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卓的“一手持蟹足,一手持酒杯”也不必说了,那不过是一种快意人生的追求,药更不必说,药同酒理,**的痛苦能比jīng神的痛苦更为痛苦吗?只要能得到一时的快乐,只要这快乐能够大到把我们带入我们一直神往的境界,就什么都值了。
生命如此短暂,能够让生命得到片刻的灿烂,能够不断地抓住瞬间的欢娱,魏晋人是什么都不顾了。

魏晋人是能够看到五石散对人的巨大危害的,那么多人在这上面丧了命,著名的美男子何晏英年早逝时的面目全非,他们都知道,但是他们还是乐此不疲。

魏晋名士在老庄哲学的指引下,以前所未有的深度发现了生命生活的美,因而比任何人都更加爱惜生命,珍贵生命,可是他们对于他们那些类似于自杀自残的行为又那么沉迷,这本身就说明了他们的矛盾,迷惘,足以引起人们深思。

魏晋名士前期的那些人是尤其矛盾的,他们行为上反礼教,其实内心里根本就是最重礼教的人,他们反的其实只是那些形式,有时候甚至只是形式上的反叛。他们鼓吹清静无为,其实他们内心里何曾清静无为过?他们追求更自然适意的人生,但是他们自然适意的下面却总也无法摆脱内心的孤寂,荒凉。

他们的追求是以荒唐奇特,惊世骇俗的方式表现出来的,其实越荒唐奇特,惊世骇俗越显示了他们的空虚虚弱。

胆小恐惧之人不是最容易表现得sè厉内荏吗?

但是他们却倡导引领了整个社会,引发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

魏晋人到了后来是越来越真正的虚无自然了,越来越丢弃礼教了,他们变得越来越自我,越来越不顾一切,到最终除了无数的个xìng在那里偶尔闪光,那些正始名士,竹林时代的高贵思想和jīng神品格却是越来越难得一见了。

晋朝后来越来越变成了一个热衷于行为审美的时代,它的荒唐荒诞到了此时才成了真正的荒唐荒诞。

王枕岳父死了亲人,正在家里办丧,王枕领着一群朋友来了,个个都披散着头发,赤身**,他们进来围着岳父转了三圈,然后便走掉了。

这一群光屁股的家伙不但让王枕岳父大吃一惊,就是我们也是一样,这是干什么呢?居丧时吃肉喝酒还可以说是五石散在作怪,那这种仪式是干什么的?什么意思?

蔑视礼教,反叛礼教,可以啊,你也不必这样出格啊,难道是告诉人们人是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去,不必以生死为怀吗?搞不懂。

行为怪诞不说,男女关系也益发混乱拿做不当回事了,同xìng恋大行其道,许多贵族子弟甚至经常在家里举办xìng聚会,让很多美女脱guang衣服躺在中间,大家一边喝酒一边欣赏,yín兴勃发就当众表演一番。

真是反叛到底了,自然自在到底了,跟阮籍他们相比,他们才是真正活出了自己。阮籍他们追求的自我,其实是一种生命意义上的自我,是有所克制,有所选择的,体现了一种美,也绝不自私,而他们是完全舍弃了这些,背离了这些的。

他们学到的是阮籍他们的皮毛,却得到了放纵的真髓,生命到了他们这里又一次黯淡无光了。

这又是他们所喜欢,所愿意的,他们没有阮籍那种人的痛苦和挣扎。

这又说到了另一种名士的生活。

这种名士有热切的出世思想,他们热衷于功利,出了名便追求高官,追求享乐。

他们未必更jīng于玄学,但一定更善于清谈,在清谈中走上政治舞台,在政治舞台上继续清谈。

一味清谈却不做人事,除了清谈,就是追求名利,追求享乐。

如果象阮籍等人那样,甘心做哲学家,做闲居的文人,清谈本无可厚非,不足以误国,误国的其实是这些人,做高官而不做事,只虚无地活着,怎么能不误国,什么国不能误?

这些人信奉的其实是杨朱哲学。

杨朱哲学就是当时人所伪托的《列子。杨朱篇》,它认为人生就应该尽情地享乐,因为人的生命如此短暂,而享受的机会并不多,所以就该放任声sè。

如果耳口鼻目体意有一样不得放任,那就是人的本xìng受到压制。

它还说,人生的目的既然在于享乐,那么对于名利道德等问题的看法,就应该以是否与快乐相背为评价标准。

如果“有名则尊荣,无名则卑辱;尊荣则逸乐,卑辱则忧苦”,那么名就是不能放弃的,但如果为争一时的毁誉,或为了追求身后之名而劳心劳形,那就大可不必了。等等。

如此一来,追求现实,追求现在今生的快乐还不是人生第一要旨吗?晋朝人的奢靡之风在这种思想支配下只能越刮越烈,伦理道德国家民生也只得让位于适意的人生了。

晋朝的八王之乱正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一幕幕上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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