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城巍峨的城墙之上,除去当班的士兵外,多了两个对天下形势举足轻重的人。
一者为曹cāo,他身穿黑sè锦袍,戴汉朝官帽,正是丞相服。迎风而立,锦袍随风飘起,配合其深邃凌厉的眼睛自有一番睥睨天下的气势。

他身边之人比他高出半个头,一身将军甲胄,脸容粗犷有神,极为威武。他叫曹仁,是曹cāo的从祖弟,乃驰名天下的名将。

两人极目远眺叶孤那黑压压的五千兵士有条不紊地往西北方向出发,曹cāo开口道:“曹仁你说叶孤此战将是成是败?”

曹仁是曹cāo最信任的人,他也不用费什么心思去揣测曹cāo的心意,直言道:“几乎不可能有胜算,兵力悬殊之余粮草不足,主将叶孤更是初次出征,对上汉室名将杨奉当必败无疑。”

曹cāo笑了笑,没有说话,自顾自的看着军队的方向。其实军队已经基本消失在视线范围,只能隐约见到扬起的粉尘。

曹仁疑惑地道:“难道主公让叶孤征讨杨奉是存有取胜之心?”

曹cāo这才回头看着曹仁,呵呵笑道:“没胜算的战争打来作甚?”

曹仁愕然道:“属下以为主公旨在让叶孤试探敌情再亲自出兵征讨。因为叶孤那支队伍实在是军心有异,主公一直除之而后快……”

说到这里即使是受信任如曹仁也顿了一顿,看到曹cāo点头他才继续道:“若果主公想叶孤获胜,不该让他带领这支军队,也不可能不另派将领同军随行,更不该只批三百石粮食啊。”

曹cāo边听边点头,听完后转身自顾自走下城墙,目光上挑,看着无云晴朗的天空淡淡道:“叶孤很可能会胜,其胜算与我亲自出征相若。”

曹仁跟着他的脚步不解地问道:“曹仁不明白。”

曹cāo舒展了一下筋骨,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裳,道:“我在他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眼里面满满的都是野心,脑里面满满的都是诡计。但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人,而我此番安排正是让他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

说罢露出一个诡异灿烂的笑容,领先走下了城墙。

曹仁一声领命后一知半解地跟上,暗自斟酌曹cāo“此番安排”的含义。伴在曹cāo身旁越久越觉得他深不可测。

叶孤并没有因为粮食紧缺而急速行军,反而令大军慢慢前进,丝毫不着急。

把督促行军的事宜交给了林正平,督促粮草运行的事则交给了何旭,行军便显得有条不紊。

他自己则传来了五名使者,跟郑风一起落在大军后排商议,曹冰并没有在场。

出行之际曹cāo亲自给她带来了二十名护卫,一个个气息沉稳,是名副其实的高手,除非是两军交锋,否则叶孤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安危。

叶孤手中拿着何旭昨天得到的地图,重点标注了曹cāo境内比较富裕的地区。

他对着五名信使扬声道:“现在交给你们的是关乎我军存亡的大事。”

五名年轻热血方刚的信使一听是关乎五千兵士存亡的大事连忙倾神细听。

叶孤继续道:“你们都是熟悉附近地形的人,这幅地图则标注了附近比较富饶的地区,你们找到当地的豪绅或者官吏,问他们借粮。”

五人愕然失措。叶孤知道他们因为这命令跟想象中出生入死赴汤蹈火的情景有所出入故而错愕,喝了一声道:“还不领命?”

五人依旧搞不清原因,他们可没资格知道军中粮食短缺的事,不过也连忙齐声应诺。

叶孤点了点头,补充道:“借来一百石粮记一次军功,多借多记。借粮时可以用一切手段,嗯,可以告诉他们你们是曹丞相的未来女婿的部下。”

看到在场几人包括郑风都惊呆了的样子,叶孤暗暗好笑,自顾自地呻吟片刻继续道:“对了,就说是曹冰将军的未来丈夫。用尽一切办法让他们知悉曹冰将军正随我们行军。”

听得五人目瞪口呆,叶孤笑骂道:“明白没?”

五人齐齐应命后,叶孤把地图递给了他们看,然后就遣他们各自行事去了。

郑风这个jīng明的中年人此时大概明白叶孤的心思,不过还是有点担忧地道:“叶将军如此戏言,不怕丞相怪罪吗?”

叶孤叹道:“相比于打败仗,我更情愿被他追究这戏言。”

顿了顿,道:“交个任务给你,你领翔龙卫以大军五十里为方圆,探查一切贼寇。发现后回军禀报。”

郑风听毕沉思片刻,继而才双眼jīng光一闪,赞叹道:“将军英明!未将领命!”

叶孤安排好各种事宜后伸了个懒腰,抬头望天。

今rì风和rì丽,除开这见鬼的征讨不论,确实是一个好天气。天上只有几朵洁白的云朵,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微有暖意,于抵御这寒冷的天气很是有效。

这里距离许昌大约百里,四周都是在曹cāo占据许昌以后建立在废墟的村庄,此刻已经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沿途遇到的村民自动自觉让道军队,看来曹cāo很具民心。在诸侯的眼中他是一个枭雄,在平民眼中却是一个能臣。

甚至在自己这支军队眼中他也是一个能臣。

念及至此略有惆怅,打个哈哈自己替自己掩饰不安。

此时一行六七人的村民遥远地注视自己,见到自己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他们连忙放下耕具立正行不标准的军礼,叶孤微笑回礼。

心念一动,即使不为曹cāo,为这些饱受战争之苦的平民乃至为了自己的梦想,他也该打这一仗。

整理了下说乱不乱的思绪,策马往中军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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厮杀声响彻大地,血光紧随刀锋划出一个美丽的弧形,在明亮的月sè下诡谲艳丽。

叶孤一马当先,领着自己的翔龙卫在十五名高手的簇拥下直捣这群山贼的老巢。

如今距离行军之初已经二十余rì,在许昌附近还好,人人专注耕种国泰民安,而越走近洛阳便找到踊跃的山贼路贼。

山贼也有不同种类,有的只是迫于无奈沦为山贼,只劫取钱财粮食不伤人xìng命;有的却穷凶极恶,烧杀抢掠无所不为。

但凡遇到“良xìng”的山贼叶孤便客客气气问他们借点粮草,又或整队招安;遇到“恶xìng”的山贼叶孤便二话不说斩草除根,粮食不留,xìng命更不留。

于是他们这支征讨杨奉的军队仿佛变成了剿匪队,所到之处贼心惶惶。

平rì没做没底线之事的山贼还好,那些杀人放火强jiān掳掠过的山贼则视叶孤为最大的仇寇,恨不能食其肉噬其血。

只是叶孤这支队伍越战越勇,且人数众多,他们虽恨却苦无办法。叶孤这支军队本来从未打过仗见过血,但在剿匪的过程中慢慢磨砺出军队的斗志与团结,加上同仇敌忾,对方全部为烧伤抢掠的禽兽,初次见血的恐惧消去大半。

于是那些心有鬼的山贼能躲则躲,但叶孤全力遣出翔龙卫侦查,加之当地深受其害的平民以命相赌报上情报,他们躲无可躲。

叶孤在短短的二十余rì中招安了三支土匪共五百人,缴获以及“借”得粮食八百石,击杀五支土匪共一千人,俘虏马匹两百。

在叶孤军队气势如虹的同时土匪们不得不联合起来抵御叶孤。

仿佛他们知道叶孤的目的地是洛阳,由洛阳而起到他们所在位置的所有土匪相聚在眼前这山寨,恭迎叶孤他们大驾。

战前叶孤估计到他们约有七千人,人数已在自己之上。这山寨是属于一帮叫“白虎帮”的土匪的老巢。“白虎帮”是这一带最臭名昭著的土匪,坏事做尽弄得天怒人怨,只是由于人数极多,有整整四千人,当地官府毫无办法,只能只眼开只眼闭任由他们为所yù为。

叶孤遇到这七千人的土匪,也犹豫过要不要直撄其锋,但部下尤其是林正平眼睛泛红跪在地上请战,下面的兵士也跪倒了一小半带动整个五千人的军队狂呼“剿灭白虎帮”,他顺势下决定剿灭整个白虎帮。

后来叶孤才听得郑风所讲林正平一家正是被白虎帮所害,因此才与村中幸存的亲戚投靠曹cāo,故而对白虎帮恨极。

叶孤暗叹乱世害人,当下命大部分兵士休息一rì,随行劳工快马加鞭造攻寨工具,小部分兵士则挖壕筑高以备战。

他人数极为不足,直接攻寨实为最不明智之举,当下思忖再三,定下一计。

由被招安的山贼提供情报,他领百余翔龙卫佯装成已经被剿灭的一支土匪“斧头帮”,皆因据闻斧头帮帮主胡大斧与白虎帮一个高层交情极深。

起初因行军缓慢且节外生枝而对自己翻过无数次白眼的曹冰见到叶孤为民除了无数害,主动让出十五名高手随自己攻寨,叶孤大喜之下毫不客气,带上他们直接到山寨前佯求加盟。

他们个个“带血负伤”,在寨前抢天喊地。叶孤这个假装的“胡大斧”更是左手都断了,当然其实是他缩在衣袖内。

亮出“胡大斧”之名与守门山贼交涉一番,后者匆匆到寨内禀报。

叶孤跟郑风以及附近几个人打了眼sè,郑风偷偷握紧了衣袖中的烟火。

只要土匪半刻动摇乃至相信他们,他就放开这烟火,他们身后的同伴会万箭齐发,为他们赢得一刻先机。待他们这支武功不凡的队伍强行攻入山寨之后,两百余骑兵会紧随攻寨,带动四千步兵一窝蜂攻入寨内。

掌握攻寨器械的几百兵士,则是在同一时间在另一个寨口竖起草人佯攻,吸引半数以上的土匪。

这计兵行险着,即使是跟着曹cāo打过几场大战的曹冰也听得心惊,不过叶孤一意孤行,说除非要一举制敌,否则这山贼他们永远无法剿灭,而他们也永远不能成为一直优秀的军队。

曹冰,郑风几人对叶孤的计划一知半解,但并不十分在意,惊骇的却是叶孤的变化。

一路的相处他给人的印象是平和,甚至略有谦卑。但此时此刻他仿佛冷血无情,明知道这样强攻风险极大,甚至赢了也将损失不少兵力,但他就在彻底的冷酷中做下了别人无可动摇的决定。

曹冰更觉得这就是她父亲的影子,他好似看到了他们看不到的东西,做的是仿佛不合理但实际是最正确的决定。

所以曹冰鬼使神差地借给了他十五个高手。这些高手乃是曹cāo的亲卫,个个投靠曹cāo前都是威震一方的人物,绝对不可小觑。

寨门前一个肥胖的身躯出现,他刚喝了声“大斧”,叶孤已经冷肃地一拍郑风的肩膀,后者急忙shè出烟火。

待到烟火爆发甚至密集的弓箭已经shè完,郑风还没反应过来,因为刚刚叶孤的眼睛冷静地骇人。

他是如此紧迫之中判断了对方是否真正相信他们,并无限相信自己,打出进攻的号角。

他相信得正确与否变得其次,但世界上居然有如此相信自己的人,他赌的可是五千人包括自己的xìng命啊!这让郑风一阵眩晕。

是叶孤拉了他一把他才反应过来,跟着他冲向寨前。

血光泛起,他们一行人如入无人之境,十五个高手切菜般把叶孤围在zhōng yāng一路杀去。

直到叶孤的大军嘶喊声起,对方才懂得反应,鼓声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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