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回来半个月了。本想忙完这阵去看望你的。阿笙,你过得好不好?”
冯写意眯着眼睛,笑容依然好看。他瘦了些,反而显得肩线更平阔,肩膀更伟岸。头发比离开那会儿修剪得短了点,修长的手指偶尔伸进去轻抓一下。整个楼梯间里顿时充满薄荷洗发水的香气。

唐笙觉得,岁月总是对男人更加偏爱的。带走他们年少轻狂的棱角,却报以成熟内敛的睿智。

气氛莫名有点降温,客套僵持得没有方向。

唐笙想用微笑代替回答,却给不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展颜。

唯有淡淡的一句‘还好’,逼出了冯写意怅然若失的神情。

冯写意曾经说过,阿笙,你的眼睛不会说谎。

于是唐笙回避了男人的目光。那目光太软太温柔,太深太有毒。对没有方向的心灵,杀伤力是很大的。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听佳佳说,你这两年一直在搞风投。好像还做的不错呢。”挑了下唇角,唐笙把话题转的轻描淡写。

“嗯。只是近期东南亚金融海啸闹得厉害,十投九空实在不是机遇。就只好空仓走人了。”

“哥你就别谦虚了,”这时冯佳期帮着文惜把碗筷端出来,一边笑嘻嘻地冲冯写意叫道,“明明已经赚得衣钵满满,还一副亏惨了的可怜样。怎么?怕我和阿笙跟你借钱啊?”

“死丫头,我拼死拼活的还不都是为了给你攒嫁妆?”冯写意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就像小时候一样闹得和谐又有趣。

“切!我是有多难嫁啊,还得你拼死拼活往外倒搭?”冯佳期抓了片火腿堵他的嘴,“好了别废话了,阿笙难得来一次,你给我留点面子!”

“来来来,都坐下,先坐下一边吃一边聊。”文惜端上来最后一锅汤,笑眯眯地招呼着唐笙。

然后她拿了个青花瓷盘,将菜挑拣了几样夹进去。

“我上楼去一下,你们先吃哈。写意,照顾着点阿笙。”

文惜一手端菜,一手拿着盅白酒。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的时候,三个人脸上的表情皆是微微有异。

“文阿姨还是每天晚饭都……”

“嗯,”冯佳期笃了下筷子,“她要先给爸送饭,香灭了才会下来吃。”

冯家兄妹的父亲已经去世七年了,文惜情深义重。七年如一日,每每送餐燃香,咏经送佛。

“来,我们先吃吧。”冯写意帮唐笙拉开椅子,特意把那盘红烧鲫鱼端到另一边去,“我记得你对海鲜过敏是不是?”

“哦……是,谢谢。”唐笙低着头。难为这个小小的细节,冯写意居然还记在心上。

菜过三巡。话题只围绕着事业与行业,气氛打着擦边球。

“哥,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嗯,”冯写意点头道,“准备回国做实业,不管怎么说,咱爸以前的人脉还在。”

“真的?”冯佳期眨着眼睛想了又想,“你准备重整咱家的公司?不过说起时尚零售产业,这里的市场前景一向最优渥。”

“还在筹划阶段,上周刚把公司注册起来。”

“阿笙,”冯佳期转脸看着唐笙,“我倒是有个主意,你看我哥在这里准备开公司了,摸着石头过河的时期最需要人才。反正白卓寒也不待见你,不如你过来上班——”

“佳佳!”唐笙从桌子底下狂踹冯佳期的腿。

明明很和谐的餐桌氛围一下子就被尴尬癌侵蚀了,唐笙发现,在提出‘白卓寒不待见’这话的时候,冯写意的脸色明显有异。

“你不是要减肥么?吃这么多,还不快点上楼做瑜伽!”冯写意瞪了冯佳期一眼。小丫头吐吐舌头,扭着屁股上楼了。

沉静的餐厅里,就只剩下唐笙和冯写意两人。

四月的天还不用开冷气,唐笙却觉得手脚冰凉凉的。

“你也吃好了么?我……我去洗碗……”唐笙站起身来就要往厨房转,却被冯写意上前一步拦在墙壁上。

“我临走的时候说。过得不好,一定要来找我。”

双眸敛去温柔,唇色沉去笑意。冯写意盯着唐笙的眼睛,所有的谎言和隐忍救下下一秒面临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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