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面容姣好,身形婀娜的女子,那女子不言一语,只是站在角落里看着那工头。
工头连问着她是怎么进的屋子,那女子闭口不言,工头看了眼那女子的脚下,表情一怔,他见那女子迎着灯光而站,却不见她的影子,工头虽不信鬼怪,但毕竟是人,惶恐惧怕之心仍是有的,工头拔腿要逃,可双脚却像是注进了铅般,难以迈动一步,工头吞咽着口水,眼看着那女子缓缓向他走来。

女子走近他面前抬手抚摸着他的脸,指尖那股冰凉的寒意使得他浑身的汗毛战栗而起,根根炸立,女子轻声问着为什么工头要挖她的坟。

工头张口,发不出半点儿动静,女子丝毫不理睬,只是自顾自的催问着,那声音同方才叫喊他名字的声音一般,很轻却令人胆寒,那女子的手顺势向下摸去,一直到了工头的胸口,工头刚要低下去看,只觉得一阵剧痛,他睁大着眼,眼前正是自己的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待到人们察觉工头死时,已是几日之后,身体腐败不堪,散发出浓浓的恶臭。

那俩收了钱抬棺材的人隐隐觉得苗头不对,俩人来自同一村子,一商量便辞了工想回村里,却没料想到当晚那女子便寻到了那二人,死相和那工头无异。

小青年俨然入了迷,把这当成了真事,连声催问着,那后来那女子又出现了没?

秃顶男人摆了摆手,说着他哪里知道,他讲的事儿也都是听工友说的,他总觉得那工地古怪的很,待不得,这不就辞了工返乡了。

我听那中年男子所讲的事儿虽是道听途说,却也发生在身边,怕是挖出那口棺材是真,工头和那俩工友死也是真,至于这仨人是怎么个死法,那就无从考究了,此前小影谈及过,邪祟多半都害人,看来这误打误撞还真碰到了个。

我往前凑了凑,问着那秃顶男人工地在什么地儿。

秃顶男人打量了我一眼,疑声问着,“恁去俺那工地干甚嘞?俺都说了,那工地不干净!”

我笑着说别误会,我就是听了挺感兴趣的,想去瞧瞧到底是个啥情况,秃顶男人将信将疑,还是留了那工地的地址,我道了声谢,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填饱了肚子,我回到旅馆见小影半靠在床头,看着窗外,和煦的阳光照耀在她的鹅蛋般的脸上,如同画中的仙女般,脱离尘世,不食烟火,她听到了声响,看向我问我去干什么去了。

我说去吃了口饭,说话间,我坐在了她身旁,讲起了刚才在餐馆听到的事,她一听,登时坐起了身,说事不宜迟,立马出发去那个工地。

我知道她这么着急是为了保住我的性命,可见她这样奔波劳碌,着实心疼,我问她要不要吃口饭,填一填肚子再去,她娇怒着说回来吃也不迟,我没再劝,感觉在她的身旁,我更像是一被她照顾的男人。

我俩拦了辆车,一路直奔郊区赶去,到了那工地门口见已拉起了警戒线,路边聚着一群农民工,打着讨债的牌子,其实他们背井离乡讨生活,只为了养活一家老小,也着实不易,此情此景看着尤其令人心酸。

小影观测了下周遭的环境,沉声道“这工地阴气环绕,必然有邪祟作怪,看来这道听途来的消息并非信口捏造,原来真有此事!”

我倒觉不出她这般直观的感觉,只虽站在炎炎烈日下,背后仍能感觉到嗖嗖的凉意逼来,也印证了小影的判断。

言谈间,一辆小轿车看来,农民工一见这小轿车,如同发了疯般的扑了上去,大喊着,“还我工钱,还我工钱!”

小轿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从车里下来一四十出头着西装的男人,这男人身形臃肿,肥头大耳,看是养尊处优,西服的扣子都难以系严,这男人下了车见瞬间围过来的农民工的阵仗也并不慌乱,只是压了压手,示意着把声音稍压低些,咳了两声清了清嗓,“给我王建民干活的兄弟们,你们把心放在肚子里,我是绝不会拖欠大家的工钱,不过这几天来,工地出了些事儿,我得解决下,等解决完,大家还回来上班,工钱如数发放!”

农民工大多都是淳朴的农民出身,听了此话,一片沉默,略过良久,才有人喊道“俺们凭啥相信恁的话?要是这工地的事儿处理不好,俺们还这辈子不上工了?”

那叫王建民的老板一听这话,双目一瞪,似是也忍受不了这逼问,大喝道“我王建民的人品就是保证,不相干去财务领了工钱滚蛋!”

农民工被大喝得一愣,也有些心慌,这时段个工地都招满了工,再说这个工地待遇啥的倒的确不错,他们也不想轻易丢了饭碗,只得连连说着,“王老板,俺们信恁!”

王建民扫了眼面前的民工,神情不屑,见稳住了人心,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弓起腰来,换了副颜面,恭恭敬敬的打开后座的门,说道“大师,还请下车,帮弟子解决解决这棘手的麻烦!”

从车上下来一人,这人穿青衫,肩头披着一肩搭子,手中拿着一幡,幡上写着“问姻缘,断吉凶”,怎么看也就是一游走在乡下的那种游方术士,靠着观相混口饭吃,可要说这在工地的事儿,也的确不再他能力之内,看来这王建民是一时急慌了神,有病乱投医喽。

这被王建民称为“大师”的男人,一手举着幡子,另一手微微掐指,两目微合,说道“这工地属大凶之地,不宜迁工动土,你这乃是犯了天谴啊!”

“大师……弟子可是诚心要解决这事儿,您看有什么化解的法子没?”王建民本就心慌,听这么一吓唬,更是吓破了胆,慌不迭的催问着。

“这解决的办法嘛……也不是没有,不过……”那术士一话两顿,绕着关子。

王建民纵横生意场多年,自是懂得这话中是何意,连忙从兜里掏出一小沓钱递到那术士手中,笑吟吟的说着,“大师,这微薄的一点儿意思,不成敬意,若是事情办妥,必有重谢!”

那术士接过钱,搭眼一瞧,眸中隐露出些许笑意,不过转瞬又目空一切,不敢表露的太过明显,他收起钱道“既然王老板这么信的过我,那我就耗上我一些功力,为你把这事儿办妥便是。”

“那再好不过,再好不过!”王建民喜上眉梢,连声应着,说罢,王建民便领着那术士朝工地里走去。

我跟小影说要不咱也去瞧瞧这术士到底有啥能耐。

小影抱着膀,轻哼了声,言语不屑道“就这般的江湖术士不看也罢,无非就是骗些钱,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明眼人都能瞧得出那江湖术士就是一钱串子,不过眼下这时倒不得不说是一契机,要是那人解决不掉问题,小影再出手,且别说收服了邪祟,还能大赚上一笔,一举两得,我把想法和小影说了,小影没应允也没拒绝,我便以为是默认了,拉着他跟着看热闹的民工往工地里走去。

工地里因出了这种事儿,停工了已有几天,一片荒凉,王建民在前带着路,一路领至那口棺材发现的地儿,说着快让大师作法,他这工地停工一天就损失几万,他可耽搁不起。

那江湖术士让他莫慌,从肩搭子里驱除一打黄纸,扬天便撒下,口中念叨着,“冤有头,债有主,既然已死,还请安息!”话说罢,他从肩搭子里又掏出一张道符,纵身一跳,跳入那坑之中,将道符燃起,转了圈,又废了好大的气力从坑里爬了出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长舒了口气,似是耗费了许多体力,“王老板,我刚施展了我毕生绝学,耗费了大半的精气,才将这妖物镇住,它日后也不敢再作怪了!”

王建民满面狐疑,却也不敢说半个“不”,呵呵的赔着笑,说着,“真是有劳大师了,还望大师赏个脸去舍下小酌两杯,以表谢意!”

“这倒是不必了,贫道云游四海,粗茶淡饭惯了,刚又几近耗尽了精气,着实要好好休养一番!”江湖术士一口回绝着,他又哪儿敢去赴王建民的宴,收了钱就得赶快脱身,要是再生了什么怪事,钱赚不到,保不准还讨顿打。

王建民见留不住,也不再强留,冲着身后一打扮妖娆的女子招了招手,让她去财务那儿提些钱来给大师,那女子点了点头,便要前去,还没转身。

“不知大师师承何门,竟有如此高深的道行?”这话是小影说出来的,一张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小影倒并不慌乱,耸了耸肩,一副我就是问问,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那江湖术士听闻此话,脸色极其难看,一时哑口,不知如何回答,王建民见是一年纪轻轻,容貌俏丽的姑娘,也不想为难,索性就退了一步,站在江湖术士的身后,不发一言。

江湖术士被责难到,连声责问着王建民道“王老板,我可是你请来的座上宾,你手底下的人就这样质问我,你这做老板的也不说句话?”

王建民打着哈哈道“大师,这姑娘不是我的员工,我也管不住啊……”

这回答着实把那江湖术士给气得半死,可眼下又不能栽了面子,强硬着头皮回着,“本道自青风观而来,无师自通,修得这降妖伏魔之本领,云游天下,惩恶扬善,以积善功。”

小影冷笑了声,“以积善功?就用这种骗钱的手段积善功?你可知你这样会害了人命?”

“骗钱?”王建民一听钱,两眼乍射出精光,瞪得圆鼓鼓的盯着身前的江湖术士。

江湖术士面色一沉,怕事暴露,连连解释着,“王老板,这一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的话,你竟然也信以为真,我将钱退予你,日后倘若再有祸事上身,我也冷眼旁观,绝不伸手相助!”

王建民瞧着刚才那术士施法,也心生猜忌,不过没敢多言,如今又被小影这么一说,更是怀疑,他打量了几眼小影,笑声问着,“姑娘,是不是也懂些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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