问。

“花无百rì红。股票风险很大,必须见好就收。有天我无意翻阅一本杂志,里面登载的全是室内家装,美仑美奂的陈设,把我震得傻傻的。我发现自己住的根本不叫房子,毫无美感可言。我开始物sè地皮,最后以五万元的价格,买下现今西三环一百亩土地。”他说道。

“五万元?一百亩?对方烧昏头啦?真是疯了!”我惊呼。以时下一平方8000元的价格换算,该是多少钱啊!

“当时有人也说这是疯狂之举,认为烧昏头的是我!因为那是一片泥泞之地,寸草不生,无人耕种,四周没有居民,道路完全断绝。当地乡zhèng fǔ和我签下合同时,以为我是头脑不清的冤大头!

我着手申办资质,注册了地产公司,招募了一批员工,修建了金sè港湾。再后来,有了蓝sè海岸,白sè沙滩,红sè城堡,绿sè草原,它们是我早期作品,业内送我一个外号——‘五sè老板’因此得名。”

他真是天生的商人!我不禁感叹。

“人们的生活慢慢改善后,总会有旅游消遣的需求。我尝试开拓门径,涉足旅游和酒店。你想啊,如果让你的游客入住你的酒店,岂不是双倍赢利吗?我为他们提供完美的流水服务——旅游、宾馆、餐饮、交通…效果很好!”他掐掉烟头,喝了口咖啡。

“于是赚得盆满钵满?”我问。

“没错,人赚钱难,钱赚钱易。我试着开发国外的旅游路线,试着在旅游城市开设大酒店,也试着从事其他陌生的行业,正所谓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外贸,保险,海外物业,我都做过。其实只要用心,一定能够成功。”

“难道你的生命中只有成功?从来也没有失败和挫折吗?”我忍不住问道。

他的眼神闪动,定定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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