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大革命”开始,有一天外祖父林萧突然被带走,以后就神秘地失踪了,外祖母也进了监狱,罪名是反革命间谍罪,据说两人都被革委会秘密处决了,留下了孤零零的我妈妈虞小湾。
我妈妈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没有亲人照顾她,因为虞姓家族在解放时大部分都跑到台湾,有几个罪大恶极的被政府枪毙了,只有我外祖母是进步青年,才和虞家划清界限成为新中国的进步青年,但是,她死后,妈妈没有地方可去,妈妈虞小湾受尽了没有亲人的凄苦,但是,凭借她的天分和毅力,在孤儿院里是最懂事的孩子,后来上了中学,不久就受到一个神秘人的资助,考上了师大美术系,就在我们系就读。

本来她的幸福应降临,可不幸的是,人生的灾难才刚刚开始。在读大学期间爱上了一个传说是她爱慕的一个很有魅力的讲师,他那时是个有妇之夫,但是,还是经不住他的诱惑,后来就怀了孕,就是我姐姐,因此被学校开除,对于我妈妈,那是个悲惨的日子,遭遇更凄惨。被开除之后,那个人害怕这件事闹大影响前途,就她生下姐姐之后去找他的时候拒不承认与我妈妈有过关系的事实,更不承认孩子是他的。因无力抚养孩子,倍受欺辱的我妈妈后来郁闷成疾,差点患精神病,就在姐姐几个月大的时候企图自杀,幸亏有个年轻警察相救,她活了下来,那个警察他姓龚,也就是我的爸爸,我是在他们结婚后生下的女儿,这样我就有个小姐姐。

我妈妈和爸爸很相爱,爸爸没有让我姐姐跟随他的姓,妈妈给她起名就叫林思嘉。我出生后,叫龚雪寄,爸爸说我妈妈很像那个时候的电影明星龚雪,希望我比明星还漂亮。但是,神秘的厄运对于我妈妈并没有结束,我记得有一天,他们夫妻突然都消失了,我和姐姐哭喊着去找他们,可始终没有找到,我们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不要我们,就那样没有任何征兆地走了,我只记得,在我的家来了很多警察叔叔。

那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记忆中的妈妈非常漂亮,爸爸也很英俊,他是位做秘密工作的警察。爸妈失踪以后,从此我就和姐姐小湾一起艰难度日,没有任何亲属帮助我们,一切都靠姐姐一个人支撑我们小姐妹艰难度日,每月我们的生活来源仅仅是爸爸单位的一点照顾,但那是远远不够的。

我的记忆中就是经常挨饿,可我从来没有哭过,一到晚上我要东西吃的时候,姐姐就把我抱起来,坐在窗户边,给我讲故事知道我睡着……尽管她仅仅比我大三岁,可姐姐非常勇敢,勤劳慈爱,她是我心中最伟大的姐姐,她懂得做任何事情。

看到别的同学都有爸爸妈妈,她也经常掉泪,但是她会鼓励我,要像妈妈一样坚强,妈妈还在孤儿院长大的呢,我们毕竟还有个小小家,有一双姐妹能睡在一个被窝里。我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就开始自己做饭,自己买粮了,有时还会去田地里偷点吃的东西。我们相依为命的日子充满苦难,但是,我为姐姐感到骄傲,她很勤奋,从来不怕吃苦受累,经常下学后去拾破烂卖钱给我买好吃的东西,后来她还帮助给人做衣服,挣些零钱供我上学买书买文具,有一个寒冷的冬天,姐姐被一伙流氓打了,倒在马路上的雪地里,是一位善良的老爷爷救了她,他把姐姐背回家,从此他经常给我们寄些钱。

老爷爷还是个美术大师,他教我们学绘画,尽管他不经常来,可我们都感激他,后来我们都上了高中,他还推荐姐姐报考师范大学美术系,就这样,姐姐虞小湾便在几年前成了这所大学的令人羡慕的学生。……

胡中剑认真地聆听龚雪寄对身世往事的叙述,她们姐妹的苦难引起了这位刚强的男子汉的心灵共鸣,他深情地抱着极度虚弱的女孩,无尽的怜爱使他更加增添了保护者的力量,然而悲凉的心境中也难免弥漫着一团疑云。

“那个老爷爷,你知道他的背景吗?”

胡中剑还是问了一句。

“不知道很多,只知道他好像没有其他亲人,他姓晋,文革前是个著名画家,在文革期间遭到迫害,就干体力活。”

姓晋,胡中剑突然明白了,他急切地追问。

“就是你们女生宿舍的老更夫,晋爷爷,对吗?”

“恩,可他不让我们姐妹和外人说,我们能来这里读书,都是他偷偷资助的,他是我们姐妹俩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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