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孩肤如雪白,小巧的五官显得十分可人,只是双目无神,直勾勾的盯着地面,形如死尸。
我见那白衣男子和小影俩人说着话,插不上嘴,想着逗逗这个小家伙,可刚一凑近,还没伸手,白衣男子大声喝止了我,说如果不想惹祸上身,就不要轻易招惹这个小家伙。

“欺负我读书少不是?这小家伙这么大点儿,还能杀人不成?”我回道。

这白衣男子虽说及时出手搭救了我和小影俩人,可一看他对小影那副殷勤的样子,我心头就有一股无名火,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我没去理睬他的话,伸手就要去摸那小娃娃,手刚一抬,一个茶杯飞入视线之内,闪躲不及,手背硬挨了一下,一吃痛,我忙不迭的收回了手,这一下力气不大,可让我在小影面前彻头彻尾的丢了颜面。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怒声问着那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啧了啧嘴,“这是我的地盘,我不准你做的事就不能做,我要你做的事你必须做!”

这话说得像我签了卖身契给他一样,我手攥紧了拳头,心知远不是他的对手,可他还能把我打死不成,我下意识的瞥了眼小影,见她一个劲儿的冲我使着眼色,叫我不要乱来。

小影见我不肯收手,只得尴尬的笑了笑,劝起了那白衣男子,说我不懂事,不明白这个中门道,让那白衣男子不要生气,别伤了身子。

白衣男子在小影的劝说下,冷哼了一声道“谅你现在不懂事,我就看在小影的面子上饶过你这一次,若是再犯,我就……”说罢,他双目一睁,身前一茶杯“咔”一下碎裂成细末。

这般的造诣就连身为同门师妹的小影都不禁惊诧一声,要是换做我,不及近身便已化作一滩血水,我后脊梁骨滋滋的寒气直袭进骨内,心生畏惧。

此事一生,场面尴尬无比,小影都不知该如何缓解,只得赶紧和那白衣男子道了个别,就忙不迭的拉着我往楼上走。

进了二楼的客房,小影才长舒了一口气,责备着我,说我要是刚才差点儿就把小命丢了,以后对她师兄还是恭恭敬敬的,千万别冒犯,他捏死人就像捏死一只蝼蚁般轻松随意。

这白衣男子竟然暴唳成性,为什么小影还要认他作师兄?

小影看出了我的疑惑,从怀里掏出一张道符,嘴中念出一道密令,道符之中迸射出条条金光,这金光眨眼间笼罩着我和小影二人,俨然一金色牢笼,金光愈发变粗,我二人竟被罩在一金色的结界之中。

我问小影这是干什么。

小影说只有这样说的话才能不被她那师兄听到,说着,她叹了口长气,面色难掩惋惜之色,说起了她师兄的事儿。

这白衣男子本名陈长安,自小父母双亡,流浪街头,恰逢小影师傅游历重偶遇,见陈长安一人孤苦伶仃,心生怜意,就收了他做徒儿,伴在左右修习道法。

陈长安天赋聪颖,不到几年便已深得师傅的真传,独自行走于世,降妖伏魔,也曾名震一时,只可惜心性过于暴戾,下手不曾留有余地,对付鬼物如此,对人也是这般,师傅见他日益心魔太重,就派他来此地修身养性,已早日驱除心魔,可以回归正道。

只是不曾想,恍恍数年未见,陈长安心魔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日益加深,这点已出乎小影的意料,只不过他心性未泯。

要是我方才真招惹了那小娃娃,怕是连大罗神仙都难以救我的性命。

那小娃娃?那小娃娃不过只是刚蹒跚学步的婴童,就算再过邪乎,又能有怎样的能耐?我甚是不解,追问着。

小影说那小娃娃并非普通的婴童,而是自东亚地带流传而来的一种小鬼,这种小鬼平日里秉性温和,只不过要一惹怒它们,就会爆发出无穷的力量,那般力量就连她师傅都自愧不如,她尚未搞清陈长安养这小鬼究竟是何用意,不过从他刚才善意提醒我来看,并没有半分害人的打算,暂且可以放心。

养小鬼之说,我倒在某些八卦新闻中看到过,明星大多都养有小鬼,依靠着小鬼助成很多事情,先前我只以为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而已,却不成想原来是真的。

小影手一挥,金色的结界消散殆尽,她也不再言一语关乎陈长安的事,转身走出了房间。

说来也奇怪,在这山林间的小洋楼住了足有一周有余,胸口的那股袭心的寒气再也没有发作过,陈长安也不知了去向,空荡的楼里仅有我和小影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也加深了些了解。

小影全名叫刘若影,同陈长安的出身大体相同,被师傅收留,传承道术,此番是背着师傅偷跑出来的,待到我再追问原因时,她没再说下去。

又过了两天,陈长安回来了,他换了身野外的装束,手里拎着三个背包,小影见他回来,忙不迭的问着什么时候出发。

“明早!”陈长安冷声道。

“出发?这是又要去哪儿?”我疑惑道,来这儿近半月之久,从未听闻小影提及过出发的事。

陈长安问着小影,“怎么?你没有告诉他?”

小影摇了摇头,面色为难,低声回着,“没……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有些事还是让他尽早知道的好,别再瞒着了!”陈长安说完把背包放在地上,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小影扭头看向我,张阖了下嘴,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一语未发,也走回了房间。

两人这样的交谈更是让我确定的确有事瞒着我,只是陈长安不屑说,小影又刻意隐瞒,我也不知该如何张口去问,只得暂且作罢。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林间的露水还未褪尽,一人一背包,整装出发,一路沿着林间的山路向南而去,似是要翻越整座燕岭般。

此行终点是一名为“小青村”的地儿,这小青村在地图上没有作出半点的标记,据小影说,之所以没作任何标识,是因为这村子早已不存在了。

这小青村四面山林环抱,一条清溪自村内串流而过,村内人寥寥近百,自建国伊始便迁居至此,夏耘冬伐,自给自足,怡然自得,只是这村里的人因一场人祸,村内无一人生还,小青村就此成了一荒村。

我好奇是什么人祸时,小影觉察言失,不再说下去。

要到小青村必须翻越燕岭,燕岭山脉跨幅不长,山脉延绵几公里,山脉之上原始森林挺拔参天,林中鸟虫猛兽甚是繁多,自形成之日未被开发,也从没有人敢迈入这燕岭的深处。

一行三人行了一天刚到燕岭峰顶之上,夕阳斜西进山坳,天际红云遍布,随风而飘,归家之鸟在这暖红的光线下飞翔着,景色美不胜收。

这山野中过夜不同于平常的露营,夜里猛兽觅食,定要找个人来守夜,这般的活儿,陈长安自然是不屑于做,搭了个帐篷便钻了进去,只剩我和小影两人。我身子弱,小影不敢让我一人在外,就说她来守夜,可她一个女人,放她在外,俩大男人在帐篷里倒头就睡也着实说不过去,我决定陪着她。

山林间夜黑的早,不及一会儿已黑漆如墨,我和小影两人寻了些干树枝,拢了堆火,借着篝火取着暖,夜风吹过,火苗摇曳,身周的野草随风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不时几声狼嚎之声贯穿其中,格外悚人。

忽然,小影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忙不迭的将火熄灭,屏着呼吸听着四周的异样,我以为有野兽来觅食,熄了火不吸引攻击而已,然而待我侧耳细听,一阵脚步声愈发近了许多,夹杂着几人的交谈声。

人?深夜在这燕岭中竟然还会有人?该不会是哪个探险队迷山了?可我细想,这种可能几乎不存在,燕岭跨度并不大,海拔不高,只要沿着坡度向下走便能走出去,又何必费那么大的力气爬到山顶来呢?这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他们一行人也是去小青村的。

借着蒙蒙的月色看去,隐约可见四人身影,分不清男女,这四人并未打算在这顶峰之上做些许停留,根本也不曾朝我们的方向看上一眼。

我侧头见小影眉头紧皱,面呈凝色,双眸之中寒光颤动,我低声问着,这群人有什么不对吗?

小影说这四人绝不是简单的人,事不宜迟,即刻出发,要赶在他们之前抵达小青村。

说完,小影叫醒了陈长安,收拾起帐篷来,不及一根烟的功夫,整理好装备,快步朝小青村方向前行。

在山林中行了一夜,就连陈长安也稍显倦意,更别说小影一介女流了,说来也怪,那四人似是一直在前行没做停留。

小影担忧一旦被那四人抢先抵达小青村,到时别说我身上的蛊毒难解,连她也会丢了性命。

稍作休息,陈长安领路在前,小影断后,将我护在中间,又行了半晌才看到几间零散的平房,残垣断壁,颓坯不堪,整个村落显出一股凄凉之气。

小影和陈长安二人警惕的环视着周遭,陈长安突然开口,暗自叫糟,“看来那四人抢先了一步,在这村中已感受不到那股阴气!”

那该如何是好?小影催声问着。

陈长安掐指微微一算,嘴角一勾,似是已成竹在胸,“那四人拿着东西怕是不敢走夜路,必然在这林中的某处躲避着,只要寻到他们的位置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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