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入初中三年级后,班主任给原畅安排了个讲台下的重要席位。新班主任叫程柱,脸比包大人黑,原畅觉得他像个包工头。
原畅的同桌,叫水赫。他和原畅一样,很喜欢林志颖的歌曲,他们的话题也多了起来。但水赫的学习成绩明显要好很多,他唱歌归唱歌,学习起来也是很认真的。原畅却是无论上什么课都是在上音乐课。有一次,语文老师问原畅闰土是怎么死的?原畅站起来想了很久,问:“闰土是谁?”语文老师被原畅折磨得苦不堪言,不得不将他驱逐出教室。但原畅并未善罢甘休,躲在后门处与后排的男生们聊天,课堂上依旧不得安宁。

水赫平时总和原畅混在一起。原畅也懂近朱者赤,和水赫在一起,学习慢慢就好起来了也说不定。他也不是没问过水赫怎么看自己……

“赫,在你眼中,我是一个怎样的学生啊?”原畅好奇的问。

水赫想了想:“我觉得,你是一个很讲究的人。整天课桌上的书本都摆的很整齐,老师讲课的时候我看你听的也很认真,目视前方紧盯黑板,时不时还看你频频点头,作业也挺按时做的,可为啥每次考试成绩出来你总是垫底呢,很费解,你态度端正的让我都不知道该说啥。”

每天早晨下自习后,原畅和水赫都会骑着自行车到美食城吃米线和包子。那家米线店也成了他们的大本营,原畅和水赫也如亲兄弟一般。

这天清晨,自习过后,原畅和水赫像往rì一样骑着自行车到美食城吃米线和包子。原畅挤在前,提着包子出来的时候看到水赫被很多人挤到了最后。原畅告诉他,等他一起吃。几分钟过去了,面前桌上的米线和包子都有些微凉了,原畅便埋头狂吃起来。

“挤死我了,真生气,原本轮到我了,却又被挤到后面去了……”水赫愤怒的说道。

“唉,赶紧吃吧,吃完还要到学校大扫除。”原畅对水赫说。

“越想越生气,今天吃完饭不给老板付钱了。”水赫说。

“你吃霸王餐啊?那好吧,吃完咱俩就走。”原畅说。

正当原畅与水赫吃完早饭后拿着自行车钥匙准备开车返校之时,忽然感觉有人走到他们的面前,他们诧异地抬头看去,却惊讶的发现,一个老头儿怒立眼前。

面前是位模样有点凶神恶煞的老头儿,一身满是油污让原畅有点分不清sè泽的厨师行头,证明其尚是一名在职厨师。想想此地是美食城,那么他理所应当的是美食城的一名职工了。在自以为头头是道的缜密推理之下,原畅得出了以上结论。

老头儿拍了一下水赫的自行车车座,然后含怒嚷了起来:“吃饭给钱了没??”

“不是两块钱吗?涨价了?”原畅的反应真快。

“是每个人两块钱,一共四块,你俩还没给!”看到原畅在装傻,愈发生气的老头儿狠狠回道。原畅谨慎地注视着他,发觉此时他已青筋暴起的脸憋得更是通红,直yù与猪肝叫板。可以看出,要不是他很在乎自己的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肯定一早便已毫不犹豫的一拳将小身板的水赫击翻,而后尾随过来再狠狠地补上几脚,以泄心头之恨。

不是吧?难道今天撞邪了,这种破事都能碰上。想是这么想,可原畅还是小心翼翼的向老头儿解释起来:“给了啊,真的给了啊,大叔明察!”

老头儿稍稍收回些许愤怒,将原畅和水赫控制在一定范围,然后开始细细回想。这不想还好,一想脑袋里的东西就立刻化为一锅粥了。这偌大的美食城,每rì到他们小店里吃饭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凭自己那不堪入目的记忆力,要回想这么一个细节,还真不是人干的事儿。原畅心想让他去想吧,即便想到老死也指不定有个结果。

老头儿越想越是生气,或许他认为原畅那强词夺理的解释绝对是对他记忆能力的一种不可饶恕的侮辱。

压制已久的杀气陡然迸发之间,老头儿带着因受了奇耻大辱而产生的滔天怒火,无比愤慨地开了口:“明明没给,还想赖账?”说着还下意识地挽了挽本就不低的袖口。

“你是觉得我们吃霸王餐啊?我俩像是那种穷困潦倒到吃三四块钱霸王餐地步的人吗?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吧……”原畅和水赫你一句我一句的说道。

“你们别说那么多,你们是镇中学的吧!哪班的,叫什么名字,我去找你们老师,快说!”老头儿边说边用手指着原畅。

事实再次冷酷地表明,原畅和水赫的解释绝对是对牛弹琴,纯属浪费感情。直到原畅开始怀疑自己口水的消耗量,是否已经超越面前这碗稀饭所能提供的补给量时,老头儿依旧没有丝毫退让的迹象。原畅不禁有点气馁了,这时周围已有不少同学注意到了原畅、水赫与老头儿之间颇为不同寻常的气氛。看来只能借用表舅的二儿子的亲家母的表弟的同学的名字一用了,原畅脱口就是一个名字:李明。然后又对老头儿重复一次“记好了,我叫李明”。他心想这个烂大街的名字哪个班里还没有一个啊。

“水赫,你们这是干嘛呢?”班里一位女同学从美食城吃完饭走了出来看到水赫后和他打了个招呼。

“没事没事。”水赫脸都红了起来。不愿给人当猴子看却又无计可施,原畅和水赫终于还是选择了让步,或者说是老头儿那为正义而战的顽强jīng神终于战胜了他们。总之,面对残酷的现实,他们退让了。原畅和水赫从口袋里每人掏出了两块钱,原畅鼓起微弱的气势,义正言辞却又极不甘心的对老头儿道:“告诉你,我俩以后再也不会到你们这里吃饭。钱我们是真给了,要是不信,这四块钱拿去!”说罢原畅便毅然将握钱的右手狠狠冲他递去,心里却忽然有了那么点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凄凉之意。

面对原畅如此坦诚的作为,老头儿这次是真的有点犹豫了。也许真是自己搞错了,学生的素质也不该差到这种地步吧?

看着老头儿想拿却又不愿拿的神情,原畅的内心却颇为安慰。就在原畅心下暗自佩服,老头儿依旧徘徊不前之时,一道黑影瞬间从原畅眼前一闪而过。原畅只惊觉手上一轻,待看清时,右手早已空空如也。而钱,此时正被一只突现的黑手紧紧地攥在掌心。

这是怎样的一只手呢?目光顺着手往上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约有四十余岁的中年妇女,体形颇为肥胖,脸上的神情给原畅的感觉是麻木中透着些许jīng明。只见她未握钱的左手还正提着一只拖把,浑浊不清的污水兀自从拖把的顶端潺潺滴下。原畅一时分不清这只拖把的功用到底为何,是清洁地板,或是侵染地板。

原畅疑惑的往她瞧去,不明白她突施黑手,夺钱财之意。她却无暇理会于原畅,眼睛只是在那四块钱与旁边的老头儿之间来回打转。

“其实我刚才一直在观察吃饭不给钱的学生,我确定你俩吃完饭之后没有付钱。”不待原畅多做思索,中年妇女已然开口。然后她又冲着老头儿说:“我让你过来拿钱,你就拿着。”她开始责备这位老头儿,但是这话传到原畅耳里却使原畅感到不是滋味。

老头儿此时显得有点不知所措,有心想要解释一番,可话到嘴边,终敌不过面前妇女那愈加责怪的目光,悄无声息地又吞回了肚里。只留下微微急促的呼吸,还能证明其曾经有过此等想法。

中年妇女转过头来,冲原畅和水赫笑了笑,像是对知错能改的jīng神表示鼓励,而后翻转手腕,将刚才由于用力过猛,以致捏得有些惨不忍睹的四块钱往老头儿手中塞去。老头儿茫然地接过钱,一时更是不知如何是好。想要对原畅和水赫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做何说辞。

目睹如此情景,原畅和水赫一时也是没有丝毫说话的yù望了。原畅看到老头儿与中年妇女离去,心想,他们家的饭以后还是要来吃的,而他们的气却也是不得不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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