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白氏呆呆盯着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被自己宠了二十多年的大女儿和可爱的两个外孙女,脑袋里像被灌了浆糊。

大舅母张氏先反应过来,怒火无处发泄,抬脚狠地踢舔水解渴的大黄狗。

大黄立刻横蹿躲开,张氏踢空摔倒,努急大骂,“这盆是你个黄毛畜生能碰的吗,给我滚开!”

大黄被骂,呲牙就要扑上去,小暖大喝一声,“大黄,回来!”

听到主人的命令,大黄收牙闭嘴,委屈地回到陈小暖身边呜呜着。被骂了,狗心不痛快。

张氏见大黄被陈小暖制住,更嚣张了。她又抄起凳子扔过来,指桑骂槐道,“叫什么叫!出了状元的大门你就是条丧家狗,敢冲老娘呲牙,看老娘不剁了你个杂种吃肉!”

凳子砸倒水盆,溅了秦氏和小草一身。秦氏咬唇忍了,小草撇起小嘴儿,“外婆,您看大舅母!”

还没想明白的白氏皱着眉头不吭声,陈小草见一直把她当心肝儿的外婆也跟爹爹一样不护着她了,委屈地抱着娘的胳膊抽泣。

受了天大的委屈和磨难才回到家里的秦氏也母亲的冷漠伤到了。她不得不承认,小暖说得话是对的,秦家也没了她们母女的立足之地。

留在这里,不止她们痛苦,更会把最后一点亲情磨光。

也罢!

秦氏擦掉眼泪,“娘,女儿给您丢人了。女儿被休回来也没脸再住在家里惹父母烦心、兄嫂厌弃。我想带两个孩子在村内赁屋独居,以织布种菜为生,望父母恩准。”

白氏叹气道,“我的脑子乱成粥了,先进屋,等你爹回来再说。”

陈小暖扶着秦氏起来,跟着白氏带着小草往屋里走,大黄自然而然地跟着。

见大黄这个丧家犬还想进门,张氏又不干了,“你这个吃屎的畜生不许进屋!”

小草嘟起嘴,“大黄不吃屎,你家的猪才吃。”

张氏张嘴就骂,“以前跟着陈家吃肉骨头,现在被赶出来就是个吃屎的货!”

陈小暖冷笑道,“不进行啊,大黄除了肉骨头还爱吃鸡,在院子里呆着更好。”

大黄一听能吃鸡,立刻甩尾巴去捉院里闲逛的老母鸡,张氏吓坏了。白氏吼道,“够了!小暖在门口守着大黄,岚儿跟小草进屋!”

得,不光大黄不能进屋,自己也不用进去了。陈小暖靠在青砖墙边,左手一下一下地给大黄顺毛晒太阳,大黄也舒服地抬头眯起眼睛。

过了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陈小草也受不了屋里的压抑,出来挨着姐姐坐在墙边。小暖伸出右手摸摸她的脑袋,小草立刻趴在姐姐膝盖上,也眯起眼睛,“姐揉揉。”

陈小暖眯着眼,左手撸狗,右手撸妹妹,一点没有被赶出家门该有的落魄神伤。

外公还没赶回来,屋门口这三只已引来不少村民的围观。更有好事的进秦家院子问话,“小暖,你们怎么回来了呢?”

陈小暖等的就是这一刻,她委屈巴巴地抬起头,“陈家把我娘休了,连我和妹妹一起赶回来了。”

村民一片哗然,“为啥啊?“

“他们说我娘不同意我爹纳妾,不顺公婆,犯了七出之条;说我和小草出言顶撞父亲不孝,也不要了。”听姐姐说完,小草想到当日的情形,把头压在姐姐肚子上不让人看到她哭。

村民闹哄哄地议论开了,秦氏不许陈状元纳妾的确不该,但谁家会因为小孩子顶几句嘴就赶出家门的?没想到一向斯文有礼的陈祖谟当上状元就变性了,还盼望着陈祖谟发达后上门投靠的村民心也跟着凉了。

陈小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与其等村里人传出难以入耳的闲话,还不如她把原由亮出来,她觉得母亲秦氏的行为是非常值得赞扬的,弃妇又怎样,不依靠渣爹,她们能活的更好!

“小暖,那你们以后怎么办啊?”

小暖茫然摇头,“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再说。”

村里人又唏嘘半晌才慢慢散去。

等秦氏被休回家的消息传遍十里八村时,小暖的外公秦三好才带着俩儿子从县城赶回来。秦三好看着憔悴的女儿和外孙女,也是愁眉不展,“你嫁过去十几年没生出儿子,祖谟要纳妾,你就让他纳就好了,一个妾就值得闹成这样?”

秦氏咬着唇,她能说陈祖谟不只是想纳妾,而是以此为由休了她另娶,就算她不同意,他们也会编排其他理由休了她?

这还是没影的事,说出来没人相信,不过是又给她加一条犯口舌的七出之罪罢了。

秦氏的大哥秦正埔也抱怨,“这下倒好,刚好的铺子,黄了!状元妹夫没了,谁还会买咱们的帐,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二弟秦正田更担心大姐接下来的路,“我把外间收拾出来给大姐和两个孩子住吧?”

张氏一听就瞪了眼,秦正田的媳妇李氏也皱起眉。

白氏立刻道,“你姐带着孩子出去赁屋住,这样她们自在些。大郎马上要议亲了,让她们在家里住着也不像回事。”

婆婆的话张氏非常赞同。因涉及到侄子的终身大事,秦正田也不好说什么。

秦三黑着脸站起来,“我去找里正问问。”

白氏看着大女儿憔悴的模样,叹口气道,“岚儿,不是娘心狠。手心手背都是肉,娘不能为了你就不管大郎二郎他们。”

秦氏麻木地点头,“女儿明白,爹娘还肯让女儿进门,女儿已是知足了。”

秦三好很快回来了,跟大女儿讲,“村里有两处院落还成。一处在是咱们东边三生家的老院子,院子虽然破了些但有水井,使水方便;再有一处是村北你老长叔家带梧桐树的那个院子,正房盖了还没几年,不过你长叔急着用银子,只卖不租。我看三生家的老院子就挺好,离着近,方便。”

秦氏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的大女儿,这几天陈晓暖已成了秦氏的主心骨。

这两处院子陈小暖都有印象,开口道,“老长爷爷家的院子不错。”

秦氏也不想离父母近了,给他们添麻烦,“爹,老长叔的院子能便宜些不?”

秦三好摇头,“他家急着用钱。你们从陈家出来时一点银子也没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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