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大感不解,道:“下去看看,就为了那些尸体?有这个必要吗?”说完我便觉得有些多余。眼下我们五人中,只要龙少发话,风师爷和鹰戈必定遵从贯彻,就算按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龙少也很容易拍板了。
龙少只淡淡地说了句下去看看比较好,就吩咐我们作准备。鹰戈看了看情形,还是提出自己先打头阵,先下去瞄一眼,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们也就不用下了,毕竟这不是个很轻松的活计。

龙少点头同意,嘱咐他小心点,鹰戈麻利地用绳索将自己绑好,快速地攀了下去。因为距离不是太远,再加上崖壁上有横木可以落脚,所以鹰戈一路还算顺利,很快就下到了目的地。朦胧中,只见他一袭黑衣立在那些死人堆里,一时都让人分辨不清。

我们静静地等待着,按着之前的约定,鹰戈到了底下探明情况后,会用手电光给我们打信号,可过了好久,都不见底下有反应,只看到一缕亮光在那里,也没什么特别的动向。

此时裂谷中的雾气似乎浓烈了很多,我们很快发现这是雾气上涌造成的,原本不受雾气侵袭的那些位置此刻已经缓缓地被雾气淹没,渐渐地连手电光也看不清了。我有些急了,心道这魁梧大兵怎么磨叽起来了,尽吊着人胃口,就算有事你也得惨叫一声让我们知道吧。

“大个子!底下什么情况?赶快给个话!”风师爷扯着嗓子喊了两声,回声在裂谷中萦绕回荡着,可除了这鬼叫一般的回声外,底下依旧没有反应。我伸出手一拉捆缚着鹰戈的登山绳,顿时心里一惊,大叫不妙,从提绳子的手感来看,那头的附着物明显轻了很多,居然用手一提便起来了。

我大惊,急道:“不好,可能出事了!”说话间我脑门一热,脑中甚至已经浮现出绳索的那端仅剩下鹰戈下半身的情形。

“妈的!”三炮对着底下骂了一声,举起猎枪对着底下,却又无能为力,那雾气像巨型软体动物一般蠕动着上浮,原本还能勉强看到的情景现在已经快要被遮蔽了。

龙少道了声“快”,伸手一把抢过我手中的绳索,开始往上拉,不一会儿,一具极度干瘪的尸骸被拉了上来。

那尸骸的模样,心理承受能力差点的人看到了恐怕会当场哭出来,它全身高度萎缩,浑身血肉都被吸干了,只剩了层枯皮抱着骸骨,且浑身长满了铜绿一样的霉斑。我想着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才一会儿工夫居然变成了这样,当下都不忍心去看了。

可当他们将尸骸拖上来直接摆在横木上时,我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这尸骸高度萎缩,且风干腐朽得很厉害,只有长时间的腐蚀才会造成。而且尸骸着的衣物也很特殊,这根本就不是鹰戈的尸体!

“这不是大个子啊,他可能还在下面!”我一向是比较讲人道主义的,一看鹰戈还有救,当下急道。但同时也有另外的不好预感,看着尸骸的模样,像是中剧毒死的,也许是鹰戈在底下真的出了状况,自知没救了,索性将这尸骸绑在上面,让我们看看这些人的下场,警告我们不要轻易下去。虽然这样也太悲壮了点,但以鹰戈对龙少的忠诚度,我觉得也不是没可能。

风师爷看了看那具尸骸,露出了一个极其惊讶的表情,龙少一看也吃了一惊。我正感到奇怪,只听得风师爷嘴唇打着颤道:“少爷,这……这是我们的人!”

说话间,风师爷伸手摸向那人的腰带,用力一扯,腰带的皮质部分溃散开来,钢扣被扯了出来。扣上已经生了锈,但还是能清楚地看出来,上面有一对“@”状的图案,正是龙少的EveningEyes公司的LOGO。

龙少之前和我说过,他不是第一次针对南陵进行考察,这次的亲自出马,正是基于前面多次考察积累的资料。当然之前的行动大多以失败告终,还有很多人就此失踪,没想到在这里找到了他们的尸骸。

龙少一脸凝重,显然这一切让他感到了一丝沉重,许久,他才下定了决心,郑重地道:“我们下去看看!”

三炮一听急道:“这怎么行?大个子那么大一块头,不声不响地就没了,鬼晓得底下什么情况,现在下去不是去送死吗?”三炮把龙少当成财神,自然不希望他也出状况,何况这事也关系自己的安全。

龙少用手一指四周道:“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你们看!”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转脸一看,只见之前的雾气已经弥漫到我们所在的位置了,四周变得朦胧起来,之前能看到的很多地方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这些雾气很快就会淹没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散去,在雾中我们是辨别不了方向的,很可能会被困在这些栈道上。我们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往下走是我们唯一的希望,那些尸体集中出现在一起,肯定有特殊原因的。”

龙少的意思很明显,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们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就算我们下去看到的是一堆粽子龇牙流涎地等着我们,那也只能认命。大概龙少认为就算自己挂了,也得和自己的那些兄弟们挂在一起。

既然已经别无选择,那只能强迫选择了,几人顺着之前系着鹰戈的登山绳,小心翼翼地往下攀去。此时的雾气已经很浓烈了,越往下能见度越低,我们估摸着距离,大概爬了有十分钟,便看到浓雾中的一具具尸骸。

之前以为这些尸骸是挂在横木上的,走近看才明白,尸骸分明就是纵横躺在石块上。这里的崖壁上有一块近三平方米的延出石,石头呈圆球形,较为光滑,上面布满了红褐色的覆盖物,那些尸骸横七竖八地躺在圆球上,迷雾中看起来就像是刚刚才死去的一样。

风师爷小心地检查了下那些尸骸,接着对龙少一点头,应该是确认了都是他们的人,可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新的尸体,也就是我们在这里并没有发现鹰戈的尸体。

“这儿有个洞!”三炮有了新发现,我们跟着一看,果然见崖壁上有一个可供一人出入的洞口,洞口形状并不规则,而且位置很隐蔽,我们所在的这个圆球状的延出物是完全镶嵌在山体中的,那洞口处在延出物与崖壁的交界处,真的很不容易被发现。

不过这个洞看起来让人很不舒服,结合鹰戈的状况不明,给人一种不好的预感。记得曾经看过一部叫做《隔山有眼》的电影,讲的是某些矿山的不明洞穴中钻出了畸形人类,攻击进入那里的人,很是血腥残忍。

所以虽然眼下发现了洞口,我们却感觉不到一丝惊喜,反倒十分为难,鹰戈的失踪颇为蹊跷,这样小的洞口,连转身都困难,真遇到什么情况,连应对的空间都没有,只能任其宰割。

虽然知道情况很可能不妙,但我还是愿意往好的方面想,当下道:“会不会是出口之类的?也许龙少你的这支队伍走的路径和我们不一样,他们是通过这个洞口到达这里的!”

龙少皱起眉头,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我知道他也不知道情况。他的注意力一直在那些尸骸上,好像依旧对这帮为他卖命的兄弟的死耿耿于怀。

我们都很无奈,心绪烦乱起来,也许是太累的缘故,胸口和浑身的关节也跟着疼痛起来,我剧烈地咳嗽了两声,胸口又是一阵剧痛。

这时,龙少也咳嗽了几声,捂着胸口皱眉看着其中一具尸骸,“嗯?”了一声,举起了尸骸的左手,眼神中立即有了异样。接着,他迅速地检查了下其他的尸骸,突然很吃惊地道:“咦,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道什么怎么回事?龙少随即向我们解释了下他的骇人发现,这简直是个让人抓狂的巧合:所有的尸骸左手的食指都少了大半截,就像是被利器削掉了一般。

我一看这,顿时惊得不知所措,虽然我早已料到这底下不会安生,但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发现。我不由得把目光瞄向了风师爷,而风师爷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所有人的左手食指都是从第二个关节开始齐整整地被切断,不知道是生前就是这样的,还是死后被切掉的。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匪夷所思,如果是死后被切断的,这又有什么必要呢?为什么是左手而不是右手,为什么是食指不是其他指头?如果是生前就切掉的,那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弄断一根指头?而这些九指的人为什么恰好都在这里出现了?

三炮乐道:“我说那个龙少爷,你手下是不是有个‘九指帮’啊?我说,跟你混口饭吃也挺不容易的!”

龙少依旧眉头紧锁,并没有理会他,许久,他才摇头道:“不是,我的人没有这样的,风师爷仅仅是个巧合,这些人恐怕不是我的人!”

“巧合?”三炮不相信地道,“有那么巧吗?不要告诉我说这一大帮人都和九指金一样,为情自残!”

传说风师爷是为了一个女人决心退出江湖,才自断一根指头的。不过他非常忌讳别人当面提及此事,三炮这一下刚好碰到了他的痛处,他咳了两声,一副很不爽的样子,好在他涵养还算好,认得清形势,当下便没有和三炮动怒。

风师爷转头对龙少道:“那这些……”他指了指那些人的装束,很快明白,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的人被这些人掉包了?”

龙少道:“如果另一批人杀掉我们的人,再换上我们的装束,这并不是很难办到的事情。”

我听了还是不太明白这样做的必要性,问道:“那这么做有什么必要?这地方荒无人烟的,为什么一定要乔装成你们的人?什么人会这么做?”

龙少在思索着,显然也在为这个问题犯难,他的眼神显得迷离起来,越加显得深邃,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水究竟有多深。

风师爷还想说话,却又止不住咳嗽了起来,我当下也觉得嗓子和胸口越来越疼,头也有些眩晕起来,甚至还有些恶心想吐的感觉。

我找了个靠崖壁的角落,倚着呼呼直喘气,那种恶心乏力的感觉便越加强烈了,我深吸了口气,顿时胸口又一阵剧痛,感觉几乎要吐血。我以为是在殉葬洞那儿摔成内伤了,有点害怕,惶恐间一眼又瞥见了那些尸骸,心里一阵悲凉,也许这也会是我们的最终下场。

我们都是为了追寻某种东西而来,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我根本不知道我在追寻什么,只是七号公馆地下室的骇人发现,让我意识到了我有不为人知、不为己知的一面,而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是什么人在进行着怎样的计划,是惊世创举还是惊世阴谋?最终我还能否解开这些谜题?

蒙眬间,困意止不住地袭来,我只感到浑身轻飘飘的,像站在云端一般。而睁眼一看,真的看见一抹抹淡云浮动在四周,向着我们这边飘动。我实在困得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了,看见一块云团,啥也不顾了,顺势就往上一躺,说不出的舒适!我浑身像散了架一般,躺下就再也不愿起来,意识也渐渐地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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