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恭迎老大上课!”
刚踏入教室,教室内七个爷们同时站起,齐声高喊。莫问微愣,看着几人虽然衣衫整齐,但脸上还挂着没消下去的淤青,没好气道;“打了一次架,还真当自己是黑社会了?这间教室还有个狠人,能不能低调点?”

赵焰扶了扶从脸上掉下来的绷带,揉了揉较之前更加臃肿的脸颊,不屑道;“老大,陈若水在你跟前算个屁啊,顶多一个nǎi/子长得有点大的娃娃罢了!”

赵焰话刚落,嗖的一声,头发被削掉一小块。赵焰只感觉耳边一阵风吹过,只是当他回头看到墙壁上还在颤动的一把雕刻刀,脸sè瞬间变成猪肝sè,头皮发麻。

“瘦身头大口舌多,如果不改,早晚让你后悔终身!”陈若水充满磁xìng的娃娃音在莫问背后响起。

众人看看赵焰那掉落在肩头的一小撮头发跟墙壁上的雕刻刀,再看看走进来一副平静如静水的那张娃娃脸,后背发凉,继而满脸委屈的看向莫问。似乎在说;“看吧看吧看吧,这就是陈若水魔头对我们的残害!”

陈若水错过莫问,穿过教室,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将挎包叠放整齐放下,然后盘腿坐下。

莫问眯眼看着墙壁上将半个身长都插进去的匕首,眸子里闪过一丝异sè,对陈若水的好奇心又浓厚了一分。眼神安慰了几人后,走到了自己座位。

教室寂静了很久后,陈若水从挎包里掏出一本线装书籍递给莫问,大眼睛怎么看怎么水灵,却表情淡然语气温和道;“这本书你给我注解一下,一个星期的时间够不够?”

看着书页两个大字《尔雅》,莫问一愣,慢吞吞接过书本,随意放在一旁,侧脸看向陈若水因为他的轻浮举动而皱眉的小面孔,小声笑嘻嘻道;“这玩意注解不好说,要不咱俩有时间找个小酒馆一边探讨一边喝酒,这样不是来的更高雅?”

陈若水鼓起如刚出锅冒着热气的白白嫩嫩的小馒头一般的腮帮,二话不说,小手伸进了自己藏着雕刻刀的文具盒。

莫问叹了口气,摆手摇头笑道;“开个玩笑,”

那柄本该扔向莫问的雕刻刀此时停在了陈若水身前半人高的木雕上面。

“同学们早!”

此时一道沙哑却浑厚的声音响起,众人一愣,而后同时站起,对着走进来的一道驼背身影鞠躬喊道;“老师早!”

一个六十上下的老头,梳着一个大背头,本该银sè的头发染得黑亮黑亮,jīng气神十足,更是红光满面。只是当老头放下教科书跟文具盒,回头看向众人,脸上的喜悦瞬间僵固。脸上的皱纹越发显现,猛拍桌子,沙哑冷喝道;“才一天不见,怎么一个个都鼻青脸肿的?打架了?”

所有人都低着头不说话,莫问摸不清这老师的脾气,更是不敢说话。

“若水,若水呢?”老头眼神有些焦急的扫视着最后一排。

一只小手举起,陈若水站了起来,平静如水道;“我一无所知,他们昨天下午还好好的。”

许钟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几人,不悦道;“跟谁打的架?吃亏了吗?”

七人同时摇头,廖伟抚了抚眼眶,笑嘻嘻道;“老师,没吃亏,咱赢了!”

许钟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到台下,扫视着每个人,叹息道;“没吃亏就好。”

许钟,国学大学艺术系雕刻班级的唯一老师加辅导员。一生倾力于雕刻,中年有小成,老头大成。无数雕刻展览会的倡导者,更是在华夏雕刻界有着不可磨灭的功绩。但却xìng格偏偏古怪之极,晚年志愿就是将自己的所学收徒传承。可世道在他看来简直就是沦丧之极,现在的孩子竟然万里还跳不出一个喜欢雕刻的。即使这样,他依然决绝地在这里开学堂收徒。

整个班级才八人,但这八人在他眼里就是未来扛起雕刻界这面大旗的脊梁,所以他对八人已经爱戴到了宠溺的地步。打架算个毛啊,不学雕刻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

许钟走到莫问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又抓住莫问的一双手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当莫问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后,许钟这才退后一步,严肃问道;“喜欢雕刻吗?”

莫问点头笑道;“喜欢。”

“真的喜欢?”

莫问心里打鼓,语气有些不坚决道;“喜欢,”

许钟驼着背,背着手,近距离盯着莫问的眼睛,再次反问道;“你喜欢雕刻?”

莫问做了个深呼吸,点头决绝道;“喜欢!”

“好!大出息啊!”许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莫问的肩膀,点头道;“班级差个副班长你愿意做吗?”

所有人都是一愣。

感觉到氛围极其安静,许钟回头扫视向众人,笑道;“有意见吗?”

赵焰七人举手高呼道;“我们大家一致同意莫问当班长!”

陈若水平静如水低头雕刻。

许钟眉头微皱,看看七人决绝的表情,又回头看看一脸苦笑的莫问。顿了顿,侧脸看向陈若水,话却是对众人笑嘻嘻道;“咱雕刻班都是jīng英,不是外面那些没出息的傻子能比的,咱不起内讧,若水已经是班长了,还是让他当副班长吧。”

陈若水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看七人,七人顿时看向一旁,不敢直视。陈若水又看看莫问,回答道;“老师,班长让莫问当吧,他会是个让您满意的班长。”

“奥,”虽然脾气古怪,但毕竟活了一大把年纪,看人还是有几分准的,能得到陈若水如此评价的人,许钟更加好奇了。回头看向莫问,笑道;“你叫莫问?”

莫问微笑含蓄点头。

许钟笑着大步流星走向讲台,在黑板上洋洋洒洒写下几个大字;“英雄各有见,何必问出处。”然后扔掉粉笔,转身看向九人,笑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很清楚自己对雕刻过于执迷,更明白平rì里对你们教导有失偏颇。但就如这几个大字一样,出处可以不同,关键在于你是否算的了英雄?”

许钟叹息一声,一脸的老怀安慰的看向大家,温和笑道;“雕刻这门艺术在华夏每况愈下,可在国外却盛行之极。大时代的冲击导致我们国民对这门艺术的冷落,可几十年后,百年后,我就敢断定这门艺术必将登顶世界艺术榜!我信,你们信吗?”

所有人表情古怪。

看着许钟有感而发的微笑中透露着无尽落寞的神情,莫问皱了皱眉头,似乎看到了莫老头的样子,心里有种莫名的抽动。顿了顿,笑道;“您传下来,就有人传下去,老祖宗的东西断不了…..”

所有人同时回头看向莫问,莫问表情很严肃,所有人心思达到了空前的一致,这种感觉很奇妙。“老祖宗的东西断不了”,一句简单的话,有人敢说,有人不敢说,有人不屑说,但纵使敢说的人有几分真?他们相信莫问说的是真的,内心在sāo动!

许钟微笑着点了点头,回头擦点了黑板上的几个字。写字有惊醒的作用,但如果没人看,写十万百万又有何用?有人记在了心里,擦掉了,也只是擦掉了字!

陈若水看着莫问此刻的侧脸,鼓了鼓肉乎乎的腮帮,眸子里闪过一丝灵动,没有说话。

许钟叹息一声,跟莫问第一次见面,却觉得他是自己收了十几年的徒弟,欣慰的笑了笑,沙哑无力道;“咱上课。”

上午一节课,一年来所有人第一次聚jīng会神的听完。从未像今天这样激情澎湃教完一堂课的许钟,加上授课期间的很多有感而发,最后是红着昏花老眼离开的。每个老人都有诸多遗憾,放下了解脱的有几个?一旦能老怀安慰,谁能理解内在的苦楚?

“不是什么人都说这话的,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下课后,白彤彤夸好包包,走到莫问跟前,不咸不淡道;

莫问抬起头看着陈若水那张带有一分责怪的表情,单手托腮笑道;“其实这话我是说给你听的,”

“无聊!”陈若水蛊了鼓嘴,指了指莫问自始至终都没多看一眼的那本书,皱眉道;“一个星期后给我。”

莫问苦笑道;“我被主任罚去看大门,真没有太多的时间,要不再多给点时间?”

陈若水双手环抱,低头看着莫问平静道;“我不管。”

莫问不乐意了,按照陈若水的脾气,如果不按照时间给她,还不立即动刀?将书直接递给陈若水,不爽道;“你当我是老学究了,还是太小看这书了?不干了,要砍人随便你!”

陈若水看着变脸如此快的莫问,皱了皱眉,睚眦必报的人xìng格中天生就有让人发神经的劣xìng。陈若水顿了顿,转身离开了,只是走到半道,留下一句话,虽然nǎi声nǎi气,却透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味道;“别玷污了好东西,多给你一个星期,完不成,你消失。”

陈若水挎着包如受了委屈的孩子,落寞离开了,似乎如果莫问真完不成,就能让她失望到了极点。如果这样,可怕的事情谁敢保证不会发生?

“老大,陈若水这魔头让你干啥?”

“是啊,老大,这魔头可是说到做到的,到底干啥,我们几个帮你一块搞呗。”

七张臃肿的走了形的面孔齐刷刷的对着莫问,莫问笑了笑,没好气道;“别用这张脸对着我,赶紧滚去看伤。”

“我去餐厅占位置!”

“我去打听苏慧的消息!”

“我去给白姐请安!”

七人对视一眼,一哄而散,古怪之极。莫问却不知道七人都是跑向了管理系找白彤彤去了,按照她的规定,莫问跟女孩子的一举一动都要给她汇报,莫问被卖了。

莫问将书卷了卷放进了口袋,看了看时间,去门卫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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