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敢当从肩搭子里掏出一沓子钱来,拍在了柜台上,“啪”的一声响,引得老板扫了眼,忙收起手中的梳子,笑吟吟的说着,“原来是贵客,住几晚都行,上好的房间伺候着!”说话间,他早把柜台上那一沓钱收进了口袋里,从抽屉里拿出把钥匙递给王敢当道“楼上把手第一间,上楼梯就是!”
王敢当接过钥匙,掂了掂,冷声问着,“你这该不会是黑店吧?”

老板一听,脸色一凝,连摆着手,“你这就是开玩笑了,白天都没敢来秦川市的,就更甭提晚上了,既然来了,那绝对是有本事的,就是小店再黑,也没那胆儿黑到两位爷头上!”

王敢当笑了笑,回说着,甭紧张,就是问问,说完,他往楼上走去,我跟着也上了楼。

一打开门,进了屋,这哪儿是什么上好的房间,就是街边的小旅馆都比这要好上几倍,一开灯,两张小铁床,床单泛着黄色,一台大脑壳子电视,窗框瓢着关合不严,嗖嗖的夜风往屋内吹。

王敢当这一路享受惯了,见这条件这么艰苦,登时坐在床上吸了根烟,抱怨着,“小爷我啥苦没受过,咋还有这么苦的,真是哔了店老板了!”

房间简陋些还说得过去,整个秦川市都成了这个样子,能在晚上找到个住的地方就算好的,不过我心里担心的是那店老板,在这个打砸抢烧横行的市里,开的了这么个旅馆,身后肯定有背景,怕只怕我俩这是羊入虎口。

王敢当虽抱怨着条件苦,可才一眨眼的功夫,他倒头就打起了鼾声。

我心里一直担忧着店老板,看刚才王敢当问他话时的惊慌的模样,必定心中有鬼,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站在窗户边儿吹着夜风,窗户正对着巷子口,见一车停在巷口处,从车上下来了三人,这三人身形魁梧,三人手中各提有一箱子,径直朝这家旅馆走来。

看这个三个人的样子像保镖,手中那三个箱子装的肯定是值钱的物件,只不过这大黑天带着贵重的东西来秦川市,胆子也真是够大的。

没过一会儿,只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那三人像是上了楼,我趴在猫眼上向外看去,见那店老板也跟在这三人身后,毕恭毕敬的,不敢得罪了这三人,看样子,这三人的来头不小。

只听得那三人中一人开口道“记住!把这东西交到老祖手里,才能放了那丫头!”

其余两人点着头,进了隔壁的房间,店老板守在门外,似是在放风般。

“你还要站在那儿看多久?”王敢当做起了身,点了根烟叼在嘴边儿,开口问着。

听他这么一问,我感觉王敢当知道这三人,我忙问着他这三人是什么来头。

王敢当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把我推到一旁,自顾自的趴在猫眼上往外看,边看边说道“我还以为老鬼来了,原来是这三条走狗!”

王敢当又坐回了床上,边抽烟边说着这三人的来头。

这三人倒没有什么大的来头,不过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在秦川市这个地方,只要有一靠山,就可以在市里横行霸道,而这三人的靠山就是王敢当口中所提到的老鬼这个人。

没人知道老鬼这个人全名叫什么,只知道他姓何,多年前秦川市还只是一再寻常不过的小市,市民安居乐业,犯罪率低的很,可这个何老鬼却改变了这一切。

何老鬼最初不过是一个算命先生,游走在乡村间,以替人看相卜卦为生,他卜卦奇准无比,只几年间就在乡村里闯出了名头,名声传到市里去了。

后来何老鬼接了市长的一个活,改造一座旧桥。可没想到这旧桥下镇压着一女鬼,何老鬼被女鬼魅惑将其放出,可是却被女鬼给附了身。

那女鬼附在了何老鬼身上,取代了市长的位置,封锁了全部的消息,把秦川市变作了一个人间炼狱,待到省里察觉时,为时已晚,再来镇压早就来不及,只得看着这秦川市一步一步的恶化成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

依王敢当说的,如今这何老鬼早就不是当年的何老鬼,而是从惠民桥下放出的那个女鬼,不过这女鬼有这般通天的道行,翻手唤云,覆手唤雨,就算是我二人来到此地也无计可施,到时再丢了性命,我心想要是小影不在这里,还是早些逃走为好。

王敢当见我打了退堂鼓,抿嘴一笑,说“你要找的小影就是让何老鬼派人给抓走的,要是不降服了他,你是救不出来小影的!”

小影是何老鬼抓走的?我疑声问着,小影同这何老鬼又没什么关系,无缘无故的抓她干什么。

王敢当熄灭了烟头,回着,小影和何老鬼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照理来说,抓她不值当,可是小影的师兄陈长安手里有何老鬼想要的东西,这样说来就说得通了。

我从初识王敢当到现在从未和他提及过陈长安这个人,听到他随口提及,心说他此前认识陈长安。

王敢当见我盯着他,察觉自己言失,尴尬的笑着解释着,他就是听闻过陈长安这个人有些能耐,再说青门老道名声在外,两个弟子的名讳自然传了出来。

王敢当要是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我更觉得他在掩饰着什么。

王敢当自顾自的点着根烟抽着,不再做声。

“咚咚咚……”

门外响起三声叩门声,我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向外看,猫眼被人用手堵住,一片漆黑。

我问着门外是谁,可连问了几句,门外的人仍不做声。这夜深时,敲门又堵住了猫眼,不用细想也知来者不善。

我低声喊着王敢当,问着他该如何是好。

王敢当把烟往地上一丢,说得想个法子逃才是,硬碰硬不是对手。

我当然知道得赶紧逃,可是这屋子就这么屁大点地儿,藏在床底下,人家一进屋就能看到,从窗户跳出去倒是可行,二楼的高度,跳下去摔不死,可这巷子里满是电线,要是碰到根电线,还没等落地就电昏了过去。

此时门外的人踹起门来,凭这小旅馆的门,怕是只要踹上几下就会被踹开。

王敢当这时早就猫身在床下,用手敲着地面,喃喃的说着,这屋里咋就没个地道什么的。

这屋里要是有地道也是直接通到一楼的,这群人既然能上得了楼,估摸着是和店老板一伙的,门口自然有人望风,看来这一回是在劫难逃了。

王敢当全然不顾我说的话,依然敲着地面,敲了几下,他猛地站起身来,抱怨着地道是找不到了,看来只得去隔壁屋里躲一躲了。

隔壁屋子里有三个大汉,还是何老鬼的爪牙,再说还有一墙之隔,怎么能过得去?

王敢当指了指窗户说,只要顺着窗户走过去就行。

我见没有其它法子,要是门外那群人冲进来,单是抢钱还好说,要是杀人灭口,还是这法子管用些。

王敢当推开窗,手紧抓着窗户,脚踩着楼层间的凸起水泥层向隔壁的窗户爬去,我急忙钻出窗户,紧跟着他,只见身后探出一人来,这人正是这旅馆的老板。

那老板恨得咬牙,愤声道“到嘴的鸭子飞了!”

王敢当同比往日胖了许多,伸手矫健如常,只片刻的功夫,手一抓隔壁的窗户,脚一点,翻进了隔壁的屋里,我跟着也翻了进去。

屋里那三人听到声响,齐齐扭头看来,眼中露出惊诧之色。

三人中为首一人愣了良久,一下跪倒在地,给王敢当磕了个响头。

我见眼前这一幕,心中一惊,这人是把王敢当认作是神了还是什么,怎么什么都不说就给他磕了个头?

其它两人见那人磕头,忙不迭的跪下身,一人磕了一个。

我下意识的看向王敢当,见他面无表情。

为首的那人跪在地上,似是王敢当不发话不敢起身一般,拱手作揖,恭敬道“大师兄,不知这么多年来你去了何处?你可知老祖一直惦念着你,派人出去寻你多年,都寻不到你!”

大师兄?

我心中一惊,那人称呼王敢当为大师兄,他口中的老祖自然是何老鬼,我怎样都没敢想王敢当竟会是何老鬼的大徒弟,这倒难怪他对何老鬼的事那样了解。可这样一来,我像是一头送入虎口中的小绵羊,等着被宰杀的命运。

王敢当冷声回着,“我早就不是他的徒弟了,这些年来他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早就觉得厌恶,今日回来就是为了同他划清师徒界限,让他日后不要再打搅我的生活!”

我听得此话,悬在嗓子眼的心才落下,原来王敢当和何老鬼俩人师徒关系早就断绝,这样说来,他应当是和我站在同一战线的。

为首那人听王敢当这么一说,一时哑言,默声了良久,才开口道“大师兄,此事还是待见过老祖后再做定夺吧!”

王敢当点了下头,让面前三人起身带他去见何老鬼。

为首那人看向我,低声问道“大师兄,这人是?”

王敢当厉声喝着,闲言碎语无需多问。

那人被这么一喝,不敢再问,转身在前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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