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不是李尚书的千金李灵灵小姐吗?”话音刚落,便见一位身穿杏红刻丝滕文雨花锦上裳,芙蓉色百花百褶如意月裙的女子于假山旁的小径上款款走来。乌黑莹亮的头发梳成一个反绾髻,发髻上插一支翠翘金雀玉搔头,耳上的珍珠坠摇曳多姿。
她朝李灵灵嫣然一笑,接着又说:“李小姐贵为尚书千金,今日若为一支珊瑚簪而动怒,未免伤了小姐的名声。她们不过是个丫头,哪里敢故意砸坏尚书千金的簪子,我看今日之事就算了吧。若是细究起来,倒显得李小姐不够大度,这样的话若传到武安王耳里,想来李小姐也是不愿意的吧?”

她的一番话竟让李灵灵哑然,看来刚才的一幕都被她看在了眼里,我和萤儿递与她一个感激的目光,她淡淡一笑。

“哼!算你们走运。”李灵灵朝着我们一声闷哼,宽大的袖摆一拂。转首看着帮我们解围的女子,语气似有不甘的道:“刘蔷薇,你行。”

刘蔷薇一脸平和,微一欠身,笑着朝李灵灵道:“多谢李姐姐赏小妹面子。”

此时小林子带着一行人匆匆而来,其中一人白衣锦袍,面目清秀,丰姿飘逸。

“见过武安王。”刘蔷薇和李灵灵早已大礼参拜。我和萤儿见状,也赶紧跪地,双膝欲落地时,我却被马凌云双手托住。

“相思,免礼,以后见到本王你无须参拜。”马凌云此时全无王者身架,我起身站好。

“都起来吧。”武安王一扫众人,接着睨着李灵灵,厉声道:“李灵灵你身为尚书之女,怎么可以去为难毒打一个侍女?”

“武安王,你也说她只是一个侍女而已,她既然做错了事,自然就要罚。”李灵灵似有不甘,出言为自己辩解。

我伸手拂去身上的灰尘,静立一旁,萤儿见马凌云斥责李灵灵,脸上泛出一丝得意的笑。

我低声朝萤儿道:“你还笑得出,是不是那巴掌没打痛你?”

“不是,这样嚣张跋扈的女人,我倒想看看武安王如何修理。”萤儿不看我,只是捂着脸低声回我。

我不再说话,静静看着眼前的事件会如何发展。

“是吗?那请问李小姐,这两位姑娘到底做错了什么事?”马凌云冷着脸朝李灵灵说道。

“回禀武安王,这两个丫头竟然敢故意摔碎我家小姐的簪子。”小曼此时跪倒在地,见武安王问话,便出言为自家小姐说话。

“这里何时轮到你说话?”武安王伸手用袖子轻擦我的嘴角,看都不看小曼:“是非黑白,难道要你一个丫头教本王不成?”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曼以头磕地,惶恐不安,我和萤儿低哼一声,冷笑不已。

李灵灵此时撒着娇朝马凌云道:“就是那两个丫头故意跌碎我的珊瑚赞,这珊瑚簪还是太后赏赐的,如今被她们跌碎,太后若问起我,我可怎么回答?”

马凌云冷眼看她,淡淡道:“若说她们跌碎有罪,本王到觉得你丢失更有罪。你平日里嚣张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本王怀疑你是不是也不把太后放在眼里,所以你故意丢弃太后赐予你的簪子?”

“啊,武安王,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马凌云的话让李灵灵大惊,这目无太后可是犯上之嘴,她无论如何是不能承认的。“武安王你别乱说啊,我没有这样的意思。”

“乱说?你居然敢说本王乱说?”

“啊......不不不......我......”李灵灵见事情越分辨越糟糕,便只好闭嘴。“武安王……我……”许是方才小曼用力掌掴的缘故,我的嘴角流出了血迹:“一个误会而已,请武安王不要再追究了。”说到底,我并不希望事情搞大,搞大了,引得众人瞩目,只怕于己于马凌风都不利。

“别说话,我知道。”马凌云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怜惜。接着马凌云再次拽起袖袍替我擦拭嘴角的血渍,而且他此时对我的爱护举动已将我推到风口浪尖,心中巨大的不安让我感觉到今后在宫中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李灵灵双眼似要喷出火来,咬着牙狠狠道:“武安王,她不过是一个侍女,你为什么替她擦拭血迹?”

不待马凌云再继续擦拭,我退后一步,避开他的手。我一边朝他欠身,一边轻道:“今日之事都是我们的错,请武安王不要责怪李小姐。我和萤儿出来久了,武平王若有事不见我们,必然会责怪。我们这就告退。”

说完,拉起萤儿就要转身离去。一时间花枝颤颤,苔径湿滑,步履蹒跚。

“不过就是一个不得宠不得势的武平王的侍女,值得你武安王为她做这些么?”心绪沉重间却闻身后传来李灵灵不屑的声音,我身形一震,仍然握住萤儿的手向前疾走。

入夜,我辗转多时依然无法入睡,索性起来在廊外走走。

天幕,月朗星稀,微风徐徐吹拂,带来一丝凉意,我披散的长发随着凉风轻轻飘荡。廊外的几株青竹婆娑作响,借着隐隐亮光,远远地看见一块青石。我慢慢走过去,用衣袖拂了拂,便寂坐于石上。

珊瑚簪引起的风波仍然萦绕于眼前,我触手轻抚挨打的脸颊,似乎还有痛感。如果不是小林子机灵,赶紧找来武安王,恐怕我和萤儿还要受辱。

可眼下最担心的就是,马凌风会因此事而动怒。我抱着忐忑不安的心终于熬到了晚上,依然没有见到马凌风的身影。

夜风袭人,青石微凉,地上投着我淡淡的身影。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我依然没有丝毫的困意。

“是不是还没有挨够人家的耳光,所以坐在这里等着我回来再打?”低沉清冷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我抬头看着身侧的他,深邃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他居然连问都不要问我一声事情的起因,就用这样冰冷的语气责怪我,我恼怒的绕开他朝自己的寝房走去。

“你站住!”他命令,我不理,径直往厢房走去。

“相思!”他恼怒的声音再次传来,不容拒绝:“我有那么可怕吗,使得你见到我就走。”

我转身欲要将门合上,却被他双手抵住。我只好放手,徐徐逼近,冷冷看他:“武平王忘了这里是皇宫吗?相思是你的侍女,深夜在侍女的门前纠缠,就不怕落人话柄?别忘了,这里监视我们的耳目多着呢。”

“我不过说了你一句,你就这样生气?可你知不知道今天在怡心园的事情传到我耳里,让我担心死了?”

他低沉的嗓音充斥进耳内,让我心里愈加难受。我径直走进屋内和衣躺下,冷冷道:“我与你非亲非故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要说担心,你也是担心我会坏了你的大计吧。”

耳边传来轻微的关门声,还有细细的脚步声,他走到床边,半晌没有言语。我背他而卧,合上双目,不愿理睬。

“是,你不用我管,如今有武安王来管你了,看来,我是瞎操心了。”他用近乎嘲弄的语气说着:“你是不是觉得武安王比我好,对你温柔备至,所以你如今也不屑我的关心了?”

“我什么时候说他比你好?武安王及时赶到完全是因为小林子怕我和萤儿吃苦头才悄悄去请了武安王来,你却在这里胡说什么?”我气得浑身发抖,以至于嗓音也颤抖起来。

“你嘴上不说,可不表示你心里不是这么想。”他强行将我身体扳转,让我将脸朝他:“武安王清秀俊朗,性格温柔,我就不信你不动心。”

“你放开我!”我恼恨地挣扎:“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一口一个武安王,难道除了武安王你就没有别的好说吗?”此时的马凌风已经是气急败坏,对着我一阵乱吼。屋内不曾熄灭的烛火轻微的跳跃,微黄的光晕照拂他一身。

我一边挣扎一边冷笑:“是谁一口一个武安王了,你别血口喷人好吧!我真不明白,他救了我,你为什么反而会这么生气。”

“谁生气了,你把我想成什么人?难道我不担心你,难道我就想你被人欺负吗?”他沙哑着嗓音,狠狠地抓住我的手,似乎要捏碎我的骨头:“我只不过是想提醒你,不要让武安王靠近你。你知不知道,他是陈太后的亲儿子,是皇上的亲弟弟,他会害死你的!”

此时的他愤怒至极,双眸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不知为何,看着他几近扭曲的脸庞,我竟不忍再冷漠对他。

“你弄痛我了,你放开我!”我低声说着,带着一丝哀怨。

“还痛么?”他猛然一怔,立即意识到他刚才的粗暴,赶紧松手。他伸手轻抚我一边还红肿的脸颊道:“我知道你今天受气了,让我看看你的脸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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