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一切都很合适,也很顺利。可是遇见你之后,我才发现,如果真正爱上一个人,自己的心是不会听大脑指挥的,我没有努力去做什么,但是只要看见你,我就身不由已。”他用下巴摩挲着我的头发。
“我也是。可高展旗说,爱上你的女人,何止成百上千?”我得承认,高展旗的话始终让我耿耿于怀。

“而让林启正爱上的女人,从头至尾,却只有你一个。”他轻轻回答。

从小小的窗口望去,我们飞翔在白云之上,繁星之下。我靠在他的胸口,数着他的心跳。每一秒都如此宝贵。

到了北京,已是晚上8点。

他牵着我的手走出机场,坐上了早已等候的车中。

我们度过了一个极愉快的夜晚,丰盛的晚餐,以及整夜的缠绵。

第二天,我在晨光中醒来,他依旧在我身边熟睡,俊美的侧脸令人心动。我蹑手蹑脚走进浴室,生怕惊醒了他。

可是当我走出浴室,却发现他已经穿好衣服,站在窗前接电话,脸色阴沉。

“不管怎样,我不同意这个安排。下午开会我也是这个意见!”他斩钉截铁地对着电话里说,然后“啪”地合上了电话。

他回转身,看见我,脸色稍缓,我问:“没事吧?”

“没事。”他走过来轻轻拥抱我:“睡好了吗?”

“睡好了。”

“我得走了,10点的飞机,北京这边爱堵车。”他边说边走进了浴室。

我郁闷地躺倒在那堆还存有体温的被褥中,留恋不已。

他走出来,俯身看我:“不高兴了?”

“嗯。”

“舍不得了?”

“嗯。”

“下次我们再去别的地方,去远一点,去久一点,好吗?”他哄我。

“嗯。”

“走吧,吃早饭去,我要去机场了。”他将我从床上拖起,拥着我走出了房间。

餐厅在二楼,窗明几净,阳光充沛,早餐品种异常丰富。我胃口大开,端着个盘子左拿右拣,堆成小山。此时转头找人,林启正已坐在靠窗的桌前,喝着咖啡。

我走过去,见他面前只有咖啡杯。“为什么不吃东西?”我问。

“没有胃口,喝点咖啡就行了。”他答。

“那不行,好歹吃点东西,我去帮你夹。”我放下手中的盘子,准备转身。

他牵住我的手:“不用,别浪费,你自己吃吧。”

我看他,他的表情很认真。以我的心情,真想无论如何塞点东西进他的嘴里,但他的态度,让人没有反对的余地。

我只能坐下来,好胃口也打了折扣。

他啜着咖啡,望着窗外,满腹心事。

“有什么事情吗?”我问。

他回神看我,答:“没事,早餐味道怎么样?”

“不错,你要不要吃一点?”我继续游说。

“谢谢,不用了,你多吃点。”他说完,又望向远处,开始思考。手里的手机,不停地开开关关。

我吃到无聊至极。十分钟后,忍不住重提旧话题:“出什么事啦,你好像很担心的样子?”

他的思绪又被我拉了回来,但他好脾气地答:“没什么,公司的事情。”

“或者你可以说出来,我们讨论一下,你们公司的事我也多少知道一点啊。”

他看着我,犹豫了几秒钟,说:“我爸要让我哥哥林启重回到公司任财务部总监,我一直反对,但看样子还是改变不了我爸的心意。”

“他不是曾经挪用过公司的钱吗?”我问。

“你知道这件事?”

“听说过。”

“所以,我坚决不同意他回财务部,根本没有办法监管他,谁知道他会不会干出同样的事来!”

“你爸爸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前科,为什么还坚持用他?”

“他是长子,他的母亲还在,日日找我父亲,要让她儿子出人头地。”

启正的话突然让我有些心酸,别人的母亲还在,还可以为了儿子去出头去争取,而他,只能靠自己。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鼓励道:“没关系,你是副总裁,比他大,盯他盯紧点,找到机会再下手‘卡’。”我另一只手做了个斩首的动作。

我的表现让他露出一丝笑容,他反过手来握住我的手:“邹雨,我知道我说这些话没有意义,但我确实想说,继承致林的家业是我的理想,我不能放弃,但是和你在一起是我的心愿,我也希望实现。所以,委屈你,耐心地等我,等我站稳脚跟,我一定会……”他突然停顿了下来,仿佛有话难以启齿。

“你会离了婚,再和我结婚。”我把他不敢说的话顺畅地说了出来。

他有些局促,但表情坚定地点了点头。

“如果到时候我没有结婚,我会考虑你的提议。”我正儿八经地回答。

听到我的话,他笑起来,眼角浅浅的鱼尾纹,让他多了几分感性。他凑近些,低声说:“爱过我的女人,不会再爱别人了。”

我用手轻拍他面颊:“别刺激我,小心我去试一试。”

他将我两只手都握在掌心,微笑着,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给你机会。”

我看着他,忽然从他眼里看到强悍的意味,这是我在别人眼中看不到的霸气。林启正,一个向着权势顶峰努力的人,终不是普通的男人。即使他会焦虑,即使他会彷徨,但他依旧会想方设法将一切掌控在手中。

他的电话响了,他瞄了一眼号码,松开我的手,说:“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然后他起身,走到了餐厅外的阳台上,才将电话放到耳边。

我坐在桌前,虽然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是可以清楚看见他的表情,他的口型。他在说英语,断断续续地,没有重点的,眼角眉稍间或露出温柔的表情。

是和一个女人吧?是和那个即将嫁给他的女人吧?我在心里暗自揣测。和我通电话时,也有这么温柔的表情吗?还是会更甜蜜?会笑得更开心?

我一直努力想要忘记那个即将到来的十月,但是,忘记,不代表它不会来临。

仿佛过了许久,他才回到座位上。

“吃好了吗?我要走了。”他催促我。

我直直地望着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你定在什么时候结婚?”

他楞住了,思忖良久,困难地回答:“十月十八号。”

“哦,在哪边?”我问。

“什么哪边?”他反问。

“在哪边办酒?”

“没有宴席,只是登记。”

“哦,我本还想打个大红包呢。”我想开个玩笑,但听起来醋意浓浓。

“邹雨。”他再度紧握我的手,深深地看着我:“我和你之间,与这件事没关系。你不要去想它,OK?”

我努力露出轻松的笑容,朝他点点头,说:“是,我只是随口问问。走吧,你要迟到了。”

把他送上车,再看着车驶离酒店,我的心,有了些落寞的情绪。

回到房间,他昨日穿过的衣服还搭在沙发上,富家子的奢侈终究与众不同,他没有行李,昨晚在楼下的专卖店从头买到脚,然后,所有换下的衣服随手丢弃。我呆呆地靠在沙发上,头枕着他的衣服,衣服散发着我所熟悉的树林的清香,还夹杂着昨晚的红酒和香烟,就像梦一样。

“爱过我的女人,不会再爱别人了。”他说的话在脑中回响。我原以为,我可以掌控这场感情,但是,也许真如他所言,这场爱,远比我想象得更纠缠更无奈,而我,已是泥足深陷,欲罢不能了。

虽然他交待酒店将房间留到我离开北京那一天,但是,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间,又岂是我们这种打工一族长留之地。我退了房,拖着行李回到了顾问公司的宿舍。他换下来的衣服我舍不得丢,一并拖了去。晚上,我把它们洗干净,晾在了房间外的阳台上。浅灰色的衫衣,在风中摇摆舞蹈,我坐在床边,看到入神。

手机响,是他的电话。

“为什么不住酒店?”他劈头就问。

“不方便。”我答。

“我已通知酒店为你准备一台车。”

“不用,我住在公司这里挺好,挺习惯。”

“是吗?我想酒店住着舒服一些。”

“谢谢。还有,你的衣服我没丢,洗干净了,回去带给你。”

“好啊。从来没有女人帮我洗过衣服。”

“难不成你自己洗?”

“都是佣人、钟点工洗。”

“那不是女人吗?”我抓到把柄。

“哦,更正,从来没有心爱的女人帮我洗过衣服。”他忙说。

“是从来没有心爱的女人?还是从来没有洗过衣服?你要说清楚。”

“和律师说话可真费劲。是除了你以外,从来没有心爱的女人,更别说洗衣服了。满意吗?”

“还行。在我的启发下,逻辑严谨一些了。”

他在电话那头笑,我竟有些欣慰,和我通电话,他想必是笑得更多。

“启正。”我喊他的名字,仿佛这是我的特权。

“是。”他回应我。

“我看见你的衣服在风里面跳舞,下次你带我去跳舞吧?”

“好,下次我带你去欧洲,去巴黎,去伦敦,去维也纳,去威尼斯,一个国家一个国家地跳,好不好?”

“好。”

“邹雨……”换他喊我的名字。

“嗯?”

“要开心好吗?不想看到你因为我变得不开心。”

“好。”

“早点回来。”他叮嘱道。

我合上电话,继续望着那件跳舞的衬衫,心想,去欧洲跳舞,真美啊,可是,真想在中国跳,在大街上跳,在全都是熟人的舞会上跳,那才是我最盼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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