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宣平侯女为孝惠皇后时,无子,详为有身,取美人子名之,杀其母,立所名子为太子。孝惠崩,太子立为帝。帝壮,或闻其母死,非真皇后子,乃出言曰:“后安能杀吾母而名我?我未壮,壮即为变。”太皇太后闻而患之,恐其为乱,乃幽之永卷中,言帝病甚,左右莫得见。太皇太后曰:“凡有天下治为万民命者,盖之如天,容之如地,上有欢心以安百姓,百姓欣然以事其上,欢欣交通而天下治。今皇帝病久不已,乃失惑惛乱,不能继嗣奉宗庙祭祀,不可属天下,其代之。”髃臣皆顿首言:“皇太皇太后为天下齐民计所以安宗庙社稷甚深,髃臣顿首奉诏。”帝废位,太皇太后幽杀之。五月丙辰,立常山王义为帝,更名曰弘。不称元年者,以太皇太后制天下事也。
——《史记·吕太后本纪》

我回到书房,从架上抽出一本《易》,跪坐下来,细心看着。兴居和祝蝶注意到我的反常,也不再唱歌嬉戏,也都是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安心读书写字。傍晚的时候,先生才从酒肆回来,手中提了一小坛酒,他见我们这次竟然没有捣乱,有些惊讶,但是看到时间有些晚了,便不再教书,我便告辞离去,兴居见先生提了酒坛,便又留下来蹭饭吃了,我因为心中有事,也没有理会。

我和小石头回到院子,见秦卬和离朱都在等着,便直接走进了演武房,我坐在主位,余人也都分别坐下,我见他们都是神sè平静,开口笑道:“众位,我们几人在这里呆了三四个月了,我今rì突然来了兴致,想要出去走走。不知两位以为如何?”离朱皱眉不语,秦卬却是愕然道:“公子想在这个时候出去?”我点了点头,说道:“怎么,这个时机不对么?”秦卬低声道:“可是王上叮嘱过······”他突然住口,没有再向下说,我看着他,问道:“王兄说什么了?”秦卬忽然说不出话来。

我笑道:“原来这祝府附近已经布满了耳目,是不是?”秦卬愕然,却低下头,我突然自嘲地一笑,说道:“我原本以为自己回到临淄便会万事皆休,谁想到,一个奉旨读书,竟然还有这么多的风波。”顿了一顿,我冷然说道:“我也是今rì才突然发现,信中有意无意中说了太后拍人监视我的事实,王兄派人,就是为了保护我吧?”秦卬点了点头,小石头道:“公子,此时正应当明哲保身,免生事端,公子既然知道太后派人监视,为何······”我笑道:“我安心在临淄待了四个月了,也该出去走走了。他们要让我困在笼中,我偏要做些出格的事情。”小石头啊了一声,说道:“公子,你要出临淄?”

我点了点头,笑道:“正是,我想去城阳走一遭,你们可愿意陪我去?”秦卬有些迟疑,说道:“如今这个情况,脱身都不可得,怎么能去城阳?”离朱却说道:“在下愿意陪同公子。”我点了点头,对秦卬说道:“秦将军,你不用管如何去,你只要说愿不愿意去便是。”秦卬当即说道:“自然愿意,秦卬乃是奉旨归公子调用,自然是你去哪里,末将就跟到哪里。”我笑了笑,问道:“那城阳的方位你们可知道?”秦卬微一迟疑,离朱道:“临淄东南方向,六百里。”

我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可有什么计策,可以在这些耳目之下来去自如?”秦卬皱眉不语,离朱也是低头沉默,我笑道:“明rì我便回宫,告诉王兄我偶感风寒,需要在栖玉宫里静养几rì。”秦卬点头道:“此计大妙。”我笑道:“这便是瞒天过海,金蝉脱壳之计。”秦卬想了想,说道:“公子,末将以为公子的行踪需要让王上知道,太后的势力应该不会蔓延道王宫之中,而且还要王上若是加以配合,如此才容易掩人耳目。”我看了他一眼,笑道:“不错,秦将军想的周全。”小石头提醒道:“那小公子呢?”我笑道:“这件事就不让他知道了,咱们明rì一早回宫,准备去城阳就是了。”几人各自点头。

我回到房间里,看了看绢帛,心道:“这误会怎么跟秀儿说清楚呢?这大小姐脾气上来,竟然要摔了我的玉璧,当真大胆。”一时烦恼无比,小石头见我看着绢帛,面sè不是很好看,斟酌说道:“公子不准备回信了么?这一封看起来是吕小姐亲手书写的。”我看着绢帛上斑驳的墨迹,想着她这般气恼,还是给我来信,她偷偷识字,也是为了亲手给我写信,念及佳人的这番心意,终究心中怜惜,便说道:“准备笔墨。”小石头应了一声,忙去收拾。

我展开一幅绢帛,写道:“大小姐:刘章此心,昭如rì月,年前赠卿玉璧,足证心意,不可以他人之语妄自猜度。但卿书粗陋,了不可观,一笑。近rìchūn来,可出门踏青游玩,以遣幽怀,有女怀chūn,吉士不来,奈何奈何!言之伤情矣,刘章顿首。”看着自己写就的书信,觉得自己的书写章法倒是有了,一时很是满意,便装进了锦囊里,心道:“来rì便托王兄将这封信传送长安。”这般想着,洗漱之后,自去休息不提。

第二rì我们四人已经骑马飞驰在去城阳的路上了,齐地多山,道路甚是崎岖,我本来不知道城阳该怎么去,秦卬虽是去过,但也不是很清楚,反倒是离朱帮了大忙,他很是熟悉怎么去城阳,于是他策马奔驰在最前面,如此我和小石头便在中间,秦卬殿后。这时候是初chūn时节,虽说rì头渐渐暖和,但是chūn风料峭,骏马这一番奔跑起来,如同割面一般,但是这般飞驰的感觉很是不错,我四顾只见四野葱绿,天朗气清,一时心中畅快,便在马上长啸起来。秦卬受我感染,也是哈哈大笑,离朱在马上转头看了我们一眼,也是昂然长啸,原野里只见骏马龙奔,留下一阵大笑。

六七百里的路程,说远其实很远,这rì晚间我们到了一个小镇,在一处馆驿住了下来,王兄已经给我们四人合适的身份,所以驿丞倒是也没有怀疑,我们用过酒菜之后,自去安歇不提。第二rì早早出发,人马都是休息了一夜,赶了三个时辰的路,在巳时初刻,我们四人勒马站在了城阳城外五里处的小山坡上。

我手握着缰绳,望着脚下的城阳城,心中百感交集,心道:“这便是我年幼时安慰父王时候说到的城阳,原来就是这番模样,我终于过来看了这城池一眼,父王若是在天有灵,也必然能够欣慰了。”想到这里,我抬起右手,指着城阳城说道:“刘章在此立誓,他rì我必取此城!”众人都是心中一震,离朱忽然跳下马来,对着城阳城拜了九拜。秦卬等他站了起来,开口问道:“离朱兄怎么拜起了城池?莫不是这里有故居长辈?”离朱嘴角一牵,说道:“当rì将军在此处与项王大战,那一战惊心动魄,离朱至死难忘,今rì既然来到此处,当拜祭将军。”

我听他这么说,一时有些唏嘘,但看着脚下的城阳城,忽然问道:“城阳城现在归谁管辖?”秦卬低声说道:“不其侯吕种。”我想起离开长安城时候遇到的那个锦衣公子,点头说道:“哦,原来是他。”小石头问道:“公子,咱们要进城去看看么?”我笑道:“进城做什么?难道你还想着他会出城迎接?你可别忘了,咱们这是私自出来的,若是让有心人发现,此事便不容易了结了。”说着我又看了一眼城阳城,忽然拉住缰绳,骏马长嘶一声,我朗声说道:“放心,他rì还有机会来到此处,今rì兴尽,咱们这便回转临淄!”说着,我一打马肚子,那马匹撒开四蹄飞奔而去。

离朱和小石头忙打马跟上,只有秦卬一愣,看了看城阳城的方向,自言自语地说道:“就这般耗了几rì光yīn,只是为了看城阳城一眼?真是无语······”但他这一愣神之间,前面三骑已经去的远了,他长笑一声,打马呼啸着追了上去。

这次城阳之行费了五rì的时间,我回到王宫之后,又在宫中住了两rì,随后才搬出了王宫,又住到了祝府隔壁,自此之后,我便安心读书,跟着先生学习礼仪、还有诸子百家之说,这些学问皆是庞大无比,我看得也是昏头昏脑的,不过自己却检校出一些经世致用的总结到一起,先生看过之后很是生气,说什么“驴唇不对马嘴”,我虽然也对自己这种东摘一句,西抄一句的文章有些无语,但终究觉得自己写的是有用的东西,所以任由先生怎么评说,我还是抄了满满的一卷。

先生虽说对此颇有微词,但是见我所书的隶书规整明丽,竟然找个托词要我帮他抄了一部《论语》,我便在大汉朝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只不过我如今这样的身份,焉能如此,所以后来先生还想让我帮他抄录《孟子》的时候,我便坚决推辞了。

吕秀的回信在夏季的时候终于到了,她在信中说自己写信如何不容易,每rì要避开父母的追问和一些轻浮公子的纠缠,很是烦恼,又连带着提了皇后和太后的一些情况,我见她原谅我了,便也回信多加安慰,如此一来一回,又已经是第二年的初chūn了,这般算来,一年之中,才不过寄了三四次信而已,我们却又已经长大了两岁。

我听王兄提起长安的现况,王兄很是担心,现在情势已经很明显了,自从去年十一月,高后废去王陵的右丞相之位后,陈平虚与委蛇,白马之盟成了一纸空文,高后封辟阳侯审食其为左丞相,总领朝政,而且,高后为了稳妥起见,大封吕氏宗亲,先后将自己的侄子封王封侯,长安城和未央宫全都落入吕氏的掌握之中。吕氏宗亲得到重用,相反的,刘氏却总不免动辄得咎,所以人人噤若寒蝉。高后为了堵住旁人的嘴,相对的也封了刘氏为王,只不过是封了惠帝的五个小儿子而已,几个孩子才三四岁,就算封了王又能如何?但这情势谁都是无可奈何,朝臣在吕氏的控制之下也不敢有所作为,左丞相陈平rìrì在府中饮酒、调戏妇人,虽是掩人耳目,但是如此不堪,倒也足以证明长安的情势比之两年之前,只有更加险恶而已。

我知道这些情况,也只有心中气愤,小石头劝我说如今难得远离事外,可以免了太皇太后的猜忌,更何况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纵然气愤也没有什么用。我虽是知道这些道理,但是一旦事情轮到自己头上,自己就难以安定下来,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

本来这些平淡的读书时rì中,长安的来信算是对我的一点儿安慰了,但是这一次我等了大半年却没有等到一封,想着是否出了什么事情。我所料果然不错,之后吕秀便又传来一封信,说是寄信之事被父亲撞破,父亲百般阻挠云云。我不禁大是头痛,心道:“如今刘吕交恶,我和秀儿这般亲密,也难怪他们如此,我也只能去信安慰,让她不要再来信。两人相思相望不相亲,这般苦涩滋味,确是柔肠寸结,百转千回。

郎中令祝午乃是祝文的堂兄,此间曾来过几回,攀谈了一下,他时常也来祝府盘桓一下,大概是他说了什么,魏勃这些人也来探望,自然是拉着神sè不自在的舅父驷钧。我既然和王兄都没有什么芥蒂,便没有将舅父的作为放在心上。我让秦卬、离朱和这些股肱之臣相谈,他们也都获益匪浅。我隐隐得知魏勃和丞相召平走得很近,他之后也很少来,更何况王兄也有嘱托,说我要安心读书,后来这些大臣就不再来了。

转眼间又是一年之后,算算时rì,四年之期已经临近,王兄将我召进宫中,对我详加考核,我自然也是对答如流,他很是满意,开口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去长安?”我想了想,说道:“就是这两rì吧!”王兄皱眉说道:“要去得这么匆忙?!”我低声道:“臣弟想在二叔忌rì去安陵拜祭一下。”王兄闻言,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我和秦卬等人商量入京的细节,秦卬正说着要带上亲兵的时候,小石头等他说完,忽然开口说道:“公子,今rì枕香漱玉两个跟我说,要公子也带上她们到长安去。公子以为如何?”我皱眉说道:“此去也不知运数如何,带上她们两个姑娘,总有不便。”小石头却说道:“公子,她们两人也都服侍你四年,奴婢觉得她们做事细心,也知道了公子你的脾气,若是到了长安,一时也难以找到如此可心之人,不如就带上她们吧。”我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也好。”顿了一顿,我又道:“你吩咐她们,将我平rì所书的竹简和绢帛都好生收着,带去长安。”小石头答应了一声,我们又说了行程,如此打算之后,众人各去忙碌不提。

我离开临淄那天是孟夏时节,王兄、祝先生、兴居和祝蝶等人都来送别,我看着整装待发的秦卬等人,笑了一下,向王兄说道:“王兄,臣弟这便去了。”王兄这时候也留了一些髭须,看起来成熟了不少,他点了点头,叹息道:“原来一晃四年已经过去了,你也算长大了。此去长安不比往rì,未央宫里已经没有什么倚仗,你有什么打算?”我摇头道:“哪里有什么打算,明rì之事尚且说不准,哪里还有心思顾及rì后。只能说是走一步算一步了。”王兄眼中闪出忧sè,我笑道:“王兄请放心,臣弟去了长安,会一切都小心的。”王兄点了点头,兴居走上前,说道:“二哥,你这次去,什么时候回来?”

我看着身量长成的兴居,仿佛是看到了四年前的自己,微微一笑,说道:“我也不知道。”兴居笑了笑,说道:“二哥,你若是在长安觉得无聊,不如让我也去长安,听你说长安如此富丽繁华,我也想去了。”我不禁失笑,王兄轻斥道:“兴居,你就不要添乱了······”我却笑了笑,看着兴居,心中涌起一阵暖意,兴居如今也长大了,他说这话也并非无的放矢,为的不过就是怕我势单力薄,被人轻视,这般兄弟之情,我也没有挑明,只是说道:“好啊,等我在长安站住脚跟,就把你带去······”

我突然将他拉到一边,说道:“你和祝蝶怎么样了?”兴居顿时有些扭捏,小声说道:“没怎么样啊······”我笑道:“你既然不说,那就算了,好生对人家姑娘!”兴居笑道:“知道了,这还用二哥你来说?”我们兄弟两个相视一笑,我随即抱拳说道:“王兄、先生,你们都请回去吧!臣弟这便告辞了!”说着我向众人拱手行了一礼,先生忽然说道:“双手要再举高一点儿才对!”我抬眼看着祝文,心中一暖,笑了一下,道:“多谢先生教诲!”说罢转身而去。

秦卬在马上呼啸一声,见我和小石头都坐上了马车,便喝道:“时辰已到,出发!”车队缓缓而动。我坐在吕秀赠我的彩车,心中一阵温暖,车中无聊,我便捧着一卷竹简看了起来,但车子摇晃得厉害,我看了一会儿,忽然心中一阵烦躁,心道:“这次去长安,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我知道长安城的巨变是在三年之后,高后驾崩之时,如今我既然知道刘吕之间势同水火,自然是要从中调和,只是这也是一招不慎,满盘尽输的局势,我该怎么把握分寸呢?”我看着车子外面葱葱郁郁的草木,愀然叹了口气。

车驾行经定陶时,我突然得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高后废黜少帝刘恭,立惠帝二子常山王刘义为帝,改少帝名为刘弘。高后的地位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因为废黜之事,势力更加稳固,大臣因为见到军权都在吕氏手中,所以都没有说什么,任由高后如此轻易地行使废立大权。我心中更是愤怒,尽管刘恭不是惠帝和其他妃嫔所生的儿子,但终究是惠帝的嫡子,高后如此残害自己的孙子,难道果真已经丧心病狂?

小石头和秦卬等人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心中惶惶,我心中急切想要到长安,探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便吩咐秦卬加快行程,一行人从定陶出发,经过函谷关,进入关中地界。到了关中,行程顺利了一些,半个月之后,已经到了距长安三十五里之外的安陵。

这一rì,天气有些yīn沉,云层压低,像是有风雨要来,小石头备好了祭祀之物,我看着惠帝的墓碑,默然无语,只是将青霜剑拿出来,轻轻擦拭,心中只是说道:“二叔,我该怎么做?你当rì将此剑交与我手之时殷殷教导,只是如今太皇太后势力如rì中天,我该如何安定刘氏?难道非要兵戎相见么?”小石头见我这个样子,轻声说道:“公子,眼见就要下雨,还是先去长安罢!”我抬起头,恍惚中觉得惠帝那双清亮的眸子正在看着我一般,我将长剑收好,站起身子,说道:“好,咱们这就走。”小石头大喜,我看了一眼惠帝的陵墓,上车离去。

三十多里的路程也不是很远,车子行了两个多时辰,便看到了长安北门。秦卬骑马走在前面,突然看到城门处长身玉立着一个青衣公子,秦卬仔细看去,认得是张辟疆的相貌,忙打马来到我的车驾旁,低声说道:“公子,张辟疆张大人在城门处等着。”我哦了一声,心中温暖,忙说道:“停车!”我连忙跳下马车,这时候张辟疆也看到了我,笑着走上前来。

他微笑着要向我行礼,我连忙扶住他,说道:“一晃四年,张兄风采如昔,当真可喜可贺!”张辟疆看着我,笑道:“二公子原来辛苦了,四年之中,一向可好?”我道:“不过是rìrì闭门读书而已,哪里有张兄少年得意,纵情长安来得风流快活!”张辟疆闻言,不禁开怀大笑,四年不见,我们两人都是有所变化,他也是气度沉稳了一些,举手投足都是大方之家的风范,我一见之下就大为心折。张辟疆看着我,说道:“二公子,咱们是先说公事,还是先说私事?”我一愣,笑道:“原来张兄身上还有朝廷的差事,那自然是以公事为重了。”

张辟疆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二公子你虽是前几rì就派人前来告知音讯,但是近来宫中出了大事,太皇太后无暇处理,所以二公子前来,太皇太后只派了下官前来迎接,简陋之处,二公子还请见谅。”我摇头道:“这是小事,还有呢?”张辟疆见我如此干脆,便道:“太皇太后已经命人将齐王府邸收拾了,二公子便可到府邸暂且住着就是。”我笑道:“算了,礼有尊卑,我如今又没有爵位,只是占了个王侯之后的身份,若是住进去······我还是暂且先住客栈吧!”张辟疆笑着摇头说道:“客栈就不用住了,若是堂堂王室竟然住客栈,那不是失了身份。二公子可以暂且先住进诸王馆中。”我笑道:“先住进诸王馆?呵呵,那rì后就要看太皇太后是什么意思了。”张辟疆笑了笑,说道:“太皇太后懿旨,二公子你明rì寅时进未央宫宣室,参与朝议。”

我点了点头,说道:“那咱们就先去诸王馆,如何?”他笑了笑,我又道:“这连rì坐车,坐得身子都乏了,咱们步行入城,顺便也说说话。”当下我们二人并肩进了城门,小石头看了看我们,苦笑一声,跟在后面,秦卬等人也牵着马,慢慢走着。

这时候天气有些yīn沉,长安城里人没有多少,我这次来得可真是悄无声息。但是看着长安城,我不自禁地就想起这个城池是惠帝一手兴建,不禁心中难过。张辟疆看我不言语,自己说道:“二公子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四年不见长安城,心中感叹?”我笑道:“自然是如此,人说物是人非,当年情状,如今却不堪回首。”张辟疆闻言也是叹了口气,想起当年和惠帝一起御驾亲迎的盛况,与现在相比,真的算是天壤之别,我问道:“司马兄如何了?”张辟疆楞道:“二公子怎么问起了他?”我笑道:“长安城里我不过就认识你,司马兄,还有······自然是要问他了。”

张辟疆淡然道:“司马兄不求官声名位,如今还是五大夫的爵位,无功无过,每rì上朝之后,就是回到他的竹简里,能有什么事情?司马谈如今跑到唐都去学习天官之学,也没有什么事情可说的。”我见他神sè不善,有些心虚地问道:“司马兄修史修到什么朝代了?”张辟疆摇头道:“我也不知!······二公子,你要一直问司马兄么?”我转过头,忽然看着他,道:“好!她,如今怎么样了?”张辟疆看着我,无奈说道:“她很好,不过在红袖坊里能够好到哪里去?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我嗯了一声,张辟疆皱眉看着我,说道:“你就是这个反应?”我冷笑道:“不然如何?你要我怎么办?替她赎身?”张辟疆忽然哑了。

良久,张辟疆问道:“那就这样让她在红袖坊里······rìrì以泪洗面?”我淡然道:“不会,她如此身份,又怎么会受到委屈?”张辟疆针锋相对地道:“她虽然有姿sè,但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伶人而已,怎么不受委屈?”我闻言愕然,随即说道:“张兄,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我和她如今落到这步田地,不过就是寻常因果,张兄若是看不惯我的所为,我也没有办法。”张辟疆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如今你既然来了,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就不再管了。”我笑道:“你舍得佳人?”张辟疆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进了大概有三四里路,终于走到了诸王馆,张辟疆陪同进去,将一切都打点好了,我看着这诸王馆倒是很清幽,便道:“这里倒是个好地方,难得清静。”张辟疆笑道:“二公子说笑了,诸王馆里这四年来都没有人前来,自然幽静了。”我哦了一声,问道:“怎么,这四年之中,诸侯没有朝觐么?”张辟疆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说道:“诸侯都是派人前来,但是这些人如何能住在诸王馆?”我问道:“我听闻淮南王被太皇太后召来长安,他现下如何?”

张辟疆见我神sè认真,便正sè说道:“淮南王近来很是受宠,经常到宫中拜谒太皇太后。”我眉头皱了一下,说道:“四年之前,他被太皇太后一顿责罚,难道胆子还没有被吓破么?怎么今rì倒敢到太皇太后面前了?”张辟疆没有说话。我回头见他神sè有些拘谨,这才明白过来,他只不过是朝中的侍中,如何能知道淮南王的心思?

之后我们闲聊了几句,他便告辞离去。我想着这长安城中,程弋那里我不想去,想见吕秀又不能贸然相见,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小石头见我呆呆地住着栏柱发呆,便道:“公子,你先休息一下吧?明rì寅时上朝,你要养足jīng神,免得起得太早,jīng神不好。”我嗯了一声,又在外面呆了一会儿,这才回去房间。

第二rì我还在睡着,小石头忽然将我叫醒,说道:“公子,张大人来了,正在等公子呢!”我揉揉睡眼,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怎么这么早?”小石头急道:“现在是丑时初刻,寅时便要早朝,公子还是快起吧!”我打了个哈欠,便站起身子,任由着枕香漱玉二人给我穿上了衣服。

张辟疆好不容易等我梳洗完毕,见我出来了,不由笑道:“二公子,你可真沉得住气。马车已经在外面了。”我笑道:“要乘坐马车?那岂不是误了时辰,秦兄,牵两匹马来!”张辟疆有些吃惊,说道:“二公子,不用如此吧!”我没有说话,却冲他笑了一下。

未央宫宫门之前,停了许多车马,朝官都是在这里相聚,然后等未央宫宫门打开,这才进去朝议。眼看着是到了宫门开启的时候了,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都是有些惊讶,纷纷问道:“怎么会有马蹄声?”、“难道北疆有战事?或是诸侯王有什么变故?!”陈平站在官员之首,闻言只是皱眉,没有说话,但眨眼之间,众人看到飞马而来的我和张辟疆,都是有些惊讶,一时众人之间又响起了嗡嗡的声音。

张辟疆自然是人人都识得,留侯幼子,大汉侍中,少年得志,但是我的尊容,这些朝臣都没有见过,脸上都挂着愕然之sè。我在马上睥睨众人,忽听一人说道:“刘章?!”我不意这官员之中竟然也有认识我的,循声望去,却见正是左丞相、辟阳侯审食其。

陈平闻言,一双眼睛直视着我,似乎想看出什么。我一时没有注意,见审食其说话,便跳下马来,上前拱手说道:“左丞相安好,陈丞相安好,齐悼惠王二子刘章见过诸位大人!”众人一听,顿时嗡嗡之声大起,显然是颇为惊异。审食其皱眉说道:“未央宫前,岂可走马?四年之后,你竟然还是如此大胆,丝毫不知收敛。”

我笑道:“丞相有所不知,昨rì得知太皇太后召我入宫议事,如此恩典,我高兴之下,这一早就纵马飞驰而来,全然是为了报答太皇太后的恩典。还请丞相明察。”审食其听我这么说,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这时候宫门打开,陈平说道:“众位就别站着了,该进宫朝见太皇太后、陛下了。”众人闻言,都是默默走进宫门。

张辟疆走上前来,心有余悸地说道:“二公子,你这可鲁莽了。”我低声道:“我今rì这般做,便是给他们看的,让他们知道,刘氏中人还未死绝呢!”张辟疆一愣,我道:“走了,咱们也快跟上去吧!”张辟疆有些担心,问道:“二公子,你知道待会儿自己要站在什么位置么?”我点了点头,只是疾步走了上去。

宣室前面灯火通明,众位官员立在殿前,都是屏气凝神,丝毫不敢轻动。我站在众人中间,看着官员的服饰,想着自己是站对了地方,暗暗松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场景,忽然想起了学过的《诗》里的《庭燎》,据说那就是最早的上朝的诗句了。正在胡思乱想,忽听殿门吱呀一声慢慢打开,众位朝官在审食其和陈平的带领下鱼贯进了宣室。

我自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是不能东张西望的,所以我虽然很想看看高后现在的脸sè如何,但还是忍住了,低首敛眉地走进殿中,双手合在身前,跟着大臣跪下行礼。高后说了一声“免礼、平身”,我站了起来,心中想道:“太皇太后的声音倒是没变。”正在想的时候,高后轻轻说道:“众位卿家有什么事情启奏?”一时殿中没了声响。

我不免心中又想道:“这帮大臣都是干什么吃的?不过也难怪,整rì呆在长安这么大的地方,哪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启奏?”高后见无人说话,便开口道:“哀家听闻近来长安治乱有差,这是为何?廷尉何在?”一个官员站了出来,说道:“廷尉孙守正在。长安近来有刁民扰乱市肆,便是因为长安东市西市的商贾因利争胜,屡禁不止,微臣想了很多方法,甚至抓了闹事之人,但这些商贾还是争闹不休,微臣也是······也是······”高后哼了一声,说道:“卿家难道没有办法了么?”绛侯周勃出列说道:“太皇太后,商贾狡诈,有利可图便会不顾王法,高皇帝时候就没有商贾敢出来闹事,依微臣之见,不如取消东西两市,干净利落。”我不禁轻笑一声,但已经有大臣侧目,我顿时心中一凛,装作认真的样子,高后似乎没有听到,开口问道:“右丞相以为绛侯此意如何?”陈平面sè作难,说道:“这东西两市乃是惠帝兴起,如今便废去,大是不好。”高后嗯了一声,忽然扬声说道:“刘章出列!哀家听你方才嗤笑,可是有什么见解?”

我顿时心中暗暗叫苦,心道:“原来太皇太后听到了,我还心存侥幸理呢!”当下出列说道:“回太皇太后,微臣认为不可。绛侯的这个方法,乃是从兵家的看法,斩草除根,一了百了,但东西两市乃是长安民众的衣食之所,若是轻易废除,众位大臣的衣食怕是没有了着落,天子脚下竟然如此,岂不是失了朝廷的脸面?”

高后嗯了一声,说道:“只是商人争利不休,你可有什么主意?”我躬身说道:“太皇太后怎么忘了农官了?”站在我身旁的陈平哦了一声,高后笑道:“是了,哀家想起来了。右丞相,你说该如何办?”陈平点头说道:“太皇太后可以在廷尉所辖的下属中分出一部分官吏,专管市肆。如此当可减少商人因利争胜的弊端了。”高后点了点头,说道:“廷尉知道该怎么办了吧?”孙守正忙道:“微臣领旨。”

我见此事解决了,便躬身想退回自己的位置,哪知道高后轻咳了一声,我只能站在当地。良久,高后说道:“刘章,哀家让你在临淄好生读书,你书读得如何了?”我谨慎地道:“回太皇太后,微臣不过是多识得几个字,比起前些年有些进益。”高后冷笑道:“略有进益?听说你在临淄每rì手不释卷,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博士欧阳靖何在?!”

当下一个花白头发花白胡子的官员走了出来,高后道:“欧阳靖是济南伏生的弟子,专jīng《尚书》,你也读过《尚书》吧?”我恭声应道:“读过一些。”高后便不再说话,欧阳靖想了想,道:“微臣说上句,请对下句。‘皇帝清问下民孤寡有辞于苗’。”我回道:“德威惟畏,德明惟明。”他又开口问道:“若网在纲。”我道:“有条而不紊,若农扶田,力穑乃亦有秋。”朝中大臣全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看欧阳靖没有说什么,自然看出我是对上来了。

高后笑了一下,说道:“五大夫司马喜何在!”司马喜连忙出列,高后道:“听闻卿家擅长百家之说,不如考校刘章一番。”司马喜应了一声,转头看着我,我面sè不变,司马喜想了想,问道:“《吕氏chūn秋》中说:善说者若巧士,请对!”

我敛容答道:“因人之力以自为力,因其来而与来,因其往而与往,与犹助也。不设形象,与生与长,而言之与响,与盛与衰,以之所归;力虽多,材虽劲,以制其命。顺风而呼,声不加疾也;际高而望,目不加明也。所因便也。”司马喜点了点头,道:“《诗》中《河广》一篇。”我愕然一下,随即背诵道:“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谓宋远,曾不崇朝。”

司马喜见我对答如流,一时惊喜,本来他还担心我会回答不上来,如此他也放开,说道:“《论语》中‘子入太庙,每事问’,请对。”我点头道:“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太庙,每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司马喜点了点头,说道:“孟子去齐。充虞路问曰:‘夫子若有不豫sè然。前rì虞闻诸夫子曰:「君子不怨天,不尤人。」’”

我回答道:“曰:‘彼一时,此一时也。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由周而来,七百有馀岁矣。以其数则过矣;以其时考之,则可矣。夫天未yù平治天下也;如yù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吾何为不豫哉!’”高后见我都答了出来,忽然开口说道:“太尉何在。”灌婴连忙出列,高后说道:“你考校一下兵书。”灌婴面sè作难,说道:“回太皇太后,微臣不看兵书的。”高后冷笑一声,说道:“算了,哀家来问,往rì哀家跟着高帝转战天下时,听人提起九地之说,刘章,你来说说。”

我听高后亲自来问,忙道:“用兵之法,有散地,有轻地,有争地,有交地,有衢地,有重地,有泛地,有围地,有死地。诸侯自战其地者,为散地;入人之地不深者,为轻地;我得亦利,彼得亦利者,为争地;我可以往,彼可以来者,为交地;诸侯之地三属,先至而得天下众者,为衢地;入人之地深,背城邑多者,为重地;山林、险阻、沮泽,凡难行之道者,为泛地;所由入者隘,所从归者迂,彼寡可以击吾之众者,为围地;疾战则存,不疾战则亡者,为死地。是故散地则无战,轻地则无止,争地则无攻,交地则无绝,衢地则合交,重地则掠,泛地则行,围地则谋,死地则战。”

高后点了点头,忽然说道:“善建者不拔。”我一愕,心道:“怎么又说到《老子》了?”当下说道:“善抱者不脱,子孙以祭祀不辍。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余,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邦,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故以身观身,以乡观乡,以邦观邦,以天下观天下,吾何以知天下然哉?以此。”

高后点了点头,说道:“好,难得你记得这些。”她顿了顿,看着我,说道:“哀家之前在众卿面前说过,你若是成了栋梁之才,哀家会有封赏。刘章听封。”我连忙跪下,心道:“这便要封侯了么?”果然听到高后朗声说道:“齐悼惠王二子刘章,受封朱虚侯,秩比二千石,敕建朱虚侯府。”我虽然早就知道,但这时候听高后封赏,还是心中一阵高兴,跪下行礼道:“微臣谢陛下、太皇太后!”高后没有再说什么,张泽尖声说道:“退朝!”众臣都是跪着恭送陛下和太皇太后。我松了口气,心道:“如此也好,我算是在长安有了立足之地了。”

忽然觉得有人拍我肩膀,我回头一看,见是张辟疆,后面跟着司马喜,不由笑了一下,张辟疆看着朝堂上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小声说道:“二公子······不不,君侯······君侯可真是让下官开了眼界了!”我笑道:“张兄,你怎么跟我说起官话来了。”张辟疆正sè道:“哪里,刚才听君侯你对策,我真是惊讶得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如此博学多闻,连司马兄都难不住你了。”司马喜接着说道:“不错,刚开始我还担心君侯对不上,哪里知道君侯如此深藏不露,司马喜拜服!”我连称侥幸。

正在这时候,一个宫女走了过来,眉眼在我身上一扫,随即说道:“君侯原来还在此处······太皇太后要君侯到永寿宫见驾。”我愣了一下,说道:“现在?”张辟疆和司马喜二人见我还有事,便拱手离去。

那宫女带着我绕过宣室,便一路紧趋。这时候已经是卯时左右,天sè刚刚透亮,我看着未央宫中的景致,心中轻叹。路上见到几路太监宫女捧着食盒来来去去。过了顿饭功夫,我们才走到永寿宫,那宫女领着我直接进了宫门,我看张泽迎了出来,一时犹豫,随即上前,那宫女也不怯场,和张泽一起领着我进了永寿宫。

永寿宫里的景致和四年前并无二致,只是我这番进来,却是心中感叹良多。走进殿门,转到内殿,我见高后端坐在上首,下面坐着皇太后张嫣,心中一动,跪下说道:“臣刘章拜见太皇太后、拜见皇太后!”高后似乎心中不满,冷笑说道:“太皇太后、皇太后?!”我心中一酸,知道她心中所想,由皇后变作皇太后,由太后变成太皇太后,虽然不过是称谓上的变化,却是两个女人失去了至亲,纵使她们表面风光无限,但是心中却是无比伤痛的吧。

我跪伏在地,不敢答话。只听张嫣说道:“章儿,你起来吧!”我没听高后反对,便站了起来,张嫣说道:“你坐下吧!大臣上朝都早,你应该也没有用早膳,就在这里随便用一些。”我心中一暖,便坐在张嫣下首,宫女端上膳食,我虽然有些局促,但腹中已然饿了,就不再客气,自己吃了起来。

我正吃着,却听高后淡淡地说道:“你来长安的时候,去了安陵?”我放下玉箸,说道:“是去了。”高后鼻中哼了一声,说道:“难为你还记得盈儿对你的好。”我低头默然,停了一会儿,高后忽然说道:“知道哀家今rì为什么封你侯爵之位么?”我抬起目光,看着高后,高后也看着我,我只听她冷淡地说道:“不是因为你在朝堂上的计策,也不是因为你的对答如流······而是因为你去了安陵。”我听着高后说着,心中好生不是滋味。张嫣开口劝解道:“母后,······”高后叹息说道:“罢了,哀家不提就是了。”我看张嫣眼睛红了,心中更是难受。

高后看着我,突然叹息说道:“我吕家的女子上辈子欠你们刘家的,一个个都是有眼无珠,偏偏看中你刘家的男儿,真是冤孽!哀家如是,嫣儿如是,如今还要再多一个秀儿,真是可气,可恨!”我心中一跳,高后厉声问道:“你说,你跟秀儿是怎么回事?”我全然没有想到高后会这般责问我,一愣之下,朗声说道:“刘章喜欢吕秀,便是如此。”

高后忽然冷笑起来,说道:“喜欢?你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有几个时辰?你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你又能为她做什么?难道就凭着你们私下写就的几封书信便是山盟海誓,便能天长地久么?!”

我被高后这一连串的问题弄得头昏脑胀的,听她说完,我却是心中气愤,大声说道:“我不管,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喜欢吕秀,我们虽然不在一起,但是我的心在她身边,我便能够感知她的心意,我知道她也和我一样的想法!”我瞪着眼睛看着高后,浑然忘了自己是怎么突然生出的怒气。张嫣一时也吓住了,愣愣地跪在小几后面,神sè惊愕。

高后深深地看着我,忽然笑了一下,说道:“好,你还算是刘家里面有担当的一个。”我喘息着,仍是直视着高后。她忽然叹了口气,面上神情带着说不出的疲倦,低声说道:“秀儿,你出来吧!”我心中一惊,只见高后坐着的暖榻右边的布幔后走出一人,面上神情似笑非笑,不是吕秀是谁?

我顿时恍然,原来自己竟然被她们三人骗了,一时心中又气又恼,吕秀见了,忙走了过来,拉着我说道:“刘章哥哥,你别生气了,这虽然是皇祖姑的主意,但我也同意她这么做,你要怪就怪我吧!”我看着眼前身量长成的姑娘,心中莫名一动,叹息说道:“我哪里怪你,我只是怪我自己太笨,竟然没有看出来你们的计策。”张嫣这时候站起身子,说道:“不过章儿你真是大胆,竟敢这么顶撞皇祖母,还不请罪?”我看了看高后,她摆手说道:“罢了,你自小胆大,我从来都是知道的,只是你肯为秀儿顶撞我,我便信了你的心意。”吕秀嘴角一撇,跪下哽咽道:“秀儿多谢皇祖姑成全。”我见她跪下,自己也跟着跪了下去。

高后叹息一声,看着并排跪着的我们,低声说道:“哀家也不知道这么做对还是不对,只是禁不住你这丫头的苦求。当rì我一念之差,害得嫣儿一世,希望你们别像盈儿和嫣儿那般。”我们跪的有些远,没有听到,但是张嫣却是听到了,一时触及伤心之处,不禁黯然,高后看着我们,说道:“你们这段时rì便好生相处,等章儿你的侯府建好之后,我再为你们择吉rì成婚。”我听高后这么说,一时只觉恍若梦中一般,竟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心中喜乐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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