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用了各种办法,但碧萝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而且据太医说她已无法再怀孕。
啪!手心紧握,杯子的碎渣嵌入手心,鲜血沿着指缝溢出来。

“王,贤妃醒了。”旁边的侍女小声说道。

秋夜一澈拿起旁边的丝绢擦了擦手心,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王。”碧萝一见秋夜一澈,立刻扑到了他怀里,绝望地哭了起来。

秋夜一澈坐在床边,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我们的第二个孩子,没有了。”

听到这句话,秋夜一澈眼眸一沉,唇抿成一条线,半晌才道:“你先休息。”说完,也不管碧萝如何号啕大哭,转身出屋,往南苑方向走去。

他脑子里有点混乱,但是却始终理不清楚,因为全是十五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在南苑看到她突然出现在书房时,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恐怕来此的目的不简单。然而,看到她穿着自己的披风,所有的警惕防备都瞬间松懈了下来。

这个女人来睿亲王府到底为了什么?

“王。”刚到南苑书房门口,明一匆匆赶回来,“王,皇上他醒了。”

“什么?”秋夜一澈震惊地看着明一,半晌,推开了南苑书房,直接打开了暗格。

看到消失的百味草,秋夜一澈瞬间明白了:那女人是为了燕城亦来偷百味草的!

不仅如此,最里面的一个盒子也被动过,秋夜一澈打开,眼眸当即涌起可怕的杀意,浑身都抖了起来。精致的雕花檀木盒子里,安静地摆放着一串铃铛手链和画卷,可唯独少了那支木簪子。手链和画卷都是关于她的,而木簪子是沐色的。

盒子里放着三样东西,一是她之前最爱的手链,二是木簪,另外……可她,却偏偏只带走了木簪子!

身体里的血渐渐冰凉,蚀骨钻心,秋夜一澈一拳狠狠地砸向安格,低吼一声:“胭脂浓!”

这么多年,你还没有忘记沐色吗?

扔下盒子,他踉跄着走了出来,看着惨淡的天边,“进宫!”

十五泡在浴池里,发丝如撒开的水藻在水中漂浮,衬着她容颜,竟有一分出水芙蓉的清丽。

“十五,当日你将百味草藏在了哪里,为何睿亲王没有找到?”

十五从水中捧起一缕长发,三娘当即恍然大悟,“你藏在了头发里?”

不仅如此,她还将那枚簪子也藏在了里面,才得以带出来。

“皇上醒了吗?”

“昨日服了百味草,刚公公来禀报说已经醒了,气色有所好转。”

十五垂眸,“但是……如果风尽不来,百味草的药效一过,燕城亦还是会死。最糟糕的是,我们现在无法掌握秋夜一澈下一步,什么都处于被动。”

“祭司大人派来的人,应该要到了。”。

莲绛……默念这个名字,空旷的心口生起莫名暖意。

他虽然离开,但是却把最精锐的人都替她寻了回来,是不让她孤军奋战吗?

摊开手心,看着那枚簪子,她眉目间有片刻的失落。

若是他晚两天离开就好了,也可以将这支本属于他的簪子还给他。

“夫人……夫人……”门口传来宫娥焦急的声音,三娘走了出去,那宫娥颤抖地跪在地上,“睿亲王满脸怒气地进了宫,说一定要见夫人。”

三娘焦急地看向十五,十五却漫不经心地穿着衣服,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去回睿亲王,本宫随后会去琼楼亭。”

秋夜一澈赶到琼楼亭时,看到十五侧坐在亭子里,她一手托腮,一手抓来一把鱼饵往结了薄冰的池子里扔,而水下面根本没有一条鱼。

许是才沐浴出来,她面色微粉,而滴着水珠的长发搭在肩头,只有耳边的几缕往后挑,用一根簪子挽起。而那根簪子,正是从王府偷来的簪子。

“胭脂浓!”秋夜一澈上前,阴狠地盯着十五。

对方懒洋洋地抬起眼,在他身上扫过,又看向池中,“睿亲王气色不好,看样子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啊。”

“你来王府的目的就是为了偷百味草?”

“咦……”十五靠在栏杆上,露出不悦的神色,“睿亲王,你这话怎么说得这么刺耳?什么叫偷?难道这皇宫穷到本宫要去你睿亲王府偷东西过日子?这要传出去,谁相信啊。如果没记错,当时本宫在北苑,那可是被你搜过身的。若说偷,何来证据?”

“好,你不承认。那孤问你,碧萝流产的事情和你脱得了关系?”

“流产?你确定碧萝真的流产了?”

此时三娘将茶水端了上来,十五伸手接过,便听到三娘耳语,“是真的流产了,太医说她将终生不孕。”

十五端着茶杯,恍惚了几秒钟,才从三娘的讯息里反应过来,再看向秋夜一澈。

对方此时看着自己的眼神无比狠戾,几乎想将自己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流产……”她不由得喃喃出口,想起昨晚碧萝那急切逼着她出手的眼神。

意思就是,碧萝浑不知自己真的怀孕,故意撞向她掌心想嫁祸于她。可没想到,孩子竟然真的没有了,而且……终生不孕。

十五端着茶杯缓缓站起来,抬头看向黑压压的天空,脑子里是南宫小妹全身是血死去的样子,是小鱼儿躺在林子,心脏被生生挖掉的惨烈情景。

为了救小鱼儿,她献祭了余生,却要背负三生诅咒。

“哈哈哈哈……”前所未有的痛快如烈马奔腾游走在血液里,她忍不住大笑。

“胭脂浓,碧萝肚子里的孩子被人一掌击伤,是不是你?”秋夜一澈质问。

十五回头,狠狠盯着他,阴森森地笑道:“是我!但是又能怎样,这是你秋夜一澈的报应,也是碧萝的报应。”

“好歹毒!”秋夜一澈抬手一耳光抽来。

十五被打得一愣,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她抬手一抹,嘴角却溢出冷笑。

而秋夜一澈却呆愣在那里,打十五的手不住颤抖,他脑中已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出手就扇了过去。

“胭脂……”他充满歉意地唤道。

啪!啪!十五毫不客气地给了秋夜一澈两耳光,抽得对方完全蒙了。

而旁边的三娘和明一更是瞬间白了脸,脸上写着惊恐。

十五揉了揉生疼的掌心,对秋夜一澈说:“秋夜一澈,我告诉你,以牙还牙不算狠毒。至于真正的狠毒,我会让你慢慢见识到。”

秋夜一澈俊美的脸上泛起几道痕迹,深邃的眼底冷酷地盯着十五。

“好,胭脂浓!这便是你的报复,孤全记在了心里。”

“报复?让你断子绝孙是我的诅咒而已!碧萝今天这个下场,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样的有仇必报,手段也更加歹毒……孤,真是小看你了。”他深吸一口气,盯着眼前毫无愧疚的女子,“只是,让碧萝去抓你,去杀南宫世家,那是孤的主意!你要报复,就冲我来,完全没有必要对碧萝。而且,孤已经收回她门主之位。如今她险些被你毁容,失去了孩子,你到底对她还要怎样?”

“呵呵呵……”十五低声笑了起来。秋夜一澈刚刚那一巴掌用力十足,她整个左边脸都肿了起来,此时一笑,看起来阴森扭曲,格外的可怕。

“哈哈哈哈……”她越笑越厉害,后来干脆仰起头,张开手臂放声大笑,声音带着无尽的讥讽穿过苍穹,像是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

而她此时发丝散落,又像一个十足的疯子。

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秋夜一澈愣愣地看着她。

可十五还是背对着他仰天大笑,张开,宛如要展翅飞翔的火蝴蝶,长发肆意,带着与生俱来的张扬。那一瞬,天空一道惊雷划过,在场人都震惊了。

青天白日的惊雷,堪比妖孽!

突然,她笑声戛然而止,回头盯着秋夜一澈。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秋夜一澈几乎一个踉跄,若非后面的柱子和栏杆,他已经跌倒在池子里。

因为面前这个女子,面容扭曲,疯狂的双眼里,竟然涌出两条血丝,狰狞恐怖。

“秋夜一澈,你听好……”她拂袖,将双手负于身后,睥睨着他,“我要将你们挫骨扬灰,抽筋剥皮,挖你们的心,吃你们的肉!让你们也知道,活着才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情。”

她声音冷厉,身后一道道惊雷破空而下,照着她眼眶中的鲜血,看起来像个怨鬼。

“你……你……”看到十五眼角涌出血丝,秋夜一澈颤抖着声音,“你是人是鬼?”

“哈哈哈哈哈……”十五抬手摸向眼角,道:“鬼!”说完,从他身边走过去。

可秋夜一澈一把将她拉住,声音有一丝哀求,“胭脂,怎样才能罢手?”

她刚刚那个样子,太可怕了,简直就真的是一个魔鬼。

而她眼底燃烧的火,像炼狱的碧火……这一刻的女子,完全不是九年前那个正常美艳的胭脂浓,像一个从忘川河里爬出来的怨灵。

“绝不!”簪子落在地上,十五拾起来紧紧握在手中,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好!”看着她如此小心翼翼护着那簪子,秋夜一澈松开她,喃喃道,“那我也明确告诉你,今日开始,孤就让你输得一败涂地。哪怕燕城亦吃了百味草,他也是死,你迟早要孤军奋战。”

“哟,这是对我们十五正式宣战吗?”一个男子清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十五和秋夜一澈都一愣,朝那声音看去。

但见梅花树下,站着一个身穿白衣、头戴面纱,几乎将整张脸都遮住的人。那人手里抱着一个药箱,衣领和腰际都绣着繁复的滕文,周身透着一股高贵和清华。

十五觉得喉咙一紧,呆呆地看着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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