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滚!”曲父指着门口低吼,“我儿子不要你看!”
舒雅望漠然地看着地板,轻声说:“我怀孕了。”

曲父愣了一下。

舒雅望继续说:“你儿子的。”

曲父的眼睛突然睁大,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舒雅望:“你是说……真的!”

舒雅望点了点头。

曲父激动地握着她的肩膀说:“你要什么条件才肯生下来!你要多少钱都行!”

舒雅望深吸一口气,抬头道:“你放过夏木。”

曲父眼神锐利:“不行,我要是现在放过他,你不生怎么办?”

舒雅望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放过他,我肯定不生。”

曲父的眼中闪过一丝计较:“好,我可以答应,不过你说的话不算数,我得和你父亲谈具体条件。”

舒雅望讽刺地笑了一下:“有必要吗?”

曲父狡猾地笑笑:“当然有,你们年轻人一时一个主意,我可不放心。”

“随便你。”舒雅望说完,转身就走。

曲父激动地搓搓手,望着玻璃后面的曲蔚然说:“蔚然,太好了,你有孩子了,我们曲家有后了,这个女人把你害成这样,我一定不让她好过。蔚然,你放心,爸爸一定给你报仇。”

三天后,和解条件出台。

舒雅望必须嫁给曲蔚然为妻。

孩子满一周岁后,舒雅望方可提出离婚,离婚后,不能带走任何财产。

舒雅望在生育和哺育期间,必须留在曲家。

舒妈在看到这些条件后,立刻跳起来反对:“不行!我坚决不同意!打死不同意!让雅望给那畜生生孩子,除非我死了!不!我死了也不行!”

舒父坐在椅子上,沉闷地抽着烟,烟灰缸里满是烟蒂。

舒妈走过去推他:“你说话呀!你说话!老公,不能啊,你不能同意啊,你要同意了,我们雅望这一辈子就毁了呀。”

舒雅望蜷缩在沙发上,默默地睁着眼睛,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上的钻石戒指。

舒爸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沉声道:“我不能让夏木坐牢。”

舒妈扑上去捶打他:“你疯了!你疯了!雅望才是你女儿啊!雅望才是!你要报你的恩你自己去!你别想糟蹋我女儿!你别想!”

舒爸双眼通红,动也不动地任舒妈捶打着。

舒妈打着打着,忽然哭了起来,跑过去抱住沙发上的舒雅望,哭道:“雅望不怕,妈妈不会让你生的,妈妈明天就带你去把它打掉!那脏东西,明天就去弄掉!乖,我们雅望不怕哦。”

舒雅望鼻子微酸,红了双眼,她忍着泪水,轻声道:“妈,我要生下来。”

舒妈抬手打她:“你疯了,你也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生下来!你当是生什么!”

舒雅望闭上眼睛,哭着说:“妈,我不能不管夏木,他都是为了我……”

“什么为了你!又不是你叫他去持枪杀人的!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你要去受罪!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雅望要去受罪啊!”舒妈说到后面泣不成声,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舒雅望抱着膝盖哭起来,舒妈坐起身来,摇着舒雅望说:“雅望,你要想清楚!你不要小天了吗?你不是从小就喜欢他,从小就想嫁给他吗?你生了人家的孩子,你怎么嫁人啊!”

舒雅望微微地苦笑:“妈,我这样要怎么嫁给他?我早就配不上他了……”

舒妈抱着舒雅望哭道:“胡说,你怎么配不上了!你别乱想,这事儿都瞒得好好的,唐家根本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小天这孩子,他……他不会嫌你的。”

他不会嫌吗?

舒雅望咬着唇,盯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一咬牙,用力地拔下来,握在手中。他不嫌,她嫌!

“妈,我已经决定了。就这么办吧。”她说完,不忍再看母亲哭泣的样子,站起身来,走进房间,紧紧地关上房门,将母亲的哭泣和父亲的沉默统统关在外面。

深夜的军营里,两个人影在树丛中偷偷前进着。他们在办公大楼前面停下来,一个人影小声地说:“小天啊,我们真的要偷偷潜进去吗?”

唐小天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点头:“当然了,不然我们半夜跑来干什么?”

“不是啊,这要是被抓到,是要记大过处分的,我们马上就毕业了……”

“你要是害怕,就回去,我今天晚上,一定要打个电话。”唐小天说完,拨开树丛,徒手从办公大楼的后墙爬了上去。

“喂!小天,等等我。”唐小天身后的黑影犹豫了半晌,也跟着爬了上去。真是倒霉啊!都说学校的毕业演习很变态,可没想到是将他们关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基地来做封闭性演习,进来之前所有人偷偷带着的手机都被没收了,严禁所有队员同外界联系。他们都进来一个月了,天天就是对战、淘汰、训练,这种日子还得再过半个月呢!真是太痛苦了!

唐小天爬上三楼,伸手从迷彩服的口袋里掏出钢笔,将窗户的锁从外面旋开,他的战友爬上来说:“小天,你要是去当小偷,绝对是个神偷。”

唐小天笑笑,没说话,推开窗户,从外面翻进去,办公室里有一张办公桌,唐小天一眼就看见办公桌上的电话,他拿起电话,迅速地拨打了舒雅望的手机号,可电话里却传来关机的提示音。

他皱了皱眉,又打了舒雅望家里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来,是舒妈接的。

“喂,阿姨,我是小天,雅望在家吗?”

舒妈支支吾吾地说:“在……在家。”

“阿姨,能让雅望接电话吗?

“嗯……雅望病了。”

唐小天紧张地问:“雅望病了?什么病?严重吗?”

“……”

“阿姨,你说话呀,是不是很严重?她都一个月没给我写信了,病得很重吗?”

“不重,不重,没事的,你安心学习,她过两天就好了。”

唐小天还想再问什么,身边的人使劲地捣着他,让他快挂,他还要打呢,在这儿多待一分钟都危险啊!

唐小天挂了电话,让战友先打,准备他打完以后,自己再打去问个清楚,可他的战友刚拨通电话,门外就传来呼喝声:“什么人在里面!”

唐小天和战友吓得连忙从进来的窗户跳下去,沿着树林飞奔回宿舍。

两人气喘吁吁地回到宿舍,战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真倒霉,我才和我女朋友说两句话呢,就来人了!”

唐小天深深地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样子。

“怎么了?”

唐小天咬咬唇说:“我女朋友病了,我想请假回家。”

“你疯了!现在请假,你不想毕业了!”开玩笑,他们的毕业演习就和普通高校的毕业论文一样,不写或是写不好,都是不能毕业的!

“可是雅望病了。”唐小天焦急地握拳。

“她家里人怎么说?”

唐小天皱眉道:“她妈妈说没事。”

战友安慰道:“那不就结了,等我们演习完了,她的病肯定就好了。别担心了。”

唐小天摇头,急急地走了两步:“不是的,你不懂,我就是心慌,最近一直这样,心里慌慌的,揪心得难受。”

战友看他这样,也有些不安:“你别自己吓自己了,要是真病得重了,她家里人不会不告诉你的。再说,你来的时候她不是好好的吗,什么病也不可能一下就死……”

战友的话没敢说完,就被唐小天锐利的眼神瞪得不敢再往下说。

战友抿抿唇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就两个星期了,很快的,没事没事。”

这是唐小天第一次恨自己是个当兵的!恨自己没有半点自由!

他眉头深锁地望向黑夜,雅望……你怎么了?

你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我这么不安?

为什么,我的心这么难受?

远方的舒雅望轻轻地摊开手,手心里的钻石戒指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她默然地看着,看着,最后,将它放进盒子,锁进抽屉。

那个曾经带给她无比喜悦的戒指,那个曾经给她带来最大幸福的戒指,以后,再也没有资格戴了吧……

有钱就是好办事,即使曲蔚然变成植物人,可曲家依然轻松地弄来结婚证书,舒雅望只要在上面签名,那她就将变成曲蔚然的妻子。

医院病房里,舒雅望垂下眼皮,怔怔地看着这本结婚证书,过了好一会儿,她轻轻抬手,拿起一边的钢笔,沉默地在上面签上自己写过千百遍的名字。

签完后,她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桌子上的那本证书。曾经,她以为,她名字的旁边,写的一定是另一个人的名字,原来,不是啊……

曲父坐在她对面,非常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别一副不愿意的样子,要不是我儿子现在这个样子,你又有了他的孩子,你想嫁给他,我还不同意呢。”

舒雅望瞥他一眼,同样轻蔑。

曲父将结婚证书收起来,强硬地道:“从今天开始,你就待在病房里安心养胎。”

舒雅望还是不理他,好像他不在这个房间里一样。她忽然有些明白夏木的感觉,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安静,为什么不愿意答理别人,为什么总是一副阴郁冷漠的样子。

舒雅望忽然出声问: “你什么时候放了夏木?”

“哼,我这头刚松一点口,那头他们夏家已经把他弄出去了。”

舒雅望松了一口气,轻轻叹道:“是吗,已经回家了啊。”

曲父站起身来:“我答应你们的,都已经做到,现在,轮到你实现诺言了。若是你中途打什么歪主意,害我曲家断了香火,那就别怪我到时候翻脸。”

说完,他走出病房,关上房门。

舒雅望冷冷地瞪着他的背影,翻脸,你翻好了。

脱了鞋子,蜷缩在宽大的沙发椅上,看着前方病床上的曲蔚然,他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脸上罩着呼吸器,心电图上不时地闪着忽高忽低的曲线。舒雅望歪了歪头,忽然像是着了魔一样,从沙发椅上走下来,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伸手,按住他的呼吸面罩,眼中闪过一丝阴暗,握紧面罩的手用力。就在要将它拉下来的时候,她的手被人按住。

“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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