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天以后我和全体突击队员在大滩镇的那个旅馆会面了。一见这么多打扮怪异的人出现在自己的旅馆里,店老板吓得都不会走路了。我安慰了老板一番便于当晚在祁明的带领下潜入到游击队的营地。根据祁明的侦查,游击队就躲在喇嘛山。
喇嘛山并不大,但它的山势及其险峻。游击队的营地就在喇嘛山南面的一个谷地中。在祁明的带领下,突击队很轻易地进入到了谷地里。我们大刺刺地走进谷地,立刻被站岗的游击队员发现了,四十多人一下子把我们堵在了谷口。“队长!”,游击队中一个人高声叫着冲我们跑了过来。我一看竟是在承德六沟阵地狙击战时的jǐng卫排排长牛三岭。“牛排长!”在这里竟然能见到这位非常熟悉的抗rì英雄,令我也兴奋无比。“报告队长,热河游击队第三支队牛三岭带领全体四十五名队员向你报道。”

牛三岭就是这支游击队的队长。三黑他们和牛三岭也很熟悉,曾经一起并肩战斗过的战友再次聚首,大家都很兴奋。在牛三岭他们的引领下,我们进到谷中。山谷里搭建了很多间由石木构成的房屋,还有一个不大的山洞作为指挥所。

“弟兄们,快去杀几只羊,咱们今天的午饭要用烤全羊来招待咱们的老长官和老战友。”牛三岭兴奋地招呼着。

“不,不,我今天不能吃你们的烤全羊。这顿饭我请。”说完我让几个突击队员把随身带来的五个大口袋抬了过来。

我让牛三岭将队员们集合起来领取午饭。几个口袋里装的全是窝头。是由菜叶、草根加上用玉米核儿磨成的粗粉蒸成的窝头。这些东西是我让突击队员用棒子面从扎喇营的村农民手中换来的。就这样,总共才换来了不到六十个这种窝头。全体游击队员每人领取了一个窝头。我吃过这种窝头,它们的味道可想而知,又粘又涩,有的甚至还有一股馊臭的味道。牛三岭咬了一口窝头,嚼了嚼,皱着眉头使劲咽了下去。

“牛排长,噢,不,现在我应该称你为牛队长。这顿午饭的味道怎么样?”我问他。

“队长?您,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让我们吃这个?”牛三岭疑惑地问着我。

“山外面那些老百姓一天只能吃一顿这种窝头,有时连这个也不一定能吃得上。你们一边吃,一边听我给你们讲一个晋朝周处的故事。周处是晋朝的名臣。他是义兴人,年轻时,为人蛮横强悍,任xìng使气,是当地一大祸害。义兴的河中有条蛟龙,山上有只白额虎,一起祸害百姓。义兴的百姓称他们是三大祸害,后来周处杀死了猛虎和蛟龙,同蛟龙的搏斗异常激烈,经过了三天三夜,当地的百姓们都认为周处和蛟龙一起死了,轮流着对此表示庆贺。结果周处杀死了蛟龙从水中出来。他听说乡里人以为自己已死,而对此庆贺的事情,才知道大家实际上也把自己当作一大祸害。”我说完了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些游击队员。

很多人一边嚼着窝头,一边皱眉思索着什么。我将目光转向了牛三岭,这个勇敢的年轻人脸竟然红了,低头对我说道:“队长,我明白您说的了。在老百姓的眼里,我们就是周处,rì本鬼子和汉jiān就是那猛虎和蛟龙。我们错了。”

我点了点头,看来好鼓不用重锤敲。“可是队长,我们也是按照您的指示,‘要依靠民众’。如果不这样,我们的物资从哪里来呀?”问话的是游击队的副队长。这个人叫冯强,是原来我那个jǐng卫排里的一个班长。

“依靠民众,并不是让你们去强征他们的粮食、财产,否则和那些鬼子、汉jiān还有什么区别。你们要做民众的子弟兵,把他们当作自己的亲人,去保护他们,让他们不受强盗的欺辱。他们就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保护你们,给你们提供情报,掩护你们。这才叫依靠民众。”

“队长,我们错了。我也是穷人出身,怎么就忘了要保护老百姓呢?我错了队长。”牛三岭诚恳地向我认着错。

“可是我们的补给从哪里来呀?从后方运不太可能。我们的战士只有吃饱了饭才能多杀鬼子,多宰汉jiān。”那个副队长还在向我追问。

“我教大家一支歌。等大家学会了这支歌,你们的问题也就解决了。”我清了清嗓子,高声唱道:

“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在密密的树林里,到处都安排同志们的宿营地,在高高的山冈上,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我们生长在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无论谁要抢占去,我们就和他拼到底!……”

洪亮的歌声响彻了山谷,我唱了两遍,第二遍的时候,在场的所有战士都跟着哼唱起来。歌声一停,那个副队长冯强激动地对我说:“队长,我明白了,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rì本鬼子就是我们的补给官。”

我赞许地向他点了点头。我告诉牛三岭将游击队里的军官都集合起来,我们现在要开个作战会议,商讨一下下一步的行动计划。除了正副队长外,这四十几个游击队员一共分成了四个小组,每组加上组长十个人。这四个小组中有一个是侦察组。还有三个人是通讯员,负责传送情报。牛三岭向我介绍了一下游击队的情况。

游击队在热河战役结束后就来到了这里。当时这支队伍一共有一百多人。一开始,他们按照我所教授的方针策略,和rì本鬼子干了几仗,并取得了不小的战果。那时候老百姓也支持他们,为他们送情报,递消息。他们最辉煌的一次战果是全歼了鬼子的一个小队。后来鬼子对这里进行了扫荡,游击队因为产生了骄傲自满的情绪,认为rì本人也不过如此,竟然和鬼子打了几次阵地战,结果损失了一多半的人手,原来的队长也阵亡了。鬼子同时还加强了对统治区内的民众的控制,实行联保制,并在村民中发展密探,鼓励老百姓告密。再加游击队对老百姓的所作所为,这里的民众也不再支持他们。游击队原来的副队长就是因为泄露了行踪,被一个村民告密,让rì本人给抓了起来,最后在大滩镇的zhèng fǔ门口被活活烧死。就这样,游击队的处境越来越艰难,没吃,没喝,伤员也得不到救治。有很多人伤病而死,也有一些人做了逃兵。牛三岭他们这几十个人坚持到了现在,但为了能够生存下去,不得不象土匪一样,变本加利地敲诈附近的老百姓。“队长,我们也没办法呀。再这样下去,我们也熬不了几天了。现在您来了,您就带着我们干吧。”牛三岭诚恳地对我说道。

牛三岭介绍的情况与我了解的差不多,我决心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将这支队伍带起来再离开。同时也给别的支队作出一个模式来。游击队现在面临的主要问题有两个:一是自身的生存,二++++是取得当地老百姓的信任与支持。

眼看冬季就要到来,游击队员们的冬装还没有解决。粮食和弹药也没有多少了,医疗药品更是奇缺。我决定第一仗就向敌人的后勤补给动手。地点就选在了西山根儿村。这里离沽源仅三十八公里。此时rì军正在这一带与吉鸿昌、方振武领导的“察哈尔民众抗rì同盟军”对峙。西山根儿村是rì军的一个物资中转站。我先让牛三岭清点了一下营地里的粮食。现在游击队总共还有三百斤粮食和三十六只羊,五只猪,牛一头,驴一匹。我命令从今天晚上开始,游击队分头出山,将强征来的牲畜送还给人家。同时拿出一百五十斤粮食,分给附近几个村子里的贫困户。让他们先挺过这几天。布置完这些后,我让天使带着一台发报机留在营地,当晚就和其他队员以及游击队的侦察组潜入到了扎喇营村。

我们摸进村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钟了,村里漆黑一片。我带着队伍来到了前两天找水喝的那户人家。我从和那婆媳俩谈话中已经知道,这户人家的男人叫郝志斌。现在就在西山根儿村鬼子的据点里干活儿。一进大院,我让队员在院子里等着,自己上前轻轻敲了敲门。里面的大嫂听到有人敲门低声问道:“谁呀?”

“大嫂,我们是游击队,您开开门吧。”我轻声回答道。

过了好半天,才听到里面有人走动。估计是那婆媳俩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开门。门打开了,我带着两个人一闪身进了屋。屋里没有灯,漆黑一片,不过我们都带着夜视镜,视线并没受多大影响。是那位大嫂给我们开的门,此时她又回到了炕上,和老婆婆抱着两个孩子,缩在炕角抖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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