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响,出来一下!”晨曦乐队四人正在宿舍里弹琴唱歌,两个长发飘飘的男人走进男生宿舍,他们个子大概都有一米八左右,很瘦,其中一个叫着柳响的名字。
“嗯,这就来!”柳响应声而出。

原畅和乐队其他成员张着口,面无表情彼此对望。

辰逸站起来走到原畅和卢华面前:“这两个人看起来很另类!”

“你怎么看?”原畅问辰逸。

辰逸笑了笑,搓了搓手,能看出来他已经憋了不少话,“地痞流氓呗,要不然就是艺术家!反正必有一个,否则这事儿没法解释!”

“以我目测来看,此二人不像是地痞流氓,有长得那么像黄磊的地痞流氓吗?”卢华想了想说。

原畅接过话:“嗯,华英雄果然英明,这两位和电视上电影里的一些长发男人感觉相似,我刚见到他们首先想到的也是黄磊。”

柳响一路吹着口哨就回来了,两个长发飘飘的男人已经走了。

“这两位是谁啊?”卢华和辰逸冲上前问道。

“我哥啊,亲哥!”柳响说。

“就是传说中的空房间乐队的吗?”原畅也问了一句。

柳响瞅瞅乐队三人,之后点上一支烟,“嗯,其中一个是我哥,叫柳捷,他是空房间乐队的队长兼鼓手。另外一个是空房间的节奏吉他手,叫桦添。”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原畅吃完早饭正准备到教室,当他面无表情的路过卢华宿舍时,一阵吉他声传来,原畅被那缥缈的吉他声吸引了,循声望去,卢华的宿舍里,一个长发男子怀抱着吉他,半倚靠在寝室的一张小床上,他若有所思地手拨着弦,眼神却停留在天边不知处。原畅回忆了下,“这不正是前些天和柳响的哥哥柳捷一起来过的空房间乐队节奏吉他手桦添吗?”

桦添突然唱起了歌,“这个冬天不太冷,这个冬天不太冷,而你却让我感觉心似冰冻……”不是哼哼唧唧过渡,他直接拉开了嗓门唱了一首完整的歌,原畅的心被一种未知的力量召唤着。

“我的原创歌曲,名字叫《这个冬天不太冷》。”他微笑着说。

原畅和乐队的其他成员们一起向他投去了肃敬而羡慕的目光。

“你们每人自弹自唱一首歌我听听?”他轻声问道。

大家极力推荐从原畅开始,原畅的心怦怦直跳。但无论怎样,他还是抱起吉他鼓足勇气演唱了一首《喜欢你》。

“吉他弹得还不错,稍微有些马虎,有杂音,但整体还行。唱歌方面,感觉底气不足,没吃饭吗?”原畅唱完后,桦添对原畅做了简单的点评,之后又问:“平时在练吉他过程中遇到过什么麻烦?”

“可能水平不高,麻烦都还没遇到,现在只是觉得一天不弹吉他全身痒痒的。”原畅说完笑了一下。

“每晚睡觉前不弹一会儿睡不着是正常的。”桦添回了一句。

“我们想跟你学吉他,能教我们吗?”卢华和原畅终于鼓足勇气把拜师学艺一事说了出来。

桦添想了想,答应了。

暑期来临。时间又回到了原畅的手里,他开始对一直以来想拜桦添为师学吉他一事如饥如渴地盼望起来。桦添老师打电话告诉原畅和卢华,他在小镇上租了一间教室准备授课。

“妈,我要跟桦添学吉他了!”原畅那双眼睛里噙满激动的泪花。

“好好学!”原畅妈向原畅点点头,表示支持。

这年原畅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一年级学生,这个暑假让他兴奋。他每天清晨依旧骑着中学时那辆除了铃不会响其他哪儿都响,除了刹车不灵哪儿都灵的永久牌猛蹬125自行车,背着吉他就像背着宝剑似的朝吉他班匆忙赶去。小镇上的人和景,像电影般似的从他的眼角闪过。跟原畅一起匆忙的还有晨曦乐队的其他三位成员,卢华、辰逸、柳响。

小镇的教师进修学校二楼,一个大教室,里面放满椅子,墙上是黑板,空气中弥漫着香烟味,这就是原畅学吉他的教室。过了一会儿,老师走进教室,他的头发长而蓬松,稍带倦意但挂满笑容,这就是原畅的吉他老师,桦添,红遍整个中原地区的著名乐队“空房间”的节奏吉他手。

正式开始上课。课程设置比较正规,上午两个小时的音乐理论课,下午三个小时为吉他教学。时间安排并不局促,但实际要学的内容非常多:基础乐理、基本演奏法、音程与和弦、自弹自唱、乐队配合。

平rì里,桦添老师在课堂上讲课时,听得最认真最专心当然收获也最大的绝对是晨曦乐队的几位成员了。桦添老师也发现,从第一堂课开始,卢华和原畅就特别的专注,生怕漏过每一句话。小镇七月的天气很炎热,教室的屋顶中间位置有一只吊扇,原畅总是把风扇调至到最小档位,因为转速快的话会发出呼呼的噪音,那就听不到桦添老师讲课了。

原畅很认真,他又怎会不认真?虽说能弹几首曲子,可毕竟是当初跟一个称不上高手的师兄请教的,完全脱离任何乐理知识,直接从“14567”几个音的位置练起,一小节一小节的,最终能实现整首曲子的弹奏,还真是原畅不懈坚持努力而来的惊喜。所以,当原畅听到桦添老师讲授专为吉他记谱用的六线谱知识和为歌曲编配和弦时,他的心中直呼“Yes!桦添老师我要给你一个Yes!这正是我想要的!”

原畅不是吉他初学者,所以在学习过程中不会感到枯燥,因为不用每天一遍又一遍的“5313”“4321”等一串串单调的数字。桦添老师把学员分为“高中低”三个水平区,原畅和卢华自然被划分到高水平区。高水平区学员学习最多的就是各个调的歌曲弹唱和乐队配合等。原畅和卢华很喜欢Beyond乐队,桦添老师就按照《Beyond乐队金曲弹唱》一书开始教课,《长城》、《大地》以及《我是愤怒》等一些Beyond乐队比较高难度的弹唱配合正是在此时练就的。

补充知识的同时,桦添老师告诉原畅:“主音吉他比节奏吉他难多了,你若想弹好主音吉他,必须要会更多弹奏的技巧,且要扎实。除了击弦勾弦和推弦等常规技巧,还要练习泛音、琶音、点弦、扫拨等等高难度技巧。”

回到家,原畅拼命练习桦添老师说的高难度吉他技巧。手指酸痛了,原畅便将手握成拳,再伸展手掌在腿上放一会儿,等缓解后再继续,看得原畅妈好一阵心疼,原畅一直说没事儿。有过经验的原畅很坦然地面对手指的麻木、僵硬,还有指肚被磨至破损,然后嫩红的新肉上每按一下便如针刺般的体验。原畅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学着,仿佛在为自己的梦想一块块地添砖加瓦,喜悦淹没了他。原畅总觉得,自己的梦想似乎就在面前,近在咫尺,伸出手就能触碰得到。而原畅的吉他技术也进入了一个手指感觉飞速发展的时代,很多时候,他都是抱着吉他,弹着弹着就睡了过去。

晨曦乐队很快就与桦添老师成了朋友。课间,桦添老师也会讲他曾叛逆,打架逃课的经历,他除了弹吉他外,也爱文学,并给原畅和卢华看了他创作的诗歌。他喜欢国外的乐队,有时拿出录音机,播放几首英伦乐队Oasis,德国金属摇滚乐队Scorpions的音乐给原畅和卢华听。原畅后来迷上了这两支乐队,尤其是Scorpions。他们是原畅听国外摇滚音乐的初恋,原畅喜欢Scorpions音乐中那种不纯粹的愤怒。喜欢他们柔情的慢摇,喜欢主唱沙哑带点沧桑的声音。他喜欢在夜里听《holiday》,这首经典之作感动了原畅的灵魂;他喜欢《stilllovingyou》体现出的金属柔情;也喜欢充满感伤的《AlwaysSomewhere》,喜欢曲中简单而优美的吉他,总让他回味无穷。

生活是真实的,音乐也一定要是真实的,这才能成就一支又一支经典的乐队。听完Oasis和Scorpions的几张专辑,原畅越发觉得那些炒几个花边新闻,上几个综艺节目,踩踩蛋,饮饮nǎi,翻几个筋斗就成名的明星是站不稳的。真正重要的最终还是音乐本身。如果想永恒,必须拿音乐作品来说话。就好比,很多年前你曾喜欢一支乐队的音乐,很多年后的今天,当你再次重复听完这些乐队的音乐后依然感觉魅力十足。

这个夏天是浪漫的,夜空的星星比从前都要美丽,白天夜晚,原畅把自己都交给了吉他,和路边大排档里的啤酒。大家不妨想想,夏rì街头的烧烤摊儿,几个青年坐在那儿,手举啤酒杯,嘴里叼着香烟,浅蓝sè并一定要破的大腿都快露出来的水洗牛仔裤,大口喝完一口啤酒,抱起吉他低下头弹几个和弦。这个形象,这个时代,晨曦乐队在小镇烧烤界不需要多久也大小算是个名人了。

“嗨,哥几个,总能在街头见到你们,你们是干什么的?”一个声音传来。

原畅抬起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显然是有来头的。头剃的雪亮,一根毛也没有,**着上身,露出圆滚的啤酒肚,胳膊上还刺着一个骷髅头,脖子里挂的金项链很粗,直逼沙和尚,完全可以拴狗。

“我们这是在锻炼,为将来出名做准备!”原畅回了一句。

“那你们唱一首让我听听呗!”光头男子喝下一口啤酒说。

“好啊!”乐队几人点点头,原畅抱着吉他扫起了和弦,卢华跟着原畅的吉他声轻声的唱起……

青chūn的岁月我们身不由己

只因这胸中燃烧的梦想

青chūn的岁月放浪的生涯

就任这时光奔腾如流水

体会这狂野体会孤独

体会这欢乐爱恨离别

体会这狂野体会孤独

这是我的完美生活

…………

“好!好!不错!”卢华刚唱了几句,就听到光头男子他们那桌的拍手声,原畅笑着点点头。光头男子看着原畅和卢华,“哟,不错!咱这小城里可没有出过明星,你们好好发展!”他边说边提着酒杯走到了原畅和卢华身边,三个人碰了一杯。

夜很快就深了,原畅和卢华走在回家的路上……

“你看,咱们已经得到了暴发户圈儿的认可!”原畅开玩笑般说道。

“你刚才有没有注意那光头男听歌时的状态?”卢华突然想起了什么。

“什么状态?”原畅问。

“太阳西沉的余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他眼角的坚毅伴随着阳光显得他的人生很有故事。”卢华哈哈大笑起来。

“我觉得这地方咱们以后还是少来!”原畅故作深沉的说道。

“为什么啊?”卢华问。

“都说吉他弹得好,歌唱得好的男孩儿总是很受漂亮女孩儿们的青睐,咱在这儿受到一个半暴发户半黑社会光头大叔的崇拜有个毛用?你在酒吧你就能泡到大妞,你像我们老跑菜市场,就只能泡到大妈!所以说,场地很重要!咱们得找有漂亮女孩儿的地方弹琴,让他们挪不动步!”原畅说完后看了看卢华,卢华表示原畅的这个观点他十分同意。俩人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小镇的广场很热闹,从早到晚,都是人头攒动,zhèng fǔ门前有个广场,广场成了一个舞台。杂耍、街舞、滑旱冰,大人小孩儿齐聚。卖冰激凌的,糖葫芦的也不少。

广场的一角也很热闹。如果你在阳光下慢慢走着,会听到乐器声和歌声、和声。如果你循声而找,小广场的一个角落,四个小青年正唱得起劲,他们或坐或站,一首接一首,自娱自乐一样地投入。他们每人一件儿白T恤,一条黑短裤。伴奏有吉他,贝司,还有鼓。旁边的台阶上,行人驻足观听。没错,晨曦乐队在这里表演。他们决定不再混烧烤界,小镇的广场上和大树下开始闪耀着他们的足迹。

唱累了,他们就会坐在旁边的台阶上,点上一支烟,幻想有一天,两把吉他,一把贝司,一套架子鼓,在华灯初亮的夜晚,高处的排练室里,空气中都漂浮着旋律,EADGBE六根琴弦融合着大调小调,编织出音乐,这是他们的生命。

可原畅不会知道,多年后,他的吉他闲置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只是个旁观者,在看着原畅每rì的繁忙。有一次,原畅打扫房间时,吉他有些生气地说了一句很响亮的话,余音在房间里颤抖。很多年后,原畅还是放弃了吉他,放弃了成为一个伟大的摇滚乐队吉他手的梦想。他原以为吉他会是他生命中挥之不去的jīng灵,如影随形。很多年后,每当路过乐器店,原畅总会生出一些关于青chūn关于音乐的唏嘘,他总能看到多年前那个因为买不起吉他在琴行门口徘徊的少年。还有,扒谱练琴排练的汗水淋漓,第一次登台的忐忑。

此刻,原畅的电吉他就在他旁边。红sè的琴体在灯光的照耀下反shè出光泽。曾经绷得笔直的六根琴弦锈蚀了,原畅抖了一下久违的琴弦,抖落一身锈渍,像泪珠。原畅知道,吉他很委屈。其实人生有时候和吉他是一样的,弦绷直了清脆有声,锈蚀了人就懈怠,如果琴弦断了,人也就沉沦了。但只要换一套新弦,美妙的音乐依然可以从你手中奏出,你依然会成为聚光灯下的焦点,所以,是坚持,或是沉沦,一切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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