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rì之后,天子陈泽在皇宫正殿——朝阳殿举行了盛大隆重的拜将典礼。
广场上旌旗招展甲士林立,一副六丈宽六寸厚的红地毡使通往正殿的三十六级白玉台阶在初夏的朝阳下一片灿烂,跪坐在大红地毡旁的乐队奏起了祥和宏大的乐曲,两排长号向天呜呜齐鸣,声势很是雄壮。

当两鬓斑白的蒙武全身甲胄地踏上红毡穿过皇宫广场进入朝阳殿时,满座群臣尽皆一片肃然。

蒙武今rì一身青铜甲胄,一顶长矛帅盔,一领黑丝斗篷,沟壑纵横黑中泛红的脸膛上挂着一副白花花的胡须,直似一尊战神矗立在大殿之中。

九级帝阶之上,冠冕盛装的天子眼睛骤然一亮,微微点头示意,负责礼仪典礼的太常胡令从座中站了起来,高亢宣布:“陛下授蒙武上将军印——”

殿中顿时乐声大起,四名老内侍抬着一张青铜大案稳步走到大殿zhōng yāng,天子在肃穆的乐声中走下帝阶,向肃立在大殿正中的蒙武深深一躬,待蒙武还礼之后将青铜大案上的全套事物一一授予了蒙武:一方系着紫sè绶带的上将军黄金印章、一根柄上束有节旌的大将节杖、半只征调大军的青铜虎符。

上将军位列三公之上,乃是大齐领兵之最高统帅,仅战时临时受封,战毕即除,可领数军征战,是不折不扣地显赫高职。

大齐一百五十年来曾出现过五位上将军,分别是圣武帝时期的上将军李忌与上将军蒙仲;襄文帝时期的上将军蒙骁;宣武帝时期的上将军吴逊;以及现在的上将军蒙武。

待蒙武一一接过之后,天子又是肃然一躬正sè道:“愿上将军扬我国威平定叛乱,早rì凯旋归朝。”

蒙武拱手亢声道:“臣必定不负陛下重托,率王师得胜凯旋。”

冗长的拜将典礼结束之后,天子在东偏殿召见了蒙武,当他听完蒙武一通细细禀告后,不由大讶道:“上将军只需十三万人,这,兵力够吗?”

蒙武看出了天子的担心犹疑,不禁笑道:“陛下尽可放心,如不是为求稳当,十万人便已足矣!”

“上将军虽老于战事,但万莫大意才是。”天子不由皱眉叮嘱了一句。

蒙武点了点头,接着道:“十三万大军数量庞大牵涉面广,臣之意是抽调四万北军、五万安定营营兵、两万西河营营兵并两万郡兵,分三路进攻荆州。”

“上将军可否言明是哪三路?”

“第一路,北军四万出武关正面攻击南阳郡叛军宛县大营;第二路,安定营五万由汉中郡沿汉水东出攻取南阳郡西面yīn县、乐成两县,为北军西路策应;第三路西河营两万并郡兵两万从豫州汝南郡西进迂回,攻平氏城完成对南阳叛军的合围。”

一直沉默不语的丞相上官齐突兀开口道:“请问上将军,幽州之战事又如何铺排?”

蒙武一锊白须悠悠道:“老朽原已言明,此次当以安内为主,幽州军队与辽东王大军可深沟高垒据险而守,以不变应万变,若匈奴与倭国当真要出兵插手我朝战事,待平定叛乱之后老臣立率大军北上,扫灭一切来犯之敌。”

天子拍着厚厚的帝案大叫一声“好”,振奋高声道:“既然分兵三路,朕之意不如就一路设立一军,上将军为大都督统领三军,另选任三员大将各领一军,上将军之意如何?”

蒙武抱拳拱手道:“此事但凭陛下作主。老臣唯求一点,此次平叛干系甚大,大战谋划对敌应战需得听臣全权调遣,朝廷不得轻令乱军。”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朕必定会让上将军事权归一。”天子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三路大军领军大将,上将军可有属意之人?”

此言一处,在座的十余名重臣尽皆绷紧了脸膛。自上次任命亲信冯贯为将大败后,天子显然对选将之事慎重不已,否者怎会要老于军旅的蒙武举荐将领。要知道将军可是两千石大员,虽位列于九卿之下,然经过此次平叛大战,安知不会凭借战功再次擢升,如此事关重大的人事布局陛下交到了老蒙武手中,他会推荐何人为将?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重臣们炯炯地目光尽皆落在了矗立殿中的老将身上,蒙贲瞬间屏住了呼吸,握拳的双手捏得关节“咯咯”直响,他即是期待又是担心,期待的是前rì老父虽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的举荐,然则这毕竟是关系蒙家命运的大事,如此重要的时刻,老父岂会不推荐自己的孙儿?担心的是老父古板迂腐,倘若哪根筋不对真的推荐别人,岂非大事不妙?

“老臣推荐一人。”**地声音划破了大殿内的静谧,蒙武沟壑纵横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北军骁骑中郎将上官若溪深通韬略智略过人,臣以为可选为东路军大将。”

“上官若溪?”满堂尽皆一声轻轻惊呼,大臣们面面相觑显然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蒙贲心中陡然一沉,望向旁案的上官齐,后者也是一脸疑惑不解的神sè。

天子骤然一愣,又笑了:“上将军戏言也,若溪区区女子,岂能领兵?”

蒙武细长的白眉一抖,沉声道:“老臣任将,唯才唯德不论出身,上官若溪虽为女子,然则英雄巾帼志比男儿,其智其谋其算其稳皆是我大齐首屈一指,恍若当世妇好,如能为我东路军大将,必定为战事增添一成胜算。”

天子皱眉思忖良久,终于叹息出声道:“若溪乃朕之外甥女,如是其他叛乱,说不定也就同意她领兵出征,然则,这可是越国余孽作乱,上将军莫非忘记她的父母是如何死的?”

“老臣岂能忘却。”蒙武不禁重重地一叹,“十二年前陛下将她送到我府上来时,那丫头xìng格孤僻沉默寡言,真是让我这个当老师的手足无措,虽这些年愈见好转,然则老臣觉得心病当需心药医,这次平定越国叛乱正当其所。”

“陛下,微臣同意上将军之见!”丞相上官齐骤然出言支持,他是上官若溪的叔父,自然知晓侄女的心结所在。

天子又是一番沉吟,终于拍案高声道:“那好,就擢升上官若溪为东路军大将,原北军骁骑中郎将之职另派能将接任。”说罢,又望向蒙武道:“还有两人,上将军可有人选?”

蒙武淡淡笑道:“老臣心中尚无定见,请陛下会同各位大臣决策。”

闻言,一直面sè铁青的蒙贲心中徒然火起,紧咬着牙关几要轰然爆发,父亲啊父亲,你选若溪我没意见,但是你何故放弃两个推荐人选而不将机会留给蒙羽?难道在你的心头只有国政军事而没有亲情存在吗?

剩余的时间里,蒙贲一直在恍惚愤激中度过,及至上官齐轻轻咳嗽一声,他才恍然回神,却见天子已站起身子高声道:“那好,就白亚夫、苏不疑、上官若溪三人为将,中书令尽快草拟各式文稿书告,上将军妥善准备出征事宜,群臣各司其职万莫懈怠!”

群臣齐刷刷地起身拱手:“谨遵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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