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是芦溪村的,紧南方,离江西比较近。二十五岁那年我一个人跑去市里打工,因为没钱,只能住廉价房,后来经过老同学介绍,花了两百块钱在四环外租了个小区楼房,离我上班的地方很远,每天骑自行车来回得四个小时,但比市区合租房却好上不少,至少能睡个安稳觉。
不过租我房的房东一直叮嘱我一件事,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在门缝里夹卷纸,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这楼有段年头了,现在住的都是老头老太,隔三差五的就有人走了,房门夹纸是为了留缝,这样就能让生人气流出去,免得那些走了的老人进错门。

我苦笑着说大婶我不怕,又不是住鬼楼,再说我打小从农村长大,啥怪事都听过,小时候不懂事还睡过老坟地呢。

房东大婶白着脸说,行吧,房租押一付三,到时候你直接汇款给我就行。

因为经常起早贪黑,晚上下班到家几乎都是十一点多的样子,所以跟小区的人很少接触,除了下班回来的时候偶尔在门口看到一群大爷大妈还坐在门口闲聊之外,几乎没跟人搭茬过。

那天是周末,正睡着,突然听到一阵打骂的声音,我们这单元一向是比较安静的,虽然样子老旧,而且环境差,但有一头,没有噪音污染。

就在我纳闷楼下这大晚上的要闹哪样,猛地传来一声‘我砍死你个臭婊子’,我打了个激灵,紧接着就传来歇斯底里的嘶叫,我赶紧开灯然后穿上裤子,心想别他妈整出人命了。我虽然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与事轻重,何况还是在我住的楼下。

我推开门,把楼道灯按开,一抬眼的功夫,蓦地发现门口站着个女人,挺年轻的,穿着凉薄的睡衣,琳珑剔透的身材,乍一看就知道里面是真空的,就是脸很白,煞白煞白的。冷不丁门口站着个女人,我差点吓的没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说你干嘛啊?大半夜的站人门口闹啥?

那女的没吭声,抱着肩膀然后坐在楼道里哭,她的睡衣很长,刚好到脚底,看不到穿没穿鞋。没一会儿一个男的提着菜刀冲了上来,一瞅见我先是愣了下,紧接着就瞪着那女的说:臭婊子,你又出来勾引男人,老子现在就剁了你信不信?

我看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连忙过去拦住他说:大哥,有事好好说,别动手行不?

那男的诡异的看了我一眼说,怎么,你也想上我老婆,一百块钱,干不干?

我一听,怒道,你他妈有病吧,再这么闹,老子就报警了!

那男的看样子不是啥鸟,我寻思住这破楼的要么就是跟我一样的穷逼,要么就是社会上的混子,而这货看起来三十上下,明显不像好人。我怕他脑袋一热,给我一刀,心里一直提防着。

女的一直沉默不语,我怀疑是被吓到了,见那男的也没打算把事整大,我也趁势道:你们也别闹了,谁家没有本难念的经,大晚上的吵到街坊邻居也不好,大哥你说呢?

男的哼了声,一把拽住了女人的胳膊,忽然邪魅的看了我一眼说,你真不要啊?

我胃里一阵作呕,没搭理他,俩人下了楼,不一会儿又传来争吵的声音。

我摇摇头,心想这老楼里竟然有这样的怪人,进屋后楼下争吵的声音就没断过,忽高忽低,那男的嗓门很大,一直骂骂咧咧,而且字语间都是些让人恶心的话。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被折磨了近一个小时,到了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我实在受不了穿上衣服准备下楼。

刚开门,我对面的房门也推开一条门缝,一个老太太眯着眼睛望着我,嘶哑的声音传了过来:不想死就别出来。

我当时气不打一处来,苦笑了下说,他们这要是闹一夜,咱还不用睡了!

我穿着拖鞋下楼,刚到二楼,就闻到一股烧焦纸的味道,然后就感觉楼道阴冷阴冷的,我按开二楼的声控灯,昏黄的灯光下我注意到二楼那对夫妇家门口放着一堆烧焦的碎纸。不对,我冷不丁的反应了过来,这他妈是给死人烧的黄纸啊!

我虽然有些心悸,但还是让自己镇定了下来,这时,那对夫妇吵架的声音也没了,我寻思不能白跑一趟,等我上楼那俩人又干起来咋整,想了想,我就开始敲门。敲了半天,没人应我,我心想这对狗男女肯定是在跟我装死,我踹了两下房门,气呼呼的回到楼上。

拿起钥匙开门的时候,不经意间好像踢到什么东西,我顺手按开灯,豁然间发现自己门前平整的摆放着一堆黄纸,而且是被人搓好的,呈扇形排列在地上。我膈应的把那堆黄纸踢开,心想肯定是有人故意整我,给逝去的亲人烧过周年的应该都知道,黄纸摆放是有讲究的,不仅要揉搓成扇形,还要摆放平整,我们农村那边的讲究含义就是方便亲人来拿。

我一个月就一天休息日,妈的没睡好觉也就算了,还有人在我门外烧黄纸,这不是咒我死吗?我立马火冒三丈起来,心想我这上下楼的功夫也没多久,能在这么短时间放堆黄纸的不是楼上的就是和我对门的。

我走过去敲对门的门,没一会儿,露出一个门缝,里面的人没好气的哼了声问我干嘛?

我压抑着火气说,大娘,我想问问你刚有没有看到谁往我门口扔了堆黄纸?

老太嘶哑着声音道:滚开。

她正要关门,我一把抓住了她的门把手,我说,大娘,咱们是邻居,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房门唰的下震开,我踉跄的退了两步,紧接着就看到屋内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太背对着我,我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那老太的样子,而是她屋子里说不出的诡异,虽然屋里灯光很暗,但我仍旧能看到她正堂屋里摆放着一口红木雕的棺材。我打了个寒噤,蓦地寻思起不对劲来,连忙说对不住,打扰了。

好好的人家谁会搁自己屋里放口大棺材呢?一想到这个,我就感觉浑身发凉,进屋后我立马钻进被窝,总觉着屋里的温度一下子冷了很多。

迷迷糊糊睡着后,隐约又听见楼下的吵架声,甚至还听到有人敲我门,哭哭啼啼的,好像是那个女人,我努力想翻身起来,却觉得自己累的喘不过来气,晕晕乎乎的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已经十二点了,总觉得手脚酸的要命,后脑勺更像是被人给了一棒子似的,又疼又晕,这时我注意到手机发来一条短信,是我老同学毛子发的,问我晚上有没有空,跟他去市区玩,他还叫了几个同厂的漂亮姑娘介绍给我认识。我连忙给他回了个好,但旋即觉得不对劲,同厂的?毛子一直都在殡葬厂打工,怎么会认识漂亮姑娘,要说有女生去那鬼地方上班,打死我都不信。

我出门的时候猛然间发现昨晚被人放的那堆黄纸不知道被谁点着烧了,黑漆马糊的,一堆黑糊就那么躺在我门前,我气的差点没背过去,把那堆黑糊踢到楼下之后,简直快要崩溃了。

妈的,别让我逮着是谁干的,老子非弄死他不可。

离开小区的时候,我有种错觉,这破楼冷清的要命,简直像是没人住似的,我记得每天晚上下班都会在门口看到一群老头老太唠嗑,怎么大白天反而没人呢?

我也没多想,把单车锁在公交车站旁边,然后坐车去了市区,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怎么着也得放松放松才是。

五点多的时候毛子给我打电话问我到了吗,我说到了,他让我在约好的地等着,下班他就过来。见面的时候都晚上八点了,这货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连说对不起,我也没说啥,这一天本来就够背的了,就问他不是说给我介绍漂亮姑娘呢吗,人哪儿去了?

毛子嘿嘿一笑,说这就带我去,我问他怎么认识的,他说搁网上认识的,肤白貌美气质佳,我问他咋不自己留着,他说人看不上我,再说了肥水不流外人田,让自个兄弟上总比便宜别人强。

我说算你够义气,毛子忽然问我,在那边住的咋样,没啥事吧?我愣了愣,就说能有啥事,就是昨天碰到俩傻逼,气个半死。

刚走半道,突然接到房东电话,问我在哪儿,我说跟朋友在外面,咋啦。房东着急忙慌的跟我说今晚别回去住了,我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她说住我对门的老太上吊死了。我说大婶你开啥玩笑,我昨晚还看到她来着,她半天没说话,沉默很久才道,我咋听人说她三天前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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