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这老太婆说完也没再说,扭身喝起了茶水。我可以肯定在N市发生的事情是和车上的人有某种利害关系的,而这些佯装成旅游团的人最终目的都是那怪事里的某些线索,或是留下的物件,可一旁的老太婆都这般警觉,不愿多说一嘴,要是到了N市又从何寻起?
列车穿过平原田野,半晌的功夫就开进了N市,N市内的建筑古朴,将这座城市所流转的历史韵味毫无保留的展现在游客的眼前,只可惜再向远处看,薄薄的灰雾笼罩住高耸的建筑,空中也不复过往的湛蓝,恍若灰滚滚的乌云,令人不想再在此处多驻足停留一刻。

我和小影两人出了车站,出站口处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好不拥堵,还没走出两步,一矮个男人拦住了我俩,这矮个男人身材臃肿,皮肤黝黑的发亮,总给人脏兮兮的感觉,胡子拉碴,叼着根烟,笑吟吟的说着,“二位一瞧也是来N市看那怪事的,倒不如到我小店里先住下,歇息歇息再动身也不迟!”

换作往常在车站碰到这样的人我大多会摇摇头,也不搭理他,任由他说破天来也绝不会跟他走,毕竟在火车站这种流动人口极大的地方,谁都没有把握这人不是骗子,可当下我和小影俩人对N市发生的怪事一无所知,要想打探消息一定要找个晓得的,可见车上大妈压根就不愿多提,那这事肯定不是随口就能打听的到的。

我和小影相觑一眼,见她微微点头,我才让面前这矮个男人在前带着路。

这矮个男人的小旅店不算远,拐了个路口就到到了,说是旅馆,其实就是一老旧的居民楼,墙壁上赫然的用白漆喷写着“拆”,矮个男人把我俩领上了楼,进屋一瞧,一个不大的屋子用木板分隔成几个小房间,房间里就一张破旧的床,床单被褥上还有淡淡的黄渍,要不是觉得能从这矮个男人身上打听到有用的消息,这种地方就是白给我钱,我都不来。

矮个男人从外衣兜里掏出一张纸写上押金数,递给我道“一天一百三,押金二百,没啥意见吧?”

这矮个男人八成是把我俩当成两头肥羊狠狠的宰上一把,我刚想争论两句,小影一把便拉住我的胳膊,冷声道“钱,我可以给你,而且还能给你更多,不过你要告诉我一件事!”

矮个男人一听“钱”这个字眼,眼睛一亮,连连点着头,应声道“有什么事,您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在火车上听说N市前些日子发生了件怪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影问道。

矮个男人皱起了眉头,啧了啧嘴,颇显为难,小影见状,从包里掏出王建民临行前送的信封,在矮个男人眼前晃了晃,不用多言,他自然晓得这信封装的是什么,“只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这些就都是你的!”

矮个男人手攥了攥拳,咬了咬牙,暗自道“死了就死了!”

这矮个男人本姓李,单字牛,万人都称呼他傻牛子,其实他并不傻,只是给自己冠上个“傻”,能活的更自在些,李牛来到市里也没两天,靠着在火车站拉点儿散客过活着。

要说他为什么不在村里好好呆着,非要来市里过着这吃姘头的活,都与那怪事有关。

这怪事发生在N市西本部的青牛村,这村子人口寥寥数百有余,村中人以养牛为生,村中牛因品种水土毛发呈青色,牛因此名“青牛”,村落故得名“青牛村”。

怪事发生那日,李牛正在村口饮着自家养的两头小青牛,骤然间,一片浓密的乌云遮挡住日头,鸦黑罩住小村的上空,如同一张着血口的猛兽般,以极其磅礴的气势瞬时间要吞尽这不大的村落,呼呼的风声自南而来,卷积着地面的细沙砾,袭打着荒草簌簌作响,这劲风愈发强劲,吹刮过人的脸颊,犹如一柄柄锋利的刀刃,李牛的脸上道道细小的口子向外渗着血,火辣辣的作痛。

李牛见这风没有半点渐弱的势头,慌不迭的拉着那两头青牛往村头那奄奄欲摧的茅草屋里躲,可那两头小青牛不知着了什么魔,任由李牛使尽吃奶的劲儿,两头小青牛就伫立不动,倒也不惧怕这突变的天气,李牛索性就把两头小青牛拴在了一旁的树上,他一人钻进了那茅草屋。

李牛找了在屋里寻了块门板堵在门口,他不知躲在屋里多久,只听得外面的风声渐弱,他揭开门板朝外看去,乌云溃散,日头悬在正空,炙热刺眼,李牛这才长舒了口气,暗道,“这嗖嗖的冷风吹得老子胆颤!”

可他刚缓过神,将要去牵过自家那两头小青牛,可一瞧见那棵小树拦腰折断,那两头小青牛也早就没了踪迹,李牛气的骂娘,自己还全凭着这俩小青牛犊子上秋卖个好价钱,可这阵风一作怪,小牛犊子没了,李牛身家全在那牛身上,李牛自是不肯罢手,绕着村子找起了那俩小青牛犊子。

李牛刚走出村子,就迎面碰到了自家邻居王铁柱,这王铁柱平日惫懒至极,好吃懒做,全靠着他爹身子板硬朗照料着他,要不然他估摸着早就饿死了。

李牛见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这王铁柱咋会出来?李牛好奇的问道“铁柱哥,恁这是出来做甚嘞?”

王铁柱叹声回道“真特娘的晦气,俺爹被那风给吹倒了,趴炕上起不来,俺家养的那几头小青牛也发了疯,跑了出来,这也不知跑哪儿去了!”王铁柱抱怨着,抬头看了看头顶毒辣的日头,喘着粗气,自顾自的抹着头顶的汗,抱怨着,“俺这没干过苦活儿的人,哪儿受得了这苦!”

李牛听这话,直觉得诡异,自己那两头小青牛犊子拴在树上,树断了,牛跑了,说是巧合也不为过,可王铁柱家那几头青牛圈在牛棚里还跑了出来,怎么说也想不通。

正暗自嘀咕着的时候,李牛听到身后有人唤着自己,回过神来转身看去,见来的人是自家的娘舅,他娘舅在青牛村里算是个大户人家,颇有些名望,家里养着几十头牛,还特意在村旁的空地上建了个养牛厂,平日里也不同村里人来往,可眼前见自家娘舅也跑到了这村口来,琢磨着也和那青牛的事儿有关,张口问道“娘舅,恁家那青牛是不是也跑了出来?”

他娘舅一听,表情一凝,“还不是俺一家的牛丢了?”

“可不是,这不铁柱家的牛也从圈里发了疯似的冲了出来,还有俺家那俩小牛犊子也没了影!”

他娘舅也觉得疑惑,他那养牛场专门安了个大铁门,铁门上的钢条都有一拇指粗,可咋就被那阵大风给吹倒了呢?仨人正交谈之间,青牛村中凡是养牛的村民都聚到了村口,说着自家的牛像得了疯牛病,一见那风就挣着冲出圈子,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影。

青牛村全村都靠着养牛为生,如今牛丢了,必须得找到,要不往后的日子就揭不开锅了,村里人一商量,每户出了一个年轻力壮的,跟着李牛的娘舅到村外的山上去找找,瞧瞧是不是牛都跑到那儿去了,李牛他娘舅也没多说,在这群人中数他的损失最多,就算豁出去这条老命也得把牛给找回去,村里人没多说就朝着村北的山走去。

村北的这座山只是一小山丘,光秃秃的,也没啥名,村里人放牛常到此,人们为叫着顺嘴,干脆就把这小山丘叫做“放牛岗”,一行人在李牛他娘舅的带领下到了放牛岗,可这光溜溜的山包上除了几根扎眼的孤零零的枯草,一头青牛都没,这下一行人顿时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七嘴八舌的说着这要是牛没了,以后的日子就得砸锅卖铁喽。

正当村里人抱怨着时,一孩童爬到了放牛岗顶,大嚷着,“这儿有个洞!”

此话一出,顿时所有人的眼中又燃起了熊熊的希冀之光,忙不迭的朝着放牛岗顶跑去,一到放牛岗才看到不远处的地面上赫然可见一几米见宽的洞穴,在这光秃秃的山野中格外显眼,这洞穴似是在那阵狂风肆虐过后才出现的,此前村里人并未见过,不由得心里犯起了嘀咕,怕是山上的鬼怪作祟,也没人敢靠前一步。

李牛的娘舅既然带着村里人出来找牛,自然得做出些表率作用,再说自家损失最大,他咳了咳,清了清嗓子,说道“村里的牛八成掉到这洞里去了,咱大伙一起下去,别管他啥鬼怪的,见着咱这么多人,也应是他吓得尿了裤子不是?”

一行人中大多都是小辈的年轻人,见李牛的娘舅都开口了,也挂不住面,响应了起来,向着那洞穴走去。

走近洞穴,向里看去,洞内黑漆,望不到底,李牛的娘舅捡起一块碎石扔了进去,可丢进去许久也不见有石头落地或是碰撞到其它石子的脆响,一时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铁柱吓得不行,满面惶恐之色,吞吐道“这洞咋这深嘞!牛掉到里面……那还有得活?恁们要找,恁们就下去,俺是不找了,再牛没找着,把俺这小命弄丢了就划不来了!”说着,他转身就往村里返去。

经王铁柱这么一说,随行的人也窃窃私语议论起来,说着那风诡异,这洞穴更怪异,牛丢了就丢了,可别把命搭上,那还咋过日子,言语间,又有三三两两的村里人往回返。

余下的人都是些村里的养牛大户,要不就是全靠着这青牛过日子的,想下到这洞里瞧瞧,可一时没人牵头,只得留下看看李牛的娘舅咋处理。

李牛的娘舅往洞口挪了挪步,探头往里看去,这无尽的黑暗霎那间令他升起笼罩心魄的恐惧,不禁打了个哆嗦,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扫了眼身旁的人见只留下两三个村里的光棍汉子,眼珠一转,从兜里掏出烟来递了上去,笑吟吟道“俺知道恁们还没讨婆娘,过日子也不易,恁们要是替叔把牛给找出来,俺就帮恁们一人说一个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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