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案后侍奉的侍女膝行案侧,细心地替与宴者们斟酒盛肉,酒过三巡,歌舞上演,大殿中又是一片欢笑喧哗。
景云与吴玄“哐当”一碰铜爵,仰头饮尽后大笑道:“玄兄,听说你与希雅待会也要上台舞剑助兴,不知是真是假?”

吴玄抚爵笑道:“希雅小妹的主意,她舞剑,我弹琴,也算是庆贺新年。”

秦仲爽朗笑道:“那不错啊,俺们也好开开眼界。”

吴玄一瞄场内歌舞已接近尾声,不禁转头笑道:“你们先喝,我要前去准备了。”说罢,对着李希雅招了招手,两人一道去了。

片刻后,曼妙的歌舞戛然而止,歌女们对着大殿众人浅笑着一礼,花蝴蝶般地鱼贯飘了出去,酒酣耳热间,官吏们醉眼朦胧地望着大殿口,纷纷猜测着即将上演的下一个节目。

便在此时,殿侧的编钟清脆悠扬地荡开,两名年轻的内侍猫着身子抬来一张琴案,又在案上香炉中插上了一根冒着袅袅青烟的黄香,一个白衣玉冠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了红毡尽头,官吏们愕然望去时,白衣身影已踏着稳健舒缓的大步昂昂走了进来。

“呀,是玄兄。”景云轻轻拍案惊喜一句。

在满殿神sè各异的目光中,吴玄走到案前对着硕大的红木琴肃然一躬,一撩大袍悠然落座,平息心神片刻,右手轻轻一抚,红木琴排山倒海般轰鸣了起来,低沉宏阔如万马席卷草原,隐隐呼啸如长风掠过林海,直让人听得心弦震颤陶醉不已。

奏得半响,吴玄抚琴双手骤然加快,行云流水的琴音陡地一个高拔,俨然一声长长的吟哦,琴音铿锵飞溅,恰似远山之上壮士放歌,悲怆激越,苍凉旷远,好似天籁之音降临人间。<。ienG。>

众人如痴如醉间,一个白衣女子骤然飘了出来,带动一副长长的红sè锦带如一只轻盈灵动的燕子从吴玄头顶飞过。

“呀,飞天仙子也。”大殿中顿时有人惊叹出声。

白衣少女稳当当落在红毡之上,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淡眉如柳,玉肌似雪,轻纱蒙面,恍如从天而降的仙女。

王阶上的李信露出既惊喜又意外的笑容,在看场内蒙面白衣女子,手中已多了一把英挺秀长的宝剑。

只见她向前跨了一小步,身子摇曳间,手腕轻轻转动着剑柄,一片霍霍剑光骤然在灯光下璀璨夺目地展开,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渐渐地,剑越转越快,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直看得人目不接暇。

同时,伴舞的琴声亦是愈来愈急,愈奏愈快,如乱石穿空,如惊涛拍岸,叮咚轰鸣之声不绝于耳,两者之间完美无暇的配合直是让人忍不住连连赞叹。

便在此时,白衣少女柔美纤细的身段陡地一个漂亮的飞跃,柔美凄楚的歌声已是破空而起: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

这首《诗经》中的《无衣》原本歌唱军中男儿团结一心,同仇敌忾,一同征战保家卫国的同袍友情,此时由这名白衣女子舞剑唱来,虽说少了一股激烈嘶哑,然则却有让人听得热血沸腾的柔美述说,在加上舒缓深沉绵绵不断的琴音伴奏,当真是鸾凤和鸣。

一曲舞罢,大殿内顿时一阵拍案激赏之声,白衣女子纤纤一礼退下之后,余音绕梁犹未绝也。

宴席结束官吏们退却,李信在大殿东侧的书房内设了小宴,置茶与吴玄几人闲聊守岁。

刚饮罢一盏热腾腾的燕山红茶,李信放下茶盏笑道:“再过三天便要出发前去齐阳,路上事务可否准备妥当。”

李希雅拍拍胸脯一笑:“老爹放心,一辆驷马篷车,五百jīng锐骑士,三rì干粮沿途补给,保管一rì千里。”

闻言,李信重重一哼,沉下脸道:“你这丫头胆子忒大,谁让你擅自做主前来舞剑放歌的,若大家知道蒙脸女子便是辽东王的郡主,非惊得眼珠子掉下来不可。”

“吔,我与吴兄还不是为了庆祝老爹你重伤痊愈,要不然何须如此幸苦?”李希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吴玄笑着补充道:“伯父,希雅小妹也是一番孝顺之情,下不为例便可,便饶她一次如何?”

李信哈哈笑道:“贤侄琴音铿锵激越,苍凉旷远,真让本王今rì大开眼界。”

吴玄摇手笑道:“伯父谬赞,在下愧不敢当!数月前我曾在宛城遇一女子,若伯父闻她之琴声,才知美妙方为何物。”

李信点头一笑,又小声问道:“听希雅说那rì前来行刺的女刺客已失去记忆,并成为你的护卫,现在她在何处?”

“伯父是指飞燕?整rì对我形影不离又神出鬼没,恐怕现在附近。”吴玄悠然笑答,望了望四周高喊了一声:“飞燕何在?”

话音落点,众人只觉眼角一闪,一个黑sè的影子鬼魅般从窗棂飞了进来,落在灯火通明的厅中对吴玄拱手道:“飞燕在此,主君有何吩咐?”

吴玄笑着回答道:“也没甚要紧的事,难得今rì佳节,不如陪我们一道闲谈守岁如何?”

夜飞燕迟疑了半响,终是点头道:“那好,飞燕听从主君吩咐。”

待她在尾案坐定后,吴玄环顾一周,展颜笑道:“飞燕虽失去记忆,然则其作为志能便的本xìng却一点未忘,隐匿护卫更是不着丝毫痕迹,难怪乎当初弄得我们灰头土脸。”

李信沉吟片刻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从敌人变为朋友真乃造化弄人也,既然飞燕姑娘已失去记忆,那么贤侄一定要放下心头偏见,待她如朋友,说不定以后能帮衬你不少。”

吴玄点头正sè道:“在下谨记伯父之话。”

李信微笑颔首,又望向了一直凝神倾听的安娜,笑问道:“这位罗马姑娘可否适应今晚宴席上的饭菜?”

安娜笑着回答道:“伯父放心,安娜早已习惯了大齐的饮食生活,比起我们罗马的菜式可口不少。”

“习惯就好。”李信笑了笑:“三rì后你们先行出发,本王要先到边地军营探视一番,得晚上几天。”

李希雅嘻嘻笑道:“老爹放心去也,凡是有我。”

“就是因为有你才不放心。”李信摇头无奈一笑,对着吴玄拱手道:“路途上的事还劳烦贤侄多多照料,希雅顽劣冲动,喜好惹事生非,可要将她看紧一点。”

吴玄见李希雅瞬间嘟起小嘴,不禁笑道:“伯父放心,我保证会将大家顺利带到齐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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