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光,红光,一把很大很大的刀,带着呼啸的风声落下,他突然觉得整个人空荡荡的,万里江山,王图霸业,尽归尘土,只有夕阳下那张熟悉的笑脸还是那么地真实。他笑了,又觉得自己轻飘飘地仿佛整个人上了云端,地面变得那么小。一个声音在心底反复地问自己:“小师妹,若有来生,我还会这么爱你吗?”突然间他觉得自己好累,就象学天狼剑法时那种全身上下骨骼噼哩啪啦作响,体内一yīn一阳两道真气在剧烈冲突后的那种虚脱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他就晕了。
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天突然变得好黑,身上软绵绵地提不起一点力气,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脑筋一转,突然头痛得象要炸开一样。他抱着头想要打个滚,却一翻翻到了旁边一个人的身上,只听得一个孩子的声音在说:“大师兄,大师兄,你怎么了。”突然间他又觉得自己掉到了什么地方,一下子又啥也不知道了。

“绍南,绍南。”睁开眼,鼻子里是一股刺鼻的药味。面前出现了一张中年道人的脸,此人四十岁上下,五官周正,颔下一缕山羊须,右眉上方有一颗指甲大小的肉瘤,眉目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深沉感觉,正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他睁开了眼,看着这张脸,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又叫不出名字。

“绍南,你终于醒了啊,感觉如何啊?”

“头好痛,我这是在哪里,我又是谁?”

“我是你师父黄叶啊,你认不得为师了?”他看着这张脸,再看看周围的环境,这是间普通的单室小屋,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室内只有一张八仙桌两把凳子,桌子后面有张榻,靠窗边有张小书桌与一把坐椅,对面放着一个小书架,除此之外该房间再无长物。

“哎,你这一跤真是摔得不轻,从炕上滚下来后脑着地,晕了两天都不见醒,大夫来后也说xìng命无虞但何时醒来要看造化。为师把你接回我房里已经三天了rì夜照顾,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你终于醒了啊。来,先趁热把这碗药给喝了。”他坐起身仍然是觉得头痛yù裂,在这道人的帮助下喝了这碗药,然后再次沉沉地睡去。梦中,一张清秀美丽但眼泪汪汪地盯着自己的少女的脸不断地出现。

醒来后,黄叶道人正在榻上打坐运功。看到他醒后慢慢跟他聊了起来,原来这里乃是武当山,当下是明朝中叶嘉靖十五年。武当乃是元初奇人张三丰所创,至今已有二百多年历史,数百年来武当派人材辈出,已经成为与少林齐名的名门正派之首,门下弟子,数以百计。黄叶道人乃是武痴,自幼好武遍访明师学得一身武艺,三十岁上带艺投入武当派成为掌门青灵道人之徒,现与紫阳,白石二人同为武当长老。而他叫耿绍南,今年十岁,是黄叶道人在五年前云游下山时捡到的一个孤儿,自小在武当长大。三年前开始学艺。一番言罢,不觉已近黄昏。

黄叶对耿绍南言道:“绍南,你身体既已复元,今晚当回弟子房歇息,明早开始须照常做工习武,不可懈怠。”

“是,师父。”

“弟子房在出院门后右拐沿回廊走到尽头后的习武场西侧,不要忘了路线。”

“是,师父。”耿绍南出得门后发现此处长老别院共有十几间如黄叶房间大小般的单房。出了院门后洞向右回廊直走了约半柱香时间则到了一处宽大的广场。广场西侧则为一处院落。耿绍南一路走来总觉得自己在这里生活过多年,但以往的一切却又毫无头绪,稍一思索便头痛yù裂。就这样半梦半醒地状态踱进了院中。突然听闻脑后有风声,紧接着眼前一黑,双眼似被人蒙住,一个稚嫩又熟悉的声音在说:“猜猜我是谁?”

耿绍南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皮sè白润,面目姣好,生得甚是灵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乌溜溜地盯着自己在转,嘴唇倒是略有点厚。不知为何耿绍南突然脱口而出:“小师妹。”

那姑娘吓了一跳,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今天是爹爹第一回带我上山哩。”

耿绍南自己也有点吃惊:“你爹爹?是白石师伯吗。”原来在白天黄叶房中闲聊时听师父提起过武当门规甚严,自从二代俗家掌门宋远桥教子不慎导致出了一个叫宋青书的欺师灭祖的叛徒后,武当就定下门规,弟子凡艺成后需要选择是入道还是下山,入道则不能结婚一辈子需要留在武当效力,下山则从此与师门无关,除非师门遭大劫时发江湖贴时方可回师门助拳。如果已入道的弟子有朝一rì想结婚则可以选择一处下院前往,但不得再担任门派的实权职务。

现任武当掌门为青光道长,长老级别的有紫阳,黄叶,白石,红云,青风,明月等七八位二代弟子。白石师伯俗家姓何名元庆,本已下山离派,与峨眉派女侠纪晓君共伴江湖,后因行走江湖时因为行侠仗义杀了魔教的一位香主,导致魔教中人趁纪女侠产后虚弱时大举来犯,何家一夜间老少数十口全部被杀,只有何元庆带着只有几个月的女儿何萼华逃出重围,而纪女侠则死在魔教长老向天行的森罗万象煞之下。遭此血海深仇后,何元庆将女儿寄养在纪家,自己则回武当重新入道道号白石,rì夜苦练武功只盼有一天能为全家报仇。前些rì子纪老太爷因病去世,何萼华的舅舅一向不太待见这孩子,白石便趁着奔丧的机会把女儿也接上了武当。

武当立派之初时原则上是不收小孩子也不收女弟子的,二代弟子如武当七侠全都是成年后才被张三丰收入门下,近两代以来武当在江湖上名气越来越响,官宦人家携数千两香火钱带着幼子上山求艺的也越来越多。自青光道长接掌武当开始,武当就专门为这些幼年弟子们盖了两进院落,虽然武当武功不太适合女子修炼,但何萼华身世可怜又无处可去,所以青光道长特许白石带女上山,这也是多年来武当收的第一个女弟子。耿绍南白天听起师父说这事时就感觉自己对这女孩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想好想保护她。这时见到了这女孩本人怯生生地盯着自己点点头,更是从心里有种想要一把将她搂进怀中的冲动。

这时房门大开,二十几位小师弟们奔了出来,嘴里都喊着大师兄你可回来了。耿绍南一看,那瘦高瘦高的虞新城,小胖墩的是王家仁,拖着鼻涕抱着他腿的是辛龙子,还有围着他的有梁发,应白罗等。耿绍南给他们摇来晃去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大叫了一声再摇我就恼了。师弟们这才停手。

只听虞新城道:“大师兄,你前些天夜里睡觉时又在练功了,一个鲤鱼打挺就后脑勺着地,一下就晕过去了,当时可把我们给吓坏了,后来师父师伯们都来了,还从山下请了大夫,说你没事大家才放了心。这些天你不在兄弟们练功没人带了都没jīng打采的,全想着大师兄哪天才能回来呢。这下可好了,明天又能一起练功啦。”

王家仁一下子接过了话:“虞师兄你真是的,大师兄刚下床还没恢复呢,练什么功啊,该让大师兄好好休息完全复元了再说。”众师兄弟皆称是。

这时个子最小辈份最低的辛龙子突然来了一句:“大师兄,这位小师姐是白石师伯的女儿,下午才来我们武当的,师叔们说是去帮她收拾一个新房间,紫阳师伯让卓师兄去陪她的。对了,何师姐,卓师兄呢。”这时众人才想起小师妹还在一边。

何萼华突然放声大哭:“卓师兄坏,他说给我捉虫子玩,结果到现在都不回,他还说武当山上夜里有妖怪专门会吃小女孩,我只要一跑出这个院子妖怪就会来捉我。呜哇。”边哭边指耿绍南:“大师兄也坏,穿的衣服跟卓师兄一样,害我以为是卓师兄回来了空欢喜一场。我不管,我要虫子玩。”

耿绍南不禁心中默然:师弟卓一航生xìng机灵,好武成痴,悟xìng极高,多半是诳了这女孩在这里等他,而自己跑去独自练功了。

想到这里耿绍南对何萼华道:“小师妹莫哭,卓师弟一定是为你捉虫子去了到现在也没回,一会我们师兄弟都去找卓师弟,要是他没捉到虫子我明天帮你捉一只来便是。”

“真的吗?大师兄真好。太谢谢啦。”何萼华一下子破泣为笑,“只是现在天这么晚了,能不能把卓师兄先找回来,我怕外面的大妖怪把他捉了去。”

突然外面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谁说我们武当山有妖魔鬼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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