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伦最宠信的就是孙秀,孙秀对司马伦来说几乎就是他项上的人头,因此司马雅等人就先去做孙秀的思想工作。
司马雅先给他们的革命行动定了xìng,说贾南风残忍狠毒,祸国殃民的丑恶嘴脸前面就已暴露无遗,现在她又与贾谧等人诬陷迫害太子,更是天人共愤,是真正忠君爱国的正义之士就该群起而攻之。

然后,司马雅从利害关系出发,对孙秀说道:“现在,国家没有正统嫡嗣继承,社稷危如累卵,朝廷大臣们将群起行事,你素来跟中宫亲善,如果大事一起,你将如何置身事外呢?你难免要受到牵连了,何不早做准备呢?”

这话一出直惊得孙秀一身冷汗,他当即表示要顺从正义,改变立场。

孙秀随后去把这些话对司马伦说了,司马伦既然对孙秀言听计从,自然也对废去贾南风毫无异议,于是他们就又暗中联络了通事令史**及省事张衡等人作为内应,准备约期举事。

司马遹的命运要从此改变了吗?哪有这样的美事!

孙秀为了自保,为了将来有更大的收获积极加入了倒贾运动,可是这家伙脑子里道道多,他忙着忙着,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的想法不对了。

他一想到不对,立刻就又去见了司马伦,他对司马伦说:“这件事不能这样做了。我们以前是贾后的同党,这是人人都知道的,我们这次帮了太子,他真能感谢我们,把我们当作有功之臣吗?未必!太子司马遹是一个聪明刚烈之人,难保事成之后他不会念及旧事,寻机报复。”

司马伦一惊,说:“那该如何是好?”

孙秀早已成竹在胸,他说:“我们何不暂缓行动,等帮贾后杀了太子以后,再以为太子报仇之名转攻贾后?”

真是一条好计策!此计不但消除了隐患,而且出师更加名正言顺,到时可以名利双收,司马伦大声叫好,对孙秀更是佩服得无以复加。

由此,孙秀便在外面大造谣言,说殿中有人要废去贾后,迎立太子了,这谣言迅速传遍了京城。

随后,孙秀就跑去劝说贾谧,陈说厉害,让他赶紧设谋除去太子,断了谋逆之人的念想。这贾谧岂有不从之理?他马上把这话转告了贾南风。

贾南风也早已听到了传闻,惶急得不行,贾谧一来,她的决心就更下定了。

这个计划是早就准备停当的,现在到了实施的时候了。

这事还得老情人程据来办,自家人办起来顺溜,也保险。

程据用巴豆杏仁研末做成了几丸毒药,交给了贾南风,贾南风又把毒药交给了黄门孙虑,让他火速赶往了许昌。

太子在许昌也防着贾后害他,因此所有饮食必须要在当面煮熟的他才肯吃下,这孙虑到了许昌不得下手,于是就串通监守官刘振把太子关到小坊里,断绝了他的饮食。

你饿极了,就将口不择食,那就不能不吃毒药,你如果还不吃,那也只能饿死,只要你死了,不管你是怎么死的,我就都可以回去交差了,这就是孙虑的想法。

可是太子还是不吃毒药,也没有饿死,眼看着一天天过去了,急于复命的孙虑急了。

原来许昌宫中的那些宫人感念太子平时的恩惠,可怜太子,经常偷偷地把食物从墙上给太子递了进去,太子并没有饿着。

急了的孙虑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直接拿了毒药来到太子面前,逼令他马上吃下去。太子当然坚决不肯,孙虑一怒之下,从袖子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药杵向正要去厕所的太子脑后掷去。

太子中杵倒地,孙虑随后蹿过去,拾起药杵就是一阵猛捶。

太子的惨叫声直传出墙外,传出好远。

永康元年三月某rì,太子终于死在孙虑的药杵之下,死时年仅二十三岁。

消息传到洛阳,贾南风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人都死了,也没必要跟他计较什么了,因此贾南风在有司迎合她的心理要将太子以庶人之礼安葬时,她假惺惺地给惠帝上了一表。她说,她本来念太子年轻,还可教化,准备代他求情,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的,可是谁料得到他竟这么早就夭折了呢?这实在是一件很可怜很可悲的事啊。鉴于此贾南风呼吁道:“太子虽然犯了大罪,但终究是王家子孙,不能以庶人之礼安葬。”

由于贾南风的厚道,惠帝这才下令追赠太子为广陵王,以王礼厚葬了儿子。

真是可叹,人一旦傻了,难道就连最原始的感情也没有了吗?可是司马衷也并没有傻到白痴的地步啊,以他尚能粗通文墨可以知道,他也就是相当愚笨而已,他何至于就能对儿子的死活也漠不关心呢?

贾南风或者足以左右他的一举一动,但是何以他连原本该有的一点真情流露都没有呢?

也许最重要的是他脑子里根本就没拿司马遹当自己的儿子吧?他应当是跟司马遹没有多少感情的。

这样说是完全有根据的。

当年谢玖怀孕四五个月之后,因为害怕贾南风害她,就搬回了武帝那里,司马遹却是在武帝那里生下的。

起初,司马衷并不知道自己有这个儿子,他有一次去武帝那里,看见了这个小孩,很感兴趣,于是就过去拉住了他的手,这时候武帝才告诉他说:“这个人是你的儿子啊。”

其后,因为武帝喜欢司马遹,司马遹就被留在了武帝身边,而武帝死后,司马遹就成了太子,单独搬入了东宫,这些都可能使司马衷父子很少有接触的机会,也就必然造成了他们感情上的隔阂。

太子死的太冤,他的死按照古史通例,也是天象异变不断。

这随后有的地方下起了血雨,有的地方出现了妖星,大白天的太白星闪亮,中台星好端端的突然开裂,无一不是灾祸将至的预jǐng。

张华的小儿子张韪因此劝说张华赶快辞职避祸,但是张华踌躇了半天说:“天道幽远,不可捉摸,不如修德禳灾,静待天命吧。”

天象未必足以凭借,但是这个世道还有什么可留恋吗?这是一个可以凭修德免祸的时代吗?还亏张华在政坛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又被称为当世罕见的才智之士,可是他的见识竟还不如他的小儿子。

老天还给张华留了一条道,太子死后不久,孙秀让司马雅去见张华,对张华说:“赵王想与张公共同匡扶社稷,为天下除害,特命我将实情相告,请张公三思。”

贾南风弄得天怨人怒,其结果不难预见,司马伦未必是一个可以依从的正人,但无论从道理正义还是从顺应时势,安身立命看,张华都是应该认真考虑一下司马雅的劝告的。

他应该是最能够看清朝廷各方人事,各派势力,预见朝廷形式走势的,而他本身在晋朝就是一杆旗帜,具有不可估量的能量。

但是张华又是不从,他对付司马雅的招数是摇头不语。

司马雅很生气,他站起来扭头走了,临走,他给张华抛下一句话,他说:“刀就要架在脖子上了,还要做这样的姿态吗?”

司马伦司马雅的政变已如箭在弦上,倏忽便发,张华还吭吭哧哧地犹豫不决,这不是找死吗?

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不是同盟就将刀剑相见,司马雅的话已经很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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