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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走后,二皇子也出了屋子,他后背挺直,微微昂着头,“来人,拿件斗篷过来!”而今正是流火的季节,二皇子却要斗篷,当然在这个府上,没人敢违抗二皇子。

披上斗篷,二皇子两只手无意识的拉着斗篷裹紧着自己,失神的端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院子里雅雀无声,满院的丫头婆子屏声静气,一动不敢动。

一干丫头,发着抖顺着门边蹭出了东厢,眼神恐惶胆怯的扫了眼院子里的二皇子,急忙垂下了眼帘,偷眼扫着周围,她们从未见过二皇子盛怒如斯。

二皇子眼神凌利冰冷的扫到子君身上,“子君!”子君畏缩着上前,跪在地上,低声禀报道:“奴才在!”

“备马,进宫!”

“奴才这就备马!”子君半退半跪的出了院子,刚出院子,他就用手擦了擦一脸的冷汗,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见二皇子发这么大的火。

二皇子进了宫,他知道这件事他不能说,只能忍着,默默忍着,就算是太子有什么出格,也不是他该管的,因为一边是自己的父皇,一边是自己的皇兄。他不希望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有什么不测。

二皇子穿过景辰宫,一路往关押处女的院子走去,现在的他只有忙起来,才会不去想这些烦人的事情。穿过月洞门,来到那个关处女的院子,二皇子看到管教嬷嬷正站在门口,她们看到二皇子过来,忙跑过来,跪了跪,说着二皇子吉祥。

二皇子看到嬷嬷们进前,并没有停下,只是示意她们起来。

进了屋子,透过晕红的帐幔,二皇子环视了一周,只见这屋子脂粉气十足,床的斜对面是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甚是华美无暇,绚丽夺目。梳妆台的左边的墙上挂着一幅刺绣丝帛,绣的是牡丹花,绣的娇艳动人。

屋子的左边用一个屏风隔开了,可是还是隐约可以看到一张琴。琴只露出个琴头,但还是可以看出来颜sè黑暗陈旧,像是哪个朝代的古物。

二皇子不好意思进里屋,只是独自坐在外边的扶手椅上,看见嬷嬷们鱼贯而入,他并不起身,只是问着,“她们可还好,有没有不习惯?”

“回二皇子的话,这些女官人刚刚离家,不习惯是有的。”

二皇子点点头,这时有一个瘦瘦的管教嬷嬷进了屋子,郑重的曲膝福了一福,二皇子摆摆手,示意免礼,他扭着头看着刚进来的嬷嬷问道:“外头可好?给本王说说。”

那嬷嬷轻轻叹了口气道:“二殿下,您也知道她们都知道自己是要殉葬了去,心情怎么会好呢?”

二皇子脸sè古怪的看着她,只是心情不好?难道她们没有闹过?想了半天方说道:“带本王去看看。”

“这会儿不好吧?这会儿她们在午睡。”

二皇子窒了一窒,脸上闪过些尴尬,随即平静了下来,直接开口说道:“那就等一会也无妨。”

夏天的雨说下就下,天空灰蒙蒙的,落着牛毛一样的细雨,紧接着又传来几声沉闷的雷声,随即就有雨滴打得屋顶上,“啪啪”作响,一会儿功夫,雨就倾泻如注,水顺着窗户的缝隙流了进来,站在窗子旁边的嬷嬷忙把窗子关了。

风夹着雨点,胡乱的刮着下着,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着。雨越下越大,很快就像瓢泼的一样。

雨越下越大,可就在这时,不知哪间的屋子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穿着粉sè纱衣的女子,奔进暴雨里,扯着嗓子喊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救救我。

雨水把院子里的泥土激起,越来越泥泞,那个女子在泥水里打着滚,身上紧紧的包裹着泥土,紧接着便又有几个女子奔出屋子,搀着那跌倒的女子,一起大喊大叫着。

几个管教嬷嬷被她们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二皇子身上,二皇子也被她们吓了一跳,猛地醒悟过来,“快去拉住她们!”

几个粗使嬷嬷傻傻的看了一会儿院子里的一幕,这才晃过神来,急忙奔进雨里,狠狠抓住那几个闹事的女子,死命的架着她们的双臂,拖着她们进了屋子。

二皇子呆呆的看着她们瘦削的后背,这些殉葬的小姑娘,未免太过柔弱了些,是个人都怕死,她们的举止让二皇子惊叹,让他可怜。二皇子缓过神来,一脸镇静,转眼看着子君,子君见到二皇子望向自己,忙上前一步,福了一福,低头说道:“殿下有何吩咐?”

“好好照顾她们,熬几碗姜汤,免得她们着凉。另外给我备马,你陪本王出城一趟。”

戍时已过。

皇城正北的山峦间,冷冷的风刮着,黑夜蜷缩着,紧抱着大地,四野yīn沉沉的,夜里的山路像怪兽一样张着黑洞洞的大口。这晚异常的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狂风吹折着后山干枯了的树枝,发出哑哑的响叫。就在这山路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铮铮传来,风还是在怒吼,还不时地夹杂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知名的兽类的吼号声。夜的寂静,差不多全给这些交错的声音碎裂了。

“驾!”

“殿下,您慢一点!”

“前面就是帝星陵墓,再给本王再快一点!”

“殿下夜晚黑,奴才怕您伤着,那样奴才可担不起啊!”

二皇子还是担下了修建帝星陵墓的圣旨,他知道这件事他违抗不了。

莫不通,京陵人士,jīng于奇门异术,九阵八卦,此人四面玲珑,见风使舵,但他唯一的真才便是善修陵墓,人称,莫愁前路心不通莫不通。

来至帝陵,夜幕还未消散,月光却是挣开了乌云,月光撒满了山峦,温暖的抚过整个山上的每一处。

翊王眯着眼睛盯着远在天边的月光看了一会儿,慢慢起身往帝陵深处走去。

子君伸长脖子正往帝陵里探望着,见翊王回身,急忙上前请了安,却不敢多说一个字,只垂手侍立着,静静的等着翊王发话。

翊王站了片刻,往向帝陵望了望,慢腾腾的问道:“叫莫先生过来,本王有话要问。”

“回爷的话,奴才这就过去看看,说不定莫先生正是帝陵深处呢。”

子君小心翼翼的禀报,越说声音越低,翊王眉梢微微挑了挑,若不是什么劳什子帝星,这会儿哪会有什么帝星陵墓,哪会让着一百处女白白葬送于此。

翊王转身大步往帝陵深处走去,陵墓门口,所有苦工安静的忙碌着,进进出出的往帝陵深处搬着东西,什么石料、木料、金砖。翊王yīn着脸站在门口,眯着眼睛看了片刻,大步进了进去,直奔莫先生站的位置去了。

莫不通急匆匆的迎出来,刚要请安,翊王倏地拉着他的手,大步往帝陵深处掠了过去,莫不通一脸惊慌,急忙小跑着跟在后面颤颤抖抖说着:“殿下,您这是···”

没等莫不通说完,翊王已经走近了一间墓室,紧绷着脸吩咐着墓室劳工,“都出去!”

一屋子劳工等人打着颤,跪了跪,仓惶的奔了出来,冲出来的劳工几乎和子君扑了个满怀,翊王赶了劳工出去,转身关上了墓室的门。

这到让子君弄不明白了,翊王这是怎么了?

莫不通惊恐的看着关起的门,一把攥住莫不通的衣袖,恐慌的喉咙里几乎发不出声音来,“先生,能不能···”

莫不通强自镇定了,僵硬着拍了拍自己的脸,慌慌张张的问道:“殿下您是?”

翊王站在内室门口,抬手揉了揉额头,猛地击了几下面颊,轻轻咳了几声,拉了拉衣襟,

接着便屈膝跪下,“先生!”

莫不通猛然一惊,几乎惊叫起来,翊王望着他的眼睛,声音紧紧的极其自然的说着:“先生大才,帮帮我,那是一百人命啊,我不想看着她们白白殉葬了去,您教教我,我怎样才能救她们!”

莫不通愕然盯着翊王,不敢置信的看着身前的殿下,怔怔的转头四顾着,见屋子里实在没什么人,便惊慌着拉起翊王,说着:“翊王快快起来,您莫不是在开玩笑?”

翊王一口气闷在胸口里,仰头看着莫不通,质问道:“难道您也会眼睁睁看着那一百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殉葬了去?先生忍心吗?”

莫不通傻怔怔的呆住了,脑子里短路般,一时竟转不过弯来,翊王的话,让他浑身的不忍和同情一点点升上来,脸上漫上谨慎,“翊王真想这样做?”

翊王怔了怔,脸sè微变,知道他还在怀疑自己,紧忙接着说道:“父皇之命,本王不敢违,可是本王也不愿看着那一百名少女无辜被杀。”翊王拿手一指,“你看看这满墓室的棺木,本来是殓那些五福之数的人,可是如今却要殓这一百个妙龄少女,先生忍心吗?”

莫不通这时也转身看着这墓室,它的规模着实不小,足有两百平米,冥殿自古以来,便是安放墓主棺椁的地方。可悲的是这墓室却不是用来葬人,而是用来葬石头。

借着微rǔ的烛火,翊王把冥殿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冥殿却没有没有棺椁,冥殿的地上分别有六个石架,这些石架上面整整齐齐摆着一百个棺木,其余的什么都没有。那整整一百个棺木摆在那儿,甚是骇人。

莫不通谨慎的仔细的看着翊王,接着便跪下身子,激动的说道:“殿下仁慈,老夫这儿受教了,您的话我听着呢,可是据我所知,那帝星确实是落下碎末,难道翊王不怕南翔北国就此亡了?”

听了莫不通的话后,翊王想也未想,便说道:“这辈子,我虽贵为北国的殿下,可我也是个人不是吗,就算是成为亡国之奴,死了也要但求无愧于心!”

莫不通脸sè变幻着,双膝不听使唤的跪下了,翊王的话,他听的真诚,听到最后,泪光闪烁着看着翊王,声音哽咽着:“殿下心善!老夫受教了!老夫甘愿为殿下冒险,就算是被赐死也不后悔!”

翊王怔了怔,仔细想了会,迟疑着问道:“难道先生要帮我?难道您真不怕死?”

莫不通流着眼泪、满脸仓皇着转过身子进来,抹了抹眼泪,看到翊王,哽咽着说道:“殿下您放心,老夫就是死也会帮您!”

翊王赶着上前两步,扶着他,满眼疑惑的看着莫不通,见他垂着眼泪,暗暗想着,“这人出名的圆滑,不会是敷衍自己吧?”

翊王低头看着莫不通,拧眉仔细思量着,慢慢转过身子,莫不通眼睛里闪过丝明悟,立即说道:“殿下,老夫知道您在想些什么,您今rì来找老夫能说这番话,相信您也是万不得已,老夫的为人我自己也知道,您放心,这件事老夫是不会说出去的!”

“先生多虑了,本王只是再想若是这帝星安葬不好,我南翔北国真的会亡国不成?”翊王忙转开话题。

“殿下放心,老夫对于这天相还是略知一二的,据老夫观察,这帝星亡是定了,命中注定他要亡,谁也阻止不了。可是老夫竟然看见帝星身边的子星,有一新颗却是闪亮异常,那便是南翔北国的真命天子。”

“先生此话怎讲?”

“殿下,这件事您还是不要问的好,记住老夫的话,这一年之内,就算有任何磨难也不要反抗,低声下气,才有扬眉吐气的一天啊,切记!”

“多谢先生!本王受教了。”翊王躬身拜了一拜。

“记住老夫的话,就算是千钧一发,顷刻天塌地陷,您也要从容,默默承受,活着出这皇城啊!”

“先生!”

“好了,时间不早了,王爷您该回皇城了。再也不要回这儿了,是是非非,老夫一人承担便是。”

翊王有些诧异的看着莫不通,心念急转,直接说着,“先生,那您打算怎样?”

“随你想的法子,就在这帝星陵墓下手,这墓室是我一手设计,想要打通条秘密隧道,不让外人知道,想也不是什么难事,王爷不要过于着急,再过一两个月,只怕不会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事情。”

“嗯,这个本王自是晓得,先生放心,您只要打通墓道,后面的事情本王自会安排,您只管安排墓室之内的事情,外边的诸多事宜zì yóu本王打理。”

“嗯!老夫信得过王爷,王爷还是早早回宫去吧。切记老夫的话。”

“本王记住了,先生保重,本王这就走了。子君!”

子君垂手侍立在墓室门外守着门,听见翊王微微扬声呼叫声了,忙推开墓室的门,进了墓室打了个千,“殿下。”

“备马,回宫。”

子君磕了个头,“奴才这就备马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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