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夫郁郁寡欢的一个人,坐在从旺山县开往华都市的公共汽车上,虽然像其他旅客一样低垂着头,但长途坐车的疲劳,却怎么也没有让他,如其他旅客般昏昏入睡。张明夫在心里,已将此次回华都市,当成了自已的死亡之旅,对外面与眼前的一切情景,都视而不见,脑海里不断回忆总结着,自已这短暂的一生。
张明夫认为,人生犹如运动会,每一个运动员在社会竞争的运动场上,都必须拿自已的运动成绩说话。每一个人,无论天意还是人为,获得在这个运动场的荣誉和耻辱、飞跃与涂地,客观现实的让他的人生,呈现出这样那样的sè彩!而事实上,很多人在这个社会运动场上,出席不同的运动会,参与不同的竞技项目,呈现出不同的比赛成绩,成功与失败其原由何在?其中蕴涵了多少连当事者,均说不清道不白的,天势地利人和之天妙玄机。人生这个运动会与体育运动会如出一辙,一名选手,若没有真心关爱有能力的教练,在重大比赛事项中,出现有巨大影响力的正负成绩时,及时有效的地帮助选手调整心态,适应不同胜败状态,那选手极有可能,要不是得意忘形骄兵必败,就是一蹶不振不知所终。

张明夫认为,自已人生最重要、最有意义的两大运动场景,真有天壤之别。张明夫心想,若将自已大学时代,划为一个人生阶段的运动会,在那个运动会上,张明夫感到自已,就是上天的宠儿。自已一个贫穷边远的农家子弟,考上名牌大学,其间,得到了多少好心人的关心照顾,上天的恩泽,时时照耀在自已身上,那时候的自已,是多么幸福阳光,蔡晓琴、周书记、陈教练、荆老师还有父母,那么多关爱自已以及自已热爱的人们,让自已天天充满了美好活力。可以说,那时的张明夫,在自已人生的运动会上,经常都是领奖台上风光无限的竞赛冠军。曾几何时,不知什么魔咒,让自已刚刚结束大学时代的运动会,还没有转战进入,这个大的社会竞争运动场上,老天爷就处处与自已作对,在实行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比赛规则的残酷现实的社会运动会上,也不知是自已拖累了身边的挚爱亲朋,还是因身边的挚爱亲朋离开,让自已一次又一次陷入万劫不复境地。前有蔡晓琴,今有周书记,离他而去的前后,自已就若小级别跆拳道选手,立即被不公平无情的抛置,大级别跆拳道比赛中,不堪一击、一败涂地。若说前次蔡晓琴离去,明摆着是郭小倩和郑有仁设计陷害的结果,张明夫心中既有冤屈可泄愤,对郭小倩的愤愤不平及对蔡晓琴失踪的内疚,又有周书记和陈教练等人可排解,对张明夫的打击,偏重于躯体的话;这次,周书记的离去,则让张明夫更多的遭遇了,心灵事业的毁灭xìng打击,而且这次打击,张明夫既没有任何外在因素,可以从思想上排解原谅自已,更没有了解信任帮助他的人,在他身旁。郭子龙的所为,根本无法构成,对张明夫的威胁,只是局限于独自幸灾乐祸而已,就是事后郭子龙,很想当面羞辱一下张明夫,也未能如愿。张明夫上次伤残,属于外来**,这次纯属自我天灾,所以张明夫心里,对这次自已经验不足,冒进求快的工作失误,倍加悔恨,且这种内心的悔恨无处可述,无人疏导,越积越厚无以自拔,更雪上加霜的是,还有组织与广大农户毫不留情的追究谴责,让张明夫更加无地自容、羞愧难当,脑袋一下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多年习练形意拳内功心法及跆拳道的修为,也瞬间化为乌有,从思想上把张明夫逼上了绝路。

从旺山县纪检委“双规”出来,张明夫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又想到这么多年蔡晓琴,因自已一直无影无踪,恐怕早已凶多吉少,自已真是,情对不住蔡晓琴与老百姓;义对不住周书记与组织,自已这般无情无义的人,在上次就应该走上不归路,否则也不会,再有今rì更大的错,一个人越想越极端起来了。

首先,张明夫把因自已在旺山县城居住的父母,重新安排回了乡下老家。两位老人因与张明夫的人生之路完全迥异,不明白张明夫这起起伏伏的对错优劣,基于父母之心,只感觉自已的儿子是做大事的人,是公家的人,所以对张明夫给他们带来的一切,都安然无条件、无任何异议的接受就是了。然后,张明夫就坐上了,这趟开往华都市的公共汽车,来到了蔡雷家。蔡晓琴的父母没有居住在,原先自已的老房子里。那老房子,为了怕蔡晓琴回来,找不到新家,一直没卖,也没出租,蔡雷特意安排了,几个自已公司职员在那住,以便有什么蔡晓琴的事,好联络。蔡雷与周静结婚后,小两口在华都市一座高档别墅区,买了一套房,将父母也接到了自已这里一起住,现一家三代其乐融融,特别是蔡雷的儿子蔡吉勤的出世,给了这家人莫大的喜悦安慰。蔡雷与周静特意给儿子起个这样的名字,其寓意就是,取纪念的纪字与晓琴的琴字谐音,让儿子长大后,也别忘了自已有个从未谋面的姑姑,永远纪念自已的亲姑姑蔡晓琴,也有一个,让侄儿的出世托喜给他的姑姑,让蔡晓琴在外平安吉祥,早rì回家的意思。

张明夫这次来到蔡雷家,他们一家五口都在,全家对张明夫的到来,都表示出了一如既往的家人式欢迎。蔡吉勤才两岁多,刚刚结束呀呀学语,只能说几个简单短句。看见张明夫不知怎么特别亲,立马稚气的喊着:“姑父!”就扑向张明夫的怀里,粘着就不下来,也不怕,张明夫跛脚跛手的吓人。蔡晓琴的妈妈对被误会伤残,而多年痴情不改的张明夫,从心里怜爱有加,看见张明夫来看望她,蔡晓琴妈妈嘘寒问暖后,立即张罗着又炖鸡鸭,又烧鱼虾的招待张明夫。张明夫强忍着心里的悲痛忧伤,与这些他视为最亲的家人,尽量不露声sè地强颜欢笑着,极力想掩盖,这次临终告别的目的。但张明夫内心的郁闷低沉,与故作若无其事的异常表现,以及工作上正焦头烂额,应该忙得抽不开身,却到华都市来看望他们的反常,让知晓张明夫近况的蔡雷,心生疑虑。

蔡雷将张明夫叫到别墅三楼的酒巴间,给张明夫与自已斟上一杯酒,关切地问张明夫:“你招商引资受骗的事,回去县上怎么说?”张明夫唉声叹气地回答说:“我现已被撤职和党内记大过处分。大哥,晓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我又成了这样,可能来看爸妈的时间不多了,以后只有大哥照顾爸妈。我们兄弟这份情,我只有记在心头,无法回报了。”“你说些啥子话?你这个算什么事。说老实话,我早就不想你,当什么官了。你看我,这几年做生意,又zì yóu又舒服,巴适得很。你不如回来,给我一起干。我现事情越来越多,东西越来越大,就缺你这样,又能干又可靠的自家人帮我。”张明夫埋着头,内心拼命压抑着痛苦轻生的念头,不让它流露出来,老半天不开腔。蔡雷又情真意切地劝说道:“你回华都市,不但能帮我,而且也可以好好把郭小倩那婊子害你与晓琴的事查清楚,我们哥俩也有机会一起,再努力找找小妹。这样多好。你就听我的,回来算了。”张明夫面对蔡雷的真情,终于抑止不住心中消极绝望情绪地宣泄,向蔡雷表示道:“谢谢大哥你的好意。我是个无情无义无能,对晓琴与你,还有爸妈都是有亏欠的人,我实在不好意思,再出现在你的身边。至于郭小倩为什么害我?怎么害我的?只要你与爸妈理解明白我的冤屈,事隔这么多年,我也不想再花时间追究了。我现也想通了,就是没有人害我,我自已也会害我个人的,就象这次。今天我就是想与你和爸妈告个别,就去找晓琴,我在这世间,也只有寻找晓琴,才是唯一需要我,再花时间去办的事。说实话,我打算,再走遍所有可能的地方去找晓琴,若还是找不到,我在这尘世间,也就没有别的念向了。那我就会在另一个世界,去找晓琴了。”蔡雷听到张明夫这席话,非常吃惊,他情绪激动地说:“你怎么会这样想?男子汉大丈夫凭什么,让自已含冤受屈一辈子。还有什么别人不害你,你自已也会害自已,所以你该死,是不是?这是些什么鸟话。我给你说,你是我妹夫,我绝不容许你,这样窝囊。晓琴一定会没事,一定会回来,我都有信心,你为什么没有信心?你对得起小妹吗?”蔡雷说着说着,气不打一处来,越说越大声,把吧台上的酒杯,用力摔到地上,扬手就打了张明夫一耳光。蔡晓琴的父母与周静,听到酒巴间里蔡雷的喧嚷,都跑上来,看怎么回事。她们看见张明夫捂住脸,呆呆地坐在吧椅上,没有什么反应,蔡雷气势汹汹地指着张明夫,破口大骂。周静上前拉住蔡雷问:“啥子事?你怎么又乱发脾气,有什么事不可以好好讲?”蔡吉勤小手打着蔡雷,嚷道:“爸爸坏,坏!不打姑父。”蔡雷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张明夫,回答周静:“你问他!”蔡晓琴妈妈心痛地拉下张明夫的手,抚摸着张明夫的脸,关切地问张明夫:“打着你没有?”没等张明夫回答,转过来就责备蔡雷:“你都当爸爸了,还是那么鲁莽。你看连娃娃都要说你。”蔡晓琴爸爸看见地上的玻璃碎片,赶紧一边抱起孙子,一边叫家里的保姆来,把地上的玻璃打扫了。张明夫从蔡晓琴爸爸手中,抱过蔡吉勤,搂在怀里亲了亲,对蔡晓琴妈妈说:“妈妈没事。你别责备大哥。他是为我着急而已。”蔡晓琴爸爸问道:“你什么事让他这么着急?”张明夫支支吾吾只说没事。蔡雷在旁对父母、周静直截了当说。“你们看,这小子混不混账?他目前工作出了点问题,居然刚才给我说,再找不到小妹,就想不活了。”蔡晓琴父母与周静一听,也紧张不安起来,纷纭劝说起张明夫。

这样一来,张明夫本来打算,在蔡雷家吃完饭,告别后就走的计划也落空了,一家人都坚决不同意张明夫饭后告辞的事,坚持留下了张明夫。蔡雷以后rì子里,不是自已回家陪着张明夫,就是让父母陪着张明夫,家里一时没人陪,就叫他公司的一个伙计,专门回家陪同张明夫,没有给张明夫留下一点出走的机会。蔡晓琴妈妈语重心长含泪对张明夫说道:“明夫,工作的事,我赞同你哥的意思,你就回来与他一起干。你也不用马上答应我,你这几天休息时,好好想想再给我说。只是你若真认我这个妈,你无论如何别干傻事。这次,你一定不能不告而别,我与你爸都经不起这种打击了!你一定答应我,就在家里,哪也别去,一切事情,休息好了再说。你答不答应,我这个老太婆对你唯一的要求?”张明夫感动地答应了,蔡晓琴妈妈的要求,但从心里,张明夫的想法并没有什么改变。为了不让一家人担心,张明夫把心事与消极情绪深藏不露,天天足不出户,也没有心思在蔡雷别墅花园里练功习武,就是陪蔡吉勤一起玩耍,陪蔡晓琴父母与蔡雷聊聊天说说话,还有就是修整草坪和浇花培土、剪枝修叶打发时间,但只要没有家人在别墅里,张明夫就躺在花园的椅子上,也不理陪同的那个伙计,可以睁着眼睛,直直的望着天空,或闭上双眼一声不吭地呆到家人回来。蔡雷一家,把张明夫这种情况,看在眼里急在心头,私下多次商量,也没有好的劝解办法,全家人都只能寄希望于,他不走不干傻事,时间可能会慢慢改变,张明夫的情绪想法。

时间久久没有修复,张明夫心如槁灰、自责厌世的忧郁心态。一个张明夫打算此生放过,忘记的不速之客的来临,却立即在张明夫乃至蔡雷全家心里,激起了万丈波澜,让张明夫一潭死水般的心,再也无法平静。这个不速之客就是郭小倩。

那天下午,华都市一贯yīn雨连绵的天空,难得露出明媚清澈的面容,用chūn意盎然的眼波,顾盼着大地万物。蔡雷一家都没出去,邀请了一些亲朋好友,在他家的别墅花园里,晒太阳聊天。正当大家谈笑风生兴致方隆时,别墅区大门保安通知说,有一陌生来客求访蔡雷,请示是否放行。蔡雷问保安来人叫什么,保安在对讲机里报告说姓郭,郭小姐,开辆宝马730,车牌号为华AG888。蔡雷脑子里,没有此人的印象,但想到人家指名点姓找到自已家门口,怎么也要让她进来,就对保安说放她进来。张明夫此时与蔡晓琴父母,带着蔡吉勤在屋里玩。一会儿在华都市稀有的一辆,枣红sè车头有个BMW标志的跑车,很拉风地徐徐拐上了,蔡雷别墅门前的林荫小道,缓缓停在了别墅围栏前,车门打开,从里边驾驶座先伸出一只,穿着jīng致高档白sè女式皮鞋的脚着地,紧接着一阵淡雅清爽,沁人心脾的自然般花香,弥漫出来,老远就让人闻之称绝,当身着一款时尚高雅职业裙装的郭小倩,风姿绰约气派万千地走出汽车时,旁边那些见过大世面的老板、大款都有点失态。蔡雷与周静使劲打量着郭小倩,因他俩对郭小倩都是久闻其名,未见其人,不认识,所以怎么都不知此人是谁。蔡雷与周静互相用眼神询问对方,双方都表现不认识此人。蔡雷正要开口询问,马上就要走到面前的郭小倩找谁时,就听到身后别墅顶层景楼上,张明夫气急败坏地吼叫道:“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蔡雷随势仰首,问张明夫:“她是你朋友吗?”张明夫边准备下楼,边回答道:“谁跟她是朋友。郭小倩。我没有找你就算了,你还找到这里来,想干什么?”蔡雷一听到郭小倩的名字,脸一下变了,他一步堵在郭小倩面前,气势汹汹地说:“你就是那个害我小妹与妹夫不要脸的郭小倩嗦。哈哈,**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我从不动妇孺老者,对你,嘿嘿,我说不得要破破例。今天你不给我一个很好的交待,我叫你再拽,都得爬着出去。”郭小倩经过各种渠道,千方百计找到张明夫,来之前,就对张明夫及蔡雷一家可能的这种反应,思虑良久成竹在胸。郭小倩面对张明夫与蔡雷,以及周围人的恶劣态度没有惊慌,她笑容可掬、轻言细语地对围上来的张明夫,与蔡雷、周静等人说:“我今天,就是很有诚意,专门前来给你们一个沟通交待。你们想想,我若没有善意原由,会不会想方设法找到你们,前来自讨没趣。让我们平心静气坐下来,好好谈谈怎么样?”蔡雷从头到脚,认真地打量了郭小倩一遍,决定以他的江湖之道对付郭小倩,盯着郭小倩的眼说:“好。来者是客。我就听听,你有什么说的。”蔡雷向在场的亲朋好友表示失陪致歉后,向郭小倩示意了个手势,转身往家里走,嘴里“嘿嘿”冷笑两声,对郭小倩说:“我这家,可不是这么好进的,你今天要对我,没有一个满意的交待,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蔡雷带着郭小倩,来到别墅二楼一间较安静的客厅,张明夫与周静及蔡晓琴父母,都一起进来坐下。蔡晓琴父母与周静都很想知道,郭小倩陷害张明夫,造成蔡晓琴失踪的内幕真相,到底是什么?张明夫他们坐下,都没有说话,静默地看着郭小倩,等她说话。郭小倩看了看,张明夫的腿脚,长叹一声,悔悟似的感慨道:“我们一起从旺山考进华大,怎么想到,如今会是这样景象,我真是悔不当初啊!”大家以为郭小倩在讥讽张明夫,现在残疾的样子,一齐把眼瞪着郭小倩,周静抢先发难,带点哭腔骂道:“你这个死婆娘,不是你和你那个死男人,明夫还有我们晓琴会这么惨,你还敢跑来说风凉话,你真他妈的找死啊!”说着,就要站起来打郭小倩。坐在周静一旁的蔡晓琴妈妈,一把拉住周静,叫她别激动,先听郭小倩还有什么说的,再说。蔡雷看了老婆一眼,低沉地说道:“你别着急。今天这婆娘,自已找上门来,她就不可能跑脱。我们一定会给晓琴和明夫找回公道。”郭小倩急忙解释道歉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是该死,我老公已死了,我今天就是专门替他和自已,来向张明夫还有蔡晓琴道歉。请他俩宽恕我们作的孽。”

郑有仁死了!郑有仁在与张明夫的接触中,表面上一直是好哥们。后来张明夫与郭小倩发生这些事,推测背后真正黑手是谁,联想到郑有仁,也没有确凿证据,支持对郑有仁的怀疑。事实上两人的友情并没有太大的现实直接冲击,就是张明夫已被害成这样,在张明夫心里,始终不愿想象与相信,这真是郑有仁与郭小倩共同谋害他的结果。张明夫一下想起,大学里两人同吃同住同练功同学习,共享华都大学“掳心双圣”的美好时光,跌坐在沙发上一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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