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才的情形来看,杨半仙是这里主事的,便盯住他,有些挑衅的说:“杨叔!你得给我一个解释,否则……”
杨半仙沉稳的站在那里,干笑着想解释:“小华,回来就好了,这事是误会,都怪叔道听途说……”

“你是张华?你没有……”一个年轻人从人群中走出来,把张华上上下下的看。

张华认得他,叫鲁军,小时候两人常在一块玩,后来上学不在一个学校,来往少了,便用他的小名招呼道:“鲁智深!你不是在山西挖煤吗?怎么不去了?”

鲁军上前握住张华的手,不胜感慨:“你咋又长高了呢?他们还说你……出事了,我们 都信以为真,我还哭过好几场……现在好了……”两人这一相见,现场的气氛便轻松起来,众人把张华让进张华家的院子里,围坐着摆谈起来。

原来三年前的秦岭劫车案,曾经轰动一时,引起轰动的原因,是这个案子充满了戏剧xìng,劫案发生时,那个跳车的中年人,其实身上的现金只有五千多元,但这是他辛苦一年所得,分外的珍惜,一看劫匪就要得手,便不顾一切的跳窗逃跑,而后张华也跳车逃跑,使匪首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认为不顾生命危险跳车逃跑,肯定是因为身上带的现金太多,便舍弃了大巴上的其他乘客,全部人马都来追逃跑的“两只肥羊”。

中年人的运气很好,乘车追赶中年人的劫匪,慌乱中跌下悬崖,车毁人亡,只是张华下落不明,因为第二天便开始了连续的降雪,在无人的大山里,这样恶劣的环境,人是无法生存的,在勉强的搜寻了两天,一无所获之后,搜救工作很快就停止了,张华被列入了失踪名单。

至于眼下这档事,始作俑者是那个杨半仙,最近这两年,不知是什么神仙附了体,反正杨半仙是功力大涨,现在既不算命,也不看风水,改治病了,还专治疑难杂症,由于效果显著,连外省都有人来,治病的人一般吃住都在村民家里,有些还要雇村民照顾病人,这样村里人便有了不错的经济来源,外出打工的回来不少,守在家里挣钱,这小rì子过得还蛮舒服。

正因为这样,杨半仙成了全村的大恩人,受到大家的尊敬,连称呼也从带有调侃意味的 “杨半仙”,变成了“杨神医”。

前些rì子,杨半仙嫌自己家地方小,又在村子边上,便想搬到村子比较中心的位置,正好张华家的位置适中,而且他们一家,老的染疾去了,小的也葬身秦岭,成了无主空房,便向村里买了张华家的房子,准备重建,村里人自然积极帮忙,这才有了拆房子这件事。

事情的原委弄清楚了,张华也不好发火,村里卖他家的房子,肯定是不合适的,失踪要满了规定的年限,才能宣布死亡,具体规定是多少年限,张华不知道,但现在才三年多,绝对是不够的。

几个乡邻都有意无意的,探张华的口风,想知道他是就回来看看,还是打算常住,听得出来,他们是不希望张华坏了杨半仙的事,这甚至可以理解为,他们并不欢迎张华回来,至少是回来得不是时候。

这种想法张华可以理解,但总归是心里不舒服,车上放的从西安买来,准备送给乡邻的礼物,他也没有心情拿出来。

见大家都很维护杨半仙,他知道,直接与杨半仙争执会犯众怒,解铃还须系铃人,问题还是交给村里去头疼吧。

杨半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关于张华自己,当然是编了一套瞎话应付,说是在秦岭被一采药老人搭救,又在西安打工卖汽车,挣了些钱云云,众人一直说笑到傍晚才散,张华的心情已经有所好转,便拿出礼物分发,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可能是担心拿人手短,张华也不在意。

张华家的房子已给拆得七零八落,自然是住不得,便随了鲁军,到他家暂住。

晚上自然是吃喝一场,鲁军邀了一些相熟的年轻人,说些儿时往事,谈些挣钱门道,倒也热闹,乘着酒兴,大家也劝张华不要与杨半仙争执,毕竟人家现在是全村的经济支柱,又帮张华筹划建房的地点等等。

张华渐渐的听出了味,觉得都是向着杨神医,也就没了兴致,闹了一阵,各自散了。

鲁军把张华安排在二楼,刚好有个病人前几天病愈离开,空着。房间显然是刚打扫过,但还是有股怪怪的味道,是药味混杂着人的体味,又有香烛的余味。张华发现角落里,有一个小型的供桌,桌子上供着一个牌位,香烛的痕迹还很新。

农村里天地君亲师的牌位,都设在堂屋里,即使是还要敬些土地毛神之类的,也不会在出租房里设祭。张华有些好奇,仔细一看,牌位是张华从未听说过,叫什么“松灵大仙”的,便向鲁军打听。

“松灵大仙是杨神医在天上的师傅!”鲁军一脸的恭敬:“杨神医的医术,全是他在梦中传授的,不仅如此,他还可以在天上给人治病……”

边说边从供桌的抽屉里,取出一本小册子,复印的那种,张华接过来一看,名头还不小——“松灵大仙延生经”。

鲁军翻开小册子指点给张华看里面的经文,很短,文字很典雅,也押韵。

未及细想,鲁军又开始给张华分说:“每天早晚礼拜,诵经或三遍,或六遍,总之是三的倍数就成,简便易行,不仅病好的快,而且身体也越来越好,你看我在山西小煤窑挖了几年煤,落下一身的病,但就礼敬大仙,半年时间就好了个七七八八,灵验得很!你晚上先看一下,明天我再给你仔细说。” 鲁军因为要做晚上的功课,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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