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行到练霓裳处,耿绍南先与黄叶耳语了几句,然后与智嗔走上前去向练霓裳各自施了礼,智嗔道:“少林派智嗔与武当派耿绍南谨代表此次灭魔的侠士向明月峡练女侠致意。贵派既为江南七省绿林盟主,与魔教妖人并无关系,不知阻我等前路有何指教。”
练霓裳格格一笑,走进两步细细打量了两人,对耿绍南道:“这位小哥可真是武功盖世啊,铁步衫练到脸上了,人家是太阳穴高高鼓起叫高手,今天看到脸颊练这么高本姑娘可是开了眼哦。”言罢笑得前仰后合,后面的几个少女也都是放声大笑。

耿绍南初闻此话又无法发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突然想到这练霓裳必是没见到卓一航心生恼火,而又见正道人士只派了二代弟子来回应,所以才心生不满出言相辱。耿绍南虽然平时话不太多但人却极是聪明,想到了这点心中反而不气不恼了,面带微笑站在一边,等几名女子笑完后,谦恭地行了个礼道:“我武当派自张真人立派以来,一向是以武功人品实行对等交流,对方若是武功人品上乘,自是派出一流弟子接待,若是武功人品一般,则派出普通弟子,若是武功不入流人品低劣,则只好派出相应的弟子走动了。耿某不才,武功低微,昨天与敌接战被打成这副模样,正好用来走访贵派,还请姑娘万勿责怪。”

“你。。。”练霓裳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万万想不到这名在江湖上从未听说过的武当弟子竟然能这样反讽自己。而智嗔与耿绍南一路走来都面无表情,听了这话差点没笑出声来,耿绍南看他忍俊不禁的模样都想找个镜子对自己树个大姆指。

“哼,不跟你们做这种口舌之争,为何空见大师与紫阳道长不来,而是派了你们两个二代弟子前来,是看不起我们明月峡么。”

智嗔道:“阿弥陀佛,刚才耿施主说得明白,帮派外交应该对等进行,贵派凌老前辈自己不曾现身,而是让练姑娘率众在此,为何就要我派的空见大师与紫阳道长前来?这于礼不合吧。”

“算了算了,你们这些正派的人士就是讲这些乱七八糟的繁文缛节,烦也烦死了,我师父有要事在身嘱咐我前来,你们二个说话能算数么?”

“如有大事需要回禀掌门决定,一般的事情自己就可作主。”

“那好,你们这么多人来明月峡这里想做什么?”

“魔教凶残为祸武林,我等这次正是为了降妖除魔,路经贵派宝地,并无别的想法,还请练姑娘放心。”

“我师父说了,请神容易送神难,我们明月峡跟你们武林正道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跟魔教也谈不上啥深仇大恨,所以这次我们是两不相帮。但请你们不要进入明月峡二十里范围。就此折向南行吧。”

“明白了,小僧这就回报家师,我等在此处转头南行就是。”

“这样再好不过。”

智嗔和耿绍南向练霓裳行了礼后转身yù走,只听练霓裳突然道:“武当的少侠,请留步。”

“练姑娘还有何见教?”

“可否借一步说话?”

耿绍南本已完成任务不愿与这女子多生枝节,但一想到这练霓裳有关卓一航与小师妹,就让智嗔先行回报,而自己则跟着练霓裳走到边上一处僻静之处,问道:“练姑娘有话请说。”

“看不出你年纪不大倒是颇有胆sè,也挺会机变。我原以为武当都是帮迂腐无趣的臭道士,看来也不尽然啊。”

“姑娘过奖,不过还请积点口德不要随便辱人师门。”耿绍南一直抬头挺胸两眼正视练霓裳。

“哟,还不高兴了。你们武当就教你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姑娘看?”

“在下这是代表武当与别派交流,并无任何yín邪之心,心底坦荡有何不可直视。”

“罢了罢了,说话**的又加上大道理,我最烦这样了。我且问你,为何卓一航不来。”

“掌门师伯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岂是我等弟子所能料及。”

“这么说卓一航这次是跟着你们武当的大军来打魔教了?”

耿绍南暗骂自己不谨慎险些被她套出话,但脸上仍是不动声sè,回道:“姑娘不用套在下的话,涉及我武当机密的一概不会作答,还望见谅。”

“我只想知道他是否安好,听说你们昨天和魔教打得很厉害,他可有受伤?”

“无可奉告。姑娘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行告退了。”

“哼,卓一航对我提起你时总是把你夸得世上少有,还说什么跟你兄弟情深坚逾金石,没想到也跟白石那牛鼻子一样,迂腐死板。我又不是要吃了他,只是,只是想知道他是否平安。”

耿绍南盯着她,突然发现她的眼中竟然隐隐有泪光。心中颇有不忍,叹了口气,道:“卓师弟的位置我不便透露,我只能告诉你他现在安然无恙,你不用担心。练姑娘聪慧过人,当知卓师弟在我武当的地位,有些话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

“武当涉及外务之事一向是由他来办,为何这次由你前来,如果他不是重伤不能行动,哪至于此,你骗不了我的,你们武当骗不了我的。”练霓裳越说越激动声音高了起来,惹得远处众人都向这里张望。

“我再说一遍,卓师弟的事情涉及本派机密,无可奉告,向姑娘提及他现在的状况已经超过了在下的权限,还请姑娘自重。在下告辞。”耿绍南言罢转身yù走。

“等等。”练霓裳突然伸出手来直扣耿绍南的脉门,快如闪电,耿绍南不料她此时竟会向自己出手,脚下习惯xìng地踏出九宫八卦步,饶是他反应迅速仍险些被练霓裳抓住手腕,半片袖口却是已被她扯裂。

“姑娘意yù何为?”耿绍南一闪身转到背光处,全身提气戒备,同时也开始留意退路,从刚才那一下他试出练霓裳的武功比自己略高,加上这里是此人地界,动起手来实非明智之举。

“我没别的意思,只想求你一件事。”

“何事?”

“我知道卓一航肯定来了,也知道你们武当肯定不让他和我见面,你们跟魔教的大战我没法参与,只能求你一定要念及兄弟情份,保护好你卓师弟的xìng命,好吗?”

“这个不用姑娘说我们也会的,而且我从来没说过卓师弟这次来了,姑娘就不用瞎cāo心。还请回复凌老前辈,武当上下向其问好。”

“你,哼。冲你这样跟我说话,今天要不是事关双方大事,以我平rì的个xìng早就教训你,耿绍南,我记得你了,以后我们还会打交道的。”

“那在下到时再聆听姑娘指教,告辞了。”耿绍南向练霓裳一抱拳,回头大踏步地回到了武当的人群中,跟师父交待了一声后回去找紫阳复命。

向紫阳和众位掌门回复时,才知道智嗔已经将刚才的情形作了回报,众人皆赞耿绍南处事机智有大将之风,未来不可限量云云。耿绍南找了个机会私下又跟紫阳汇报了练霓裳问及卓一航之事,紫阳嘱咐其对任何人都不要提及此事。耿绍南应允后辞别众人回去睡觉。这一夜他兴奋得辗转反侧,盯着那值夜弟子们手中的火把突然又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不知何时他进入了梦乡。

一阵嘈杂的人声把他从梦中惊醒,起身一看时发现还是五更。向人声处行了几步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耿绍南,你给我过来。”定睛一看发现那人正是练霓裳,昨天晚上她一身大红,风姿绝代,但现在却是一身黑衣,头扎白巾,全身上下除了嘴唇外只有黑白二种颜sè,脸上不施任何粉黛却见了不少泪痕,让人好生奇怪。

耿绍南心中打着问号上前行礼作答。“耿少侠,还请烦劳你叨扰一下各位掌门,请他们速来此有要事相商,尤其是请峨眉派的晓风师太一定要来此。”

“练姑娘,昨天我已经说得很明白,这个对等外交。。”

耿绍南话音未落,练霓裳就突然尖叫起来:“你告诉他们凌慕华在此,请他们速速前来,听到了吗?”

耿绍南见此情形不好再多说,回身即奔,耳边似乎能听到练霓裳和身后侍女们低低的哽咽声。见到紫阳与空见后,原话转告,二人立即找来峨眉弟子去通知晓风师太前来。不一会,一位五十多岁,中等身材的老尼带着几个弟子匆匆前来,这晓风师太看起来jīng明干练,满脸尽是风霜,五十多岁的人倒是六七十岁的面相,走起路来也完全不似出家人的稳重,而是如风如火,后面那二位弟子均是俗家打扮,一人着黄衫一人着白衣,火光下站在晓风的身后看不清容颜。匆匆行礼后即与紫阳,空见及各位掌门一起前往练霓裳处。众人来到前方时,发现仍只有练霓裳站在前面,身后是密集的手下,顿时心中颇有不悦。

空见上前行礼道:“阿弥陀佛,敢问凌施主大驾可曾到了?”

练霓裳也不回礼,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我师父就在这里,众位请看。”言罢手一挥,身后的手下让开了一条通道,众人一看,那通道的尽头正摆着一副担架,上面停放着一具尸体。

空见与紫阳对视一眼,走到那尸体前借着火光细看了一眼,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想不到半年不见,凌施主居然就此仙去,武林从此失一宗师,痛哉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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