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父站起身来:“我答应你们的,都已经做到,现在,轮到你实现诺言了。若是你中途打什么歪主意,害我曲家断了香火,那就别怪我到时候翻脸。”
说完,他走出病房,关上房门。

舒雅望冷冷地瞪着他的背影,翻脸,你翻好了。

脱了鞋子,蜷缩在宽大的沙发椅上,看着前方病床上的曲蔚然,他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脸上罩着呼吸器,心电图上不时地闪着忽高忽低的曲线。舒雅望歪了歪头,忽然像是着了魔一样,从沙发椅上走下来,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伸手,按住他的呼吸面罩,眼中闪过一丝阴暗,握紧面罩的手用力。就在要将它拉下来的时候,她的手被人按住。

“你干什么?”

舒雅望转头望去,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她身后,他用力地将她的手拉下来,又仔细地检查了医疗仪器,确定都没问题之后,用力地将舒雅望拉开。

男人冷着脸道:“小姐,你刚才的行为,可以算作意图谋杀。”

“你算啊,告我啊,抓我去坐牢啊。”舒雅望的表情一点也没有被抓到的慌乱。

对于舒雅望的冷漠嚣张,男人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小姐,我叫吕培刚,是曲先生的看护。也许您没注意,我刚才一直坐在您后面的位子上,以后也会一直坐在那儿,所以,请别再做出这种举动。”

舒雅望耸肩,压根儿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转身走回靠窗的沙发椅上坐下。窗外的阳光暖暖地照进来,她轻轻歪着头,迎着阳光,微微闭上眼睛,有一种脆弱而安宁的美。

吕培刚看着她的侧脸,不解地摸了摸头,这个女人真的很奇怪,从她走进病房的一瞬间,他就看见了她,可她的眼里好像完全是空洞的一样,什么也看不见,更别说他了,只有在签字的那一瞬间,她的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挣扎的情绪之外,再没有其他表情,就连她刚才想拿掉曲先生赖以生存的氧气罩时,也是如此淡漠。

就这样,安静而诡异的病房生活开始了。一个植物人,一个不说话,一个不知道说什么。就在吕培刚觉得这份工作他再做下去肯定会得抑郁症的时候,那个一直很安静的女人忽然问:“今天几号了?”

吕培刚愣了一下,摸摸头想了一会儿说:“4月30号。”

那女人眼神微微闪动,轻轻低下头,用有些破碎的声音说:“他快回来了。”

“谁?”吕培刚凝视着她问。

那女人将头埋进膝盖里,轻声说:“我多希望他不要回来,一直一直不要回来。”

吕培刚显然很疑惑,这个女人,一下一副无所谓的嚣张样子,一下又脆弱得可怜。他静静地看着她,只见她像是被压抑了很久一样,一直低声重复着说着:“他不要回来,不要回来。我好怕他回来,不要回来。”

她无法面对他,只要一想到他会知道这件事,她就恨不得自己死掉!

舒雅望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一个软弱的人,是一个胆小鬼……

吕培刚忍不住说:“喂,怀孕的女人不能激动的。”

舒雅望埋着头不理他。吕培刚无奈地摸摸头,看看时间,又到了例行检查的时候,他拿起本子,走到床头,认真仔细地检查了所有医疗设备,确认正常后,他放下本子,坐到床边,拉起曲蔚然的一只手臂,开始给他按摩,为了防止他的肌肉萎缩,他每天要帮他进行四次全身按摩。

按摩进行了半个小时,吕培刚累得停了下来,帮这么高壮又失去意识的男人按摩,那绝对是体力活。他站起身来,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又拉起曲蔚然的手捏在手里。忽然,他觉得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吕培刚一惊,屏住呼吸,耐心地握着他的手,小心地感觉着。曲蔚然的手指又动了一下,吕培刚有些激动地道:“他的手动了。”

舒雅望诧异地抬起头,愣愣地看他。吕培刚又说了一遍:“真的动了,刚才又动了一下。”

舒雅望站起身来,轻轻握拳,冷着脸问:“你什么意思?”

吕培刚肯定地道:“他要醒了!”

舒雅望后退一步,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不,骗人……”

吕培刚不理她,抬手按了床头的按钮。没一会儿,三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急匆匆地走进来,围着曲蔚然细心地诊断着。

舒雅望咬着手指,紧张地看着,不,不要醒!也许她很恶毒,可是她真的不希望他醒来!至少,在孩子生下来之前,她不希望他醒来!

不要醒!

不要醒!

不要醒!

不要!

医生说:“真是奇迹啊!他的意识居然开始恢复了,我想,用不了三天,他就会完全苏醒!”

舒雅望放开已经被咬到出血的手指,像是被抽干所有力气一般,坐了下来。

舒雅望一直是个幸福的人,她有爱她的父母,喜欢的男孩,可爱的弟弟,要好的朋友,在之前的二十二年里,只要是她想要的,就都能拥有。

她想,也许是她以前太幸福吧,也许是她把好日子都提前过掉了吧,所以现在,甘尽苦来了吗?

吕培刚伸手,使劲地在他面前摇摇:“你怎么了!傻了?”

舒雅望直直地望着他:“他要醒了,那曲家肯定不会在乎我肚子里的孩子了。”

“你在担心这个?难道你不知道吗?”吕培刚挑眉道,“你弟弟的第二枪,打的是那里呀。”

“哪里?”舒雅望奇怪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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