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兴冲冲来访,本以为可一缓“相思”之苦,不料人去楼空,毫无踪迹,让他如何不恼?
正恨得牙痒痒没处发作,忽然想到一人,当下眸色沉沉,问道:“店掌柜,本侯问你,今日那姚娘子同小郎离去,是不是有人相送?”

掌柜的怔了怔,立刻回答说道:“回侯爷的话,并没有人,是姚娘子跟小郎起个大早,那时候天还没亮呢,两个人收拾了东西结了账钱,上了车就离开了,并没有人来。”

这回轮到谢敬安发呆,再度问道:“他们当真独自离去的,果然没人相送?”掌柜的不明白这尊神到底要问什么,将头摇的拨浪鼓相似,说道:“小的对天发誓,他们是自个儿走的,不过……”

谢敬安心底猫爪一样,说道:“什么?”掌柜的心下忐忑,说道:“不过在姚娘子他们走后,刚刚侯爷来之前不久,苏小大夫也来过……”

谢敬安一愣,急忙问道:“苏青来过?具体如何?”掌柜的只好说道:“苏小大夫听说姚娘子姐弟离开,十分失望,便自行离开了。”

没想到谢小侯听了这个,蓦地哈哈一笑。起了身来,也不说话,率众离开了。

且说月娥昨日虽然没有拒了苏青,只不过因拨不过他的面子,心底却早有计较。倘若她让苏青来送,被人见了,难免先要说三道四。谨慎起见,月娥便叮嘱姚良早睡早起,姐弟两个便在今日起了个绝早,简单收拾了随身物品,便下来同掌柜结账,那时候掌柜的还在梦乡中呢,懵懵懂懂同他们算了算,月娥也没说去哪里,便同姚良离开了。

月娥在车内,姚良便跟车夫坐在车外,一路上月娥不时地掀起车帘向外看,却见因为是一大清早,路上都没有几个人,纵有人,灰蒙蒙的也看不清面貌。不多时候车子停了,却是姚良早受了月娥吩咐,到了巷口便停,姚良便下了车,又扶着月娥下车,才打发车夫离开。

此刻,天才刚刚放光。姚良便引着月娥向内走。月娥边走边看,见脚下是石子铺路,古拙可爱,周围是白墙青瓦,倒也简洁,果然是个好地方,好环境。虽然没有到家宅,心中先喜了三分。

两人走了不多时候,姚良才停了脚,说道;“姐姐,到了。”月娥一抬头,蓦地怔住,眼前竟是一座飞檐勾角的门头,虽不算是十分高大簇新,却隐约带几分沧桑气质,黑色大门掩着,上面上一把锁,三层台阶往下,在门口右手边上,独独停了个石头狮子。

月娥伸手握住胸口,又惊又喜,一眼见到这门头就爱上,姚良自袖中掏出钥匙,上前打开那枚大铜锁,说道:“姐姐,进来看看,觉得合意吗?”一边问,一边心头忐忑。

月娥迈步踏进了门槛,迎面便是一条石子铺路,长长地到了前厅,月娥迈步进去,见右边墙壁处,种了几棵不知名的树,左边,却弯弯曲曲仗着一株梅树,院子倒不是很大,难得是寂静雅致,月娥几乎连呼吸也屏住,问道:“小良,这样的宅子,要用不少银两吧?”心头也不安,虽然是极其爱的,但这时侯不是奢侈的时候,在她预想当中,大概只是一座小小房子,能遮风挡雨,能安置他们姐弟两个, 便已经心满意足,如今这个地方,却是大大超乎她的想象,偏偏又是很喜欢的,因此又惶恐又不安。

姚良说道:“姐姐放心,并没有用很多,那卖主出价本是极高的,我也嫌贵,不想要,只不过因为是老师从中说辞,他才将价钱降了下来,我见合适,又觉得姐姐会喜欢,老师也说是再合算不过的,于是我就咬牙买了下来,只用了一百六十两。”月娥听了这个,自己所得的银子还有剩,以后只要省着点用,再想其他赚钱的法子,倒也使得,因此便欢欣起来,说道:“小良你的眼光很好,这里果然是个好地方。”

姚良见她开心,也放了心。

月娥一边打量,一边沿着石子路向前,到了屋门口,姚良急忙伸手将屋门推开,说道:“这里的墙壁又高又是结实,门也好,屋子虽然不大,但是够用,唯一缺乏的只是一些家具。”月娥迈步进去,果然见屋内空空荡荡的,没什么桌椅板凳,便说道:“无妨,这些我们日后慢慢添了就是。”姚良见她不在意,脸上反露出笑容,这才说道:“我只怕姐姐不欢喜,这样就好了。”

说着,又引月娥去看其他房间。

原来这院子虽然不是十分大,但也算是一座中小型别墅,房屋之类的,多多少少算来,也够十人住了,另有仓库柴房之类,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月娥一一看过了,无有不满。欢喜无限。自己挑了个房间,又让姚良挑了个,才说:“虽然没有别的家具,幸好这床还是有的,免得我们再买了,眼下我们手头还有些银两,今日就去买些新的被褥枕头,桌椅不用很多,我们极少待客,只添六张椅子,两张桌子,四张椅子放在客厅,桌子一张也放在客厅,另外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放在你的房内,等买了书,好用。剩下一张椅子就放在我这里。其他东西,等日后慢慢加就是了,不着急。”

姚良点头,说道:“就照姐姐说的做。”月娥又说:“你的手怎样了?”姚良说道:“姐姐别担心,已经可以做些轻快的活计,只要别动粗重的就好。”月娥点点头,说道:“可不能怠慢,苏先生说的话,你务必听着。”姚良说道:“姐姐放心,我跟着老师在镇子上,也不到处走,只熟悉的做些抄抄写写,分类归档的事情,一些重的搬运工作,也不用我插手。以后每月还有钱银得,比先前在码头,好多少倍。”月娥说道:“很好,你有分寸就好了。”

姚良这才自己去置办桌椅板凳,被褥枕头,月娥自在家中,又走着转了一会,摸摸这里,看看那里,心想,总算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当真是喜爱无限,只是因久无人居住,未免有些灰尘,月娥是个勤快的,当下就将衣袖挽起来,头上也随意包了快帕子,快快打扫起来。

过不多时,月娥忙的浑身发热,额头见汗,正在随手擦拭,忽然听到外面有嘈杂声起,还以为是姚良置办了东西回来,便欢欢喜喜出门去看,正出了厅门,见外头大门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月娥一见那人,顿时怔住,本能地想抽身返回,却来不及,急忙扭身,将自己挽起的袖子放下来。

而那人双眸一抬,望见了她的时候,嘴角笑意越浓,扇子一挑,半遮住了嘴,掩起了无限喜色。

而跟这人一同进门的,却正是姚良并非旁人,两人先前正说着话,姚良一转头看见了月娥,便向那人告罪,急走两步到了月娥跟前,说道:“姐姐!”

月娥皱眉,低声责问道:“怎么你带了别人来了?”姚良见问,也面露苦色,说道:“姐姐,我是在路上遇到的将军大人,他听说我搬了地方,便立刻想要来看看。我不好驳他面子,他又听说我要买东西,就不由分说地,替我买了许多,先前姐姐没让我买的,也都置办了,大概用了百余银两,现在都在门外……”

月娥浑身发寒,叫苦不迭,又不好十分责怪小郎,只皱眉说道:“糊涂,无功不受禄,何况我们跟他又不熟,怎么能平白要人家的东西?你去跟他说,就说我说的,把东西都拿回去,我们自己置买就是了。”姚良听月娥这么说,也很是后悔,就只好说一声“是”,准备去跟谢敬安说。

却不防,两人说话间,谢小侯风流倜傥的走了过来,这么冷的天气,他手中还握着一柄折扇,风度翩翩地略点了点头,才温声说道:“本侯来的冒昧,让姚娘子不快了么?”

他生得本就绝好,气质又佳,如此一番动作,简直让铁石人也要融化。

不料,月娥见他这番做作,只觉得周身恶寒,眼皮乱跳。

倘若月娥是个古代女子,望见这样一个玉般的贵人在面前如此温柔款款,怕早就红了脸,手足无措了。偏她是个现代之人。倘若她是个花痴性子,那也就罢了,肯定就跟谢敬安一拍即合,你情我愿,搅在一起。但月娥是个性格稳重的,而且穿越过来又经历了诸多折磨,心底那一点点风花雪月早就被挤压的无影无踪,面对苏青那样温存善良的好人,还退避三舍,何况如此一个艳光四射、一眼看来就很有“招灾惹祸”气质的人突然降临?

月娥不由地又想到那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对谢敬安这天衣无缝堪称完美的闪亮笑容,敬谢不敏不说,反而大大警惕。俗话说“红颜祸水”,看此人的容貌,却更胜大多红颜,岂不是祸水中的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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