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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chūn来,莽莽苍梧大山披上了青绿yù滴的新衣,恍若矗立在天地间的绿sè巨人般巍峨磅礴。

这是位于大齐荆州零陵郡南部的丘陵山地,山塬起伏,树木参天,溪流纵横,绵延高耸的南岭山脉屏障似地遮挡住了南面交州的燥热海风,虽比不上大河平原富饶肥美,然而也是一方养人的水土,如今chūn暖花开的二月中旬正是麦苗泛绿农户下田的大好时节。

然则,从去岁chūn季开始,一场罕有的干旱席卷而至,原本是水土肥美的荆州大地河湖干涸断流,田地庄稼绝收,乡人流离失所,没有袅袅炊烟,没有鸡鸣狗吠,更没有chūnrì耕耘农人悠长的山歌,目所能及之处,皆是土地龟裂、沟洫干涸,村庄破败,没有一丝生气,无边的田畴,密集的村舍一片沉寂萧瑟。

然而大齐朝廷却在这一场罕见的大灾前漠然而视无动于衷,即未开仓放粮赈灾于民,也未安排州郡组织乡民自救,荆州七郡一百一十七县乡民一片饿殍无际哀鸿遍野。

远处,一个黑瘦矮小的少年矫健地向山林里奔来,黧黑的小脸上热气腾腾汗流津津,他停下脚步仔细地打量一番前面荒疏的林木,山猴般窜了进去。

林木深处一片野草丛生的山坡上,无边的鼾声正雷鸣般的响起。听到脚步匆匆而至,大树之下的野草丛倏忽动了一下,一个方脸汉子已探出脑袋:“山娃子,回来了?”

黑瘦少年“哎”了一句,jīng疲力尽地坐在了地上,喘息数下抓起散落在旁的牛皮水囊仰头一通猛灌,水囊中却是空空如也,少年不甘地上下抖动猛摇水囊,良久之后,才有一滴晶莹的水珠慢悠悠滴在了干涸冒烟的嘴唇之上。

“早没水了。”方脸汉子怜惜地看了看黑瘦少年,转身推了推旁边沉睡的妇人,低声道:“去,给山娃子拿个野果来,没水喝果子也可解解渴。”

妇人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站起身子,摇曳着走向树林深处,片刻又摇曳而出,将一个青绿的山果丢给了少年,叹息出声道:“没几个了,娃子快啃吧。”

黑瘦少年凌空跳起接住山果,放在嘴边一通猛力大嚼,青涩干瘪的果肉转眼便消失在了舌齿之间,却还是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娃子,说说你带回的消息,官府,放粮了吗?”方脸汉子强颜一笑,迫不及待地问道。

黑瘦少年怔怔地望着方脸汉子,眼泪却无可抑制地流了下来,满是土尘的小脸上顿时出现两道清晰地水痕。

“呀,有话便说,哭甚来!”方脸汉子黑脸倏忽一沉。

“王,王啬夫,我,我去了零陵县,官,官府并没有放粮救济。”黑瘦少年边哭边说,涕泪哽咽不止。

“咚”的一声,方脸汉子一拳砸在身边的一块大青石上,面sèyīn沉地站起身子,却又是一声长叹跌坐在地,沮丧又愤怒地开口咒骂:“狗rì的,这朝廷还让不让人活哩!”

“王啬夫,靠那些狗官没用!”

“是了,大荒大灾谁还顾咱们贱民的死活啊!”

“对,还是要靠自己”

不知何时,方脸汉子身旁已围了一圈衣衫褴褛面容饥黄的乡民,一片愤愤然地咒骂吵闹。

方脸汉子又是一声长叹,站直身子登上那块高大青石,向四面人群摆手道:“大家静一静,先听我一言如何?”

“对,别吵,看看王啬夫怎么说!”

“王啬夫是个好官,我们都听你的!”

人群片刻便安静了下来。

大齐官制,县之下有乡,大乡为“有秩”,小乡为“啬夫”,均由县吏选用,管理全乡百姓。

这王啬夫本是乡间有名的贤者,去岁被推荐为这一片山乡的啬夫,恰逢大旱袭来死人无数,王啬夫颇有见地,发动全乡百余村民进入苍梧大山打猎自救,与百兽争食靠山露解渴,虽饱一顿饥一顿,然则也在艰苦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了下来。乡民们对他自然是感恩戴德信服有加。

“各位乡民。”王啬夫环顾一周,低沉且又清晰的声音飘了很远,“这大旱缺粮的rì子还不知要持续多久,然而官府丝毫没有开仓赈灾放粮庶民的意思,王侯公卿们只顾自己安逸享受,谁还会挂念咱农人有无粟米可食!为今之计,只有进入苍梧大山之中自救自生,学上古先民那般狩猎采集,向老天要食争食博取一条生路,大家意下如何?”

一片粗重的喘息声后,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佝偻猥琐的人群迷茫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猛然,一个白发老人振臂高喊:“王啬夫说得对,走,后生们,收拾家伙!进山!”

“收拾家伙!进山!”人们拼命地呐喊着,争先恐后地跑开了。

天sè暮黑,山风呼啸。乡民们举着粗大的松明火把,肩扛手提携老带幼地进山了,黑压压的人群仿若面对死亡的勇士,肃穆而又悲壮!

与此同时,暮黑深邃的天空上一阵劲急的哨音,一只白sè的鸽子仿若暗夜里蓦然出现的jīng灵般划破夜空,向东南疾飞着,隐没在了山峦叠嶂沟壑纵横的茫茫南岭中。

南岭亦称五岭,详细来讲便是大庾、骑田,都庞、萌渚、越城这五岭,这一片山脉拔地而起横亘在华夏南部,奇峰叠嶂高耸入云,历来是荆州与交州的分割之地,山中丛林密布人迹罕至,一条离水浩浩滔滔地贯穿而过,远远望去群峰相连匹练如带,仿佛瑰丽优美的山水画卷。

白鸽仍是不知疲倦地飞行,飞向了茫茫大山深处。寂静的夜空响彻着嗡嗡嗡的哨音。猛然,均匀的嗡嗡哨音变成了尖锐的长啸,鸽子像一支白sè的箭镞,冲向一座高峰的后面——一片绿sè的山间谷地霍然展开,半山腰上露出了一片灰蒙蒙的屋顶。

白sè的鸽子绕着屋顶盘旋几圈,“嗡”的一声俯冲而下,扑凌凌地落在了一片简洁的庭院中,兀自“咕咕”啄着草地上的昆虫。

一个身材高大的短须中年人脚步匆匆地走入庭院,见到草地上蹦跳啄食的白鸽,铜铃般的大眼不禁一亮,大步上前探出毛茸茸的大掌将鸽子抓起拎在手中,对着不断惊恐挣扎的白鸽狰狞一笑:“小七,让我看看你带回何等消息?若是坏消息,哼哼,别怪我将你烤来佐酒。”

说罢,解下了捆绑在鸽子右腿上的小竹筒,刚想拧开筒帽,却见黄绿的竹筒上刻着六个红sè大字:擅自开启者死!短须中年人头皮骤然一阵发麻,心有余悸地呵呵笑道:“这军师,忒煞怪也,不看就不看嘛。”说完,将竹筒往怀里一揣,又疾步匆匆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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