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朝阳终于从地平线升起,冬rì凌晨的一切都显得格外清澈,一只画眉扑棱着翅膀,落到树丛中一个草堆上面,还没等它引吭高歌,草堆中忽然发出一声清脆的枪响,画眉惊恐的逃开了。
枪管中冒出一缕青烟,大头拿着望远镜仔细地观察,嘴角忽然露出微笑,“火眼,正中目标!”

身旁的年轻人吐出嘴里含着的一根青草,将眼睛从瞄准镜后移开,“小意思,怎么样,比小虎的掷弹筒打得准吧?”

大头依然没有将望远镜拿开,他仔细观察着山坡下战场内的一举一动。

替身被一枪毙命后,带队的rì本军官在经过短暂的惊愕之后,暴跳如雷,看样子想要带领手下搜查整个山坡,但被身旁的人劝阻了。“看来rì本人也认识到,凭他们目前仅剩的兵力,已经不足以再进行大的搜索行动了。”大头自言自语的说。

“哈,小七也没事!”大头忽然用拳头一锤地面,一边的年轻人火眼赶忙凑到瞄准镜前查看,“这小子,够机灵,刚才游击队那批人搞手榴弹冲锋的时候,把我吓坏了,我还想他如果出了事,我可怎么向白教官交代啊,他没事我就放心了!”大头的声音里透出掩饰不住的喜悦。

“就是他啊。”火眼放下手中毛瑟98k狙击步枪,漫不经心的说到,“整个一书生,瘦瘦弱弱的,他行吗?白老大安排他做内线,成吗他?”

大头眨眨眼,“一定行的,他是林教官的兄弟,我相信他。”

山坡下的rì本人已经开始撤退,因为有狙击手的威胁,他们不敢再打扫战场,再向上海进发已经毫无意义,他们小心翼翼地向来时的方向撤退。

看着rì本人的队伍远去,渐渐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大头拍拍火眼的肩膀,站了起来,两个人抖掉身上的伪装,火眼背起步枪,又扫了一眼战场,叹了口气,“大头,你确认游击队全部阵亡了吗?”

大头点点头,“确认过了,没留下一个人,包括他们的长官。”

火眼感慨的说,“这是群什么人啊,要武器没武器、要粮食没粮食,竟然敢和rì本人的jīng锐部队死磕?”

大头没说话,他的脑海里显现出游击队队长那张朴实的面孔和憨厚的笑容,以及临别时的交谈。

“兄弟,车里的大人物就交给你们了,俺们负责那些跟班的。”

“什么,俺们家伙不行,你少废话,家伙不行,俺们就用命填,直到把那家伙逼出来为止。”

“你看看俺这些兄弟,别的不敢说,只要是说打小rì本,大伙二话不说抄家伙就上。”

“俺脑子不会转弯,俺只知道,上级只要下了命令,俺们这帮人就算只剩下一个,那也得把任务完成,这是光荣,你懂不懂。”

大头还记得分别时,他看到那位游击队队长烟袋锅子不离手,便将自己的香烟送给他,队长拿着香烟看了又看,就是舍不得吸,想了半晌,还是将烟揣到怀里,看到大头一直盯着他,他不好意思的笑了。“好东西,拿回去跟兄弟们都尝尝。”他转身要走,但忽然又站住了,扭回身对大头说:“兄弟,如果俺们回不来,麻烦你跟俺们上级说一声,叫人来把尸首收了,挖个坑把俺们埋在一块儿就行,也算入土为安了。”

言犹在耳,但故人已魂归九霄,大头擦了擦湿润的眼角,站直了身体,火眼就在他的身后,两人凝视着那片战场,慢慢地举起右手。

“兄弟们,一路走好!”

从山坡下的那片战场撤下来之后,林笑棠等人和rì本人就搀扶着伤员,向着旧馆镇的那座rì本军营的方向行进。

交通工具全部被摧毁了,幸好rì本人还带着一部电台,和省城方面取得了联系,省城rì军总部安排当地驻军迅速接应,大概到了中午的时候,终于见到了前来接应的车队。

一天之后,林笑棠等人终于回到了省城,rì本人没有再安排什么事情,庄崇先等主管也没有露面,rì本人的伤兵,包括渡边正刚和羽田空被直接送到rì本人陆军医院,中国人的伤员则由军情处的后勤部统一安排治疗。于是林笑棠这些完好无损的只能就地解散,阿土和小屁匆匆赶回家报平安。

闻讯而来的阿祥找到了林笑棠,还没到跟前,就差点被他身上的味道熏得摔了个跟斗,他捂着鼻子大叫,“小七,你这才去了两天,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林笑棠苦笑着回答他:“祥少爷,您老发发善心,赶紧给我找一个能洗澡换衣服的地方吧!”

阿祥也不敢再耽搁,开了车,先带着林笑棠去他家的成衣店拿了套衣服,然后直接将他送到了亚都酒店内他的长包房,还顺路卖了一些药品。

冒着蒸汽的热水冲在身上,洗去身上的污垢,林笑棠才感觉好像又活了过来。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天时间,但其中的感觉就像是在战场上拼杀了许久,只有当事情告一段落后,所有的压力、jǐng觉和担心才会烟消云散,现在的林笑棠只是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疲惫。

吃饭的时候,阿祥看着林笑棠的吃相,吭哧吭哧地笑,林笑棠好容易咽下喉咙里的食物,含糊不清的骂他,“笑个屁啊,我可是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你别光笑我,你去试试看。”

洗了澡、吃饱了饭,林笑棠躲进房间开始呼呼大睡,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八点多,林笑棠收拾好了东西,将换下的衣服直接扔进了垃圾箱,退了房间后,就直接来到了厨子的饭店。

但厨子也没有什么新的消息,只是听说陆路和水路都已经得手,可以确认这两路都是庄崇先的疑兵,只有唯一的铁路方面,至今还没有消息传来。谈话中,厨子不无担忧的告诉林笑棠,白起这次又做了一件令人意外的事。

这次水路方面的袭击是由白起带领军统方面的人手做的,行动很迅速,他们趁着夜sè直接用水雷炸沉了两艘护航的船只,然后逼停了运送目标的货轮,控制住局面以后,白起下令,杀掉所有的俘虏,一个活口不留。

令人意外的是,他还下令将三十多名护卫rì军的头颅斩下,筑成了一个小型的“京观”。

听到这儿,林笑棠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脑海中浮现出那副血淋淋的画面,“白大哥这是做什么?有这个必要吗?”

厨子叹了口气,“白教官内心对rì本人的仇恨,已经深入骨髓了,民国二十六年北平抗战,我们军训团奉命驻守南苑机场,遭受rì本人重兵围攻,死伤惨重,白教官和我们的袍泽有很多就在战斗中殉国,后来白教官的老长官132师师长赵登禹将军率部增援我们,我们合兵一处与rì军血战,因为寡不敌众只好撤退。退至丰台大红门时,遭到rì本人伏击,赵师长命令我们保护军训团中的学生队先行撤进北平城。”

厨子擦擦眼泪,“你是没有看到当rì的情景啊,白教官和赵师长相交莫逆、感情深厚,听了赵师长的话,白教官大哭不止,宁死不退,他抱着赵师长的腿大喊,哪有长官留下掩护,下属先行撤退的道理,赵师长大怒,一气之下打了白教官几个耳光,他说:我曾说过,军人抗战有死无生,卢沟桥就是我等的坟墓。既然当初没能在卢沟桥陪着兄弟们一起殉国,那么今天就在这里兑现我的誓言。临走时,他反复交代白教官,学生队是未来抗rì军队的军官种子,务必保护他们安全的撤进北平城,为中**队保存力量。”

厨子失声哽咽,“晚上,终于有消息传来,赵师长以身殉国。听幸存下来的传令兵说,赵师长率领卫队营与rì军激战数小时,子弹打光了就抽出大刀与鬼子展开白刃战,混战中,赵师长被一颗炮弹炸断了双腿,临终之际,他向传令兵传达遗言:不要管我,你回去告诉北平城里的我的老母,她的儿子为国死了,也算对得起祖宗,请她老人家放心吧!”

厨子接着说:“白教官听到噩耗,口喷鲜血,当时就晕厥过去,被救醒以后,痛哭不止非要出城抢回赵师长的遗体,好歹被兄弟们拉住了。此后,他曾经数次潜回北平,发誓要找到赵师长的遗骸,但始终一无所获,所以说,这是他心里最大的心结。”

厨子看看林笑棠,“这还没有结束,北平陷落后,rì军拉拢各界人士加入傀儡zhèng fǔ,想巩固自己的统治。白教官家是北平商界名门,rì本人威胁利诱白教官的老父亲,想让他做商会主席,白老先生宁死不从,rì本人就下了毒手,白老先生和白教官的大哥被rì本人暗杀,族人也都被安上各种罪名投入监狱。你现在明白,白教官为什么会对rì本人刻骨仇恨了吧!”

林笑棠攥紧了拳头,“厨子哥,我明白,白大哥身系国仇家恨,自然会对rì本人仇恨至此,但这次筑京观,我不是说有什么不妥,只是担心白大哥锋芒毕露,我们毕竟是做秘密工作的,我只怕会引起rì本人的jǐng觉。从而对白大哥不利。”

厨子点点头,“我的担心也正是这样,但有什么办法呢,一个人的仇恨时刻积压在心头,想法免不了会有偏激,也许这就是白教官发泄的最好办法吧,以后我希望你有机会的话能多劝劝她,你的话他或许会听。”

“对了”厨子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说起这些,我刚想起白教官曾经交代给我的一件事,最近这一段时间以来,他除了一直在探查介错的任务内容以外,他还嘱咐我打听一个叫周思静的人,此人是北平的汉jiān,听说会来省城公干,白教官吩咐我务必要搞到此人的准确情报,你如果有这个人的消息,不妨留意一下。”

说到这儿,厨子忽然一笑,“小子,你知道白教官的名字吗?”

林笑棠一愣,“名字,不是白起吗?”

厨子用手指点点林笑棠,“你呀,上次见面你就没问清楚,呵呵,我来告诉你吧,白教官的大名是白冠辰,白起只是他的代号,只有我们几个才知道。”

他顿了一下,笑着问林笑棠:“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用白起的名号吗?”

林笑棠想了想,眼睛一亮,“白起,一夜坑杀赵兵四十万的战国杀神!”

厨子点点头,“没错,杀神,专杀rì本人的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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