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恩赐。
从三位阿根廷工人运动领导人那里,威廉仔细了解了阿根廷底层群体的生活状况,从而更加坚定了依靠工人推翻阿根廷现政权的设想。因为在威廉看来,一个亲德国的阿根廷政府是帝国以胡胡伊为基地进行扩张的最好臂助,哪怕这个政府是布尔什维克也并无不可。

而上帝似乎真给了他这个机会。

地广人稀的潘帕斯大草原是上帝赐给阿根廷的礼物,但是这却和普通的阿根廷民众无关,至于外来的移民就更是毫无关系了。因为阿根廷政府用于招募移民的少量土地全都被中饱私囊,或者被少量外国投机者以公司的名义骗取。

此时,阿根廷总人口不足400万,其中最富有的四万六千人掌握了这个国家90%的财富。这其中大部分是阿根廷大地主、富裕的主教和僧侣或者政府高级官吏,另外还有一小部分并非阿根廷人,而是来自英国的大工厂主,铁路、轮船公司和银行的老板。全国总计价值13亿金比索的财富,英国资本就占据了其中的一半。

工人们过着极其贫困的生活,每天工作十二至十四个小时,某些工种,比如石匠,每天要劳动十六个小时。工厂里广泛使用女工和童工,她们的收入比男工要低一半。关于保护工人权益的法令则一概没有,在厂里受伤残废的工人,被老板驱逐出厂,不需给任何补偿。在企业中,不仅老板专横霸道,包工和监工也都随意胡为。这一点倒是继承了西属美洲时代种植园的遗风。

1890年的经济危机进一步加剧了工人们的困难。所以,威廉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街道上看到成群的乞丐也就不足为奇了。

话说来自德国的社会主义者拉尔曼等三人在1882年创办了“前进”社会主义俱乐部,对于各职业工会的组成起到了巨大影响。“前进”俱乐部从1886年起有了自己的房舍,并且出版了工人的报纸《前进报》,宣传社会主义思想、号召工人为改善劳动条件和生活条件而进行罢工斗争。

1889年,阿根廷的工人组织根据“前进”俱乐部的倡议,委托德国著名革命家威廉·李卜克内西为出席第二国际第一次巴黎大会的全权代表。

1890年1月,阿根廷革命家组成了一个庆祝“五一”筹备委员会,库恩是其中的委员之一。

三人中,拉尔曼是前进报的主编,擅长理论工作;韦贝尔最早曾以法兰克福拓殖公司的名义从阿根廷政府申请到一块面积不小的草场,他主要负责经营草场,以解决俱乐部的活动费用。库恩则具备极强的组织能力,多次串联组织罢工活动,在工人中有着很强的影响力。

威廉向他们介绍了德国国内工人运动情况,告诉他们在自己的努力下,《反社会主义非常法》已经被取消,德国第一届社会主义大会也在埃尔福特顺利召开。

“罗加总统只是英国资本家和阿根廷大地主大门阀的代理人而已,他不会让这个国家变的更好。比如这次,德国政府打算以300万英镑收购阿根廷北部三省土地,如此以来,阿根廷政府就能彻底摆脱对英国银行家的依赖。但罗加总统在最后时刻还是屈服于他所在阶层的压力,放弃了这个难得的摆脱英国资本剥削的大好机会。”威廉坦然的向几人说道。

“我和你们谈论这些,是想告诉你们,阿根廷工人要想摆脱被压迫被殖民的命运,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暴力推翻政府,武装夺取政权。德国社会主义之所以能够通过党派改善工人的处境,在于德国是一个完善的社会,皇帝可以倾听到社会底层的声音,并设法改善劳动阶层的生活。但阿根廷却不具备这些条件,想要依靠议会斗争改善自己阶层的处境根本就是毫无可能。自由主义者长期以来的努力毫无成效便是明证。阿根廷地广人稀,用‘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办法未尝不能获得成功。”

“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库恩自言自语的说道,忽然他感到了一丝兴奋:“我起初的确是有这个打算的,而且西部的那些高乔人都支持我。只是我们没有武器,也缺乏资金来源,后来就只能在罢工的老路上徘徊。”

“关于资金和武器,赫森公使会设法支持你们。阿根廷军队主要驻扎在各个大省的省会以及首都,下一步,你们就可以到偏远地区去,那里敌人势力弱小,可以慢慢发展起来。把那些拥有财产数量极大的大地主们处决掉,把得来的土地分给贫困的雇农和工人,你们的势力就会越发展越壮大了。”

拉尔曼和韦贝尔似乎没听太明白,但威廉看到库恩的眼睛金光四射,在这一刻,库恩仿佛看到了生命的希望一般。

“只要按照我的办法去做,阿根廷一定会成为一个富强的国家,你们几位也会成为阿根廷工人阶级共和国的创立者,成为像圣马丁一般开创一个时代的伟大人物。”

“英国利用强大的海军和资本力量垄断了世界贸易,德国深受其害。”

“在未来,德国人民会和诸位有着共同的目标,阿根廷大地主以及英国资本家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希望诸君努力。”

这番话讲下来威廉也不知道他们能听懂多少,他无耻的剽窃了主席的理论,威廉觉得,如果*生逢在阿根廷乱世,并能得到好机缘的话,把整个拉美弄个底朝天都不在话下。

库恩等人离开后,威廉嘱咐赫森,近期他要设法把5000条德军正在逐步淘汰的1870式毛瑟步枪,和10万发子弹转交给库恩,同时以后每月按时发放给库恩1500英镑的活动经费——这比公使馆的经费还要多一些。

“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们的身上,如果不推翻阿根廷现政权,那么我们在美洲终究不会获得太大的成功。胡胡伊是我们扎根美洲并扩大影响力的基地,阿根廷则是我们的第一站。考虑到阿根廷和英国关系过于密切,我们只有促成其国内的社会主义革命才能顺利达成目标。”

“革命?”赫森睁大眼睛望着威廉,那深邃而湛蓝的双眸满是不解的神情。

“呵呵,现在不是1848年了,对于革命我们无需过于紧张。其实德国向来就有社会主义传统,但德国社会经过几十年的改良,现在已经是个相对公平的社会,人们不需要使用暴力对抗政府就可以争取到自身阶层的正当权益。但这里不同,在阿根廷这个国家,似乎每一片土地都充满着剥削、掠夺和不公正,生活在底层的工人们只有靠暴力革命才能推翻政权,成为自己国家的主人。这片充满黑暗的土地正是暴力革命的温床,我们在这里没有多少利益,也没有多少投资,所以任何革命都会打击我们的对手,从而间接对我们有利。”

听了威廉特意提点他的这句话以后,赫森开始仔细评估在阿根廷公债上的投资是否要逐步收回了。

在阿根廷的第三天,威廉访问了阿根廷海军。

由于和智利的边境纠纷甚嚣尘上,阿根廷海军继续扩张实力。威廉做当机立断表示,德国海军打算处理几条旧式的铁甲舰,不知阿方是否感兴趣。同时也表示愿意为阿根廷海军订造质优价廉的新式军舰。

当听说德国7000吨级的旧式铁甲舰处理价只要十五至二十万英镑时,阿根廷海军部长大感兴趣,表示下半年前往英国考察时会同时考察德国造船厂,并访问德国海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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