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充率领部队出征,按照惯例,百官在城外夕阳亭为他饯行,贾充虽然心情不快,但也只得勉力应付。
酒至半酣的时候,贾充离座更衣,侍中荀勖跟了出来。

荀勖这人也是一个博学多才的人,尤其jīng通音律,他在魏国时是曹爽的人,曹爽死后,他便转到了司马昭门下,并逐渐取得了司马昭的信任,成为他的得力助手。这个人有学问,但也是一个趋炎附势之徒,是贾充的死党,他跟出来是为贾充解决困难来了。

那贾充一见了荀勖就愁眉苦脸地说:“我实在是不愿意到那里去,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

荀勖说:“你身为朝廷宰辅,却要受制于任顗等人,实在是太可恨了。我已经为你筹划了很久了,却苦于没有良策,直到最近,我才得到宫中的一个消息,有了一个办法,若是这个计策成功了,你的事就不难解决了。”

这小子当然不是这天才得的消息,他在贾充不得不行,已经绝望的时候才把它献出来,效果当然大不一样。

这就有雪中送炭的味道,要让人感激,又要人感激到最深的程度,可见荀勖的心思的确不一般。

任何获得都不是轻易的,投机取巧也有深度,也有水平的高低,荀勖的成功岂是幸致?

贾充当然大感兴趣,立刻追问:“你快说来听听!”

荀勖说:“我听说主上要为太子议婚,你尚有两个女儿未嫁,你何不趁了这个机会,谋划谋划?如果这事成了,你等下来就要置办嫁女,那时你还有必要出征吗?”

贾充听得是这么回事,却又丧气,说:“这事哪里就容易成的?我恐怕没有这样的福分。”

荀勖偏不信这个邪,他说:“事在人为,你不试怎么知道不行?”说着,趴在贾充耳边一阵密语,传授了自己的锦囊妙计。

贾充得了荀勖的妙计,这才喜笑颜开,两个人挽着手出来,再到席上,却又是两番心情。

酒宴结束,贾充仍旧带兵就道,但是行军速度却如蜗牛爬行,一天里也不过能走出几里地而已。

这当然是在故意拖延,等着荀勖在家活动大事。

贾充的确有福,连老天也帮他,他带着人离开洛阳不久,天空就飘飘扬扬地下起了大雪,大雪连rì不绝,遮天蔽rì,千山皆白,连道路也为之堵塞,大军眼见是行走艰难了。

贾充连忙飞奏朝廷,报告情况,司马炎见事实如此,也不便强求,只得恩准,让他暂时回来,等天晴路通再行。

贾充本就没有走出多远,一得诏书,乐颠颠地就回来了。

傻太子司马衷这年刚十二岁,那时候的人在十几岁找老婆是很正常的事,他老子司马炎原本看好的是卫瓘的女儿,但最终却娶了贾充的女儿贾南风。

这自然都是荀勖等人运动的结果,其中包括贾充的老婆郭槐。

郭槐是城阳太守郭配的女儿,是贾充的续弦。

贾充的正室李氏是原魏国中书令李严的女儿,李严因为反对司马师,在254年被司马师杀了,他的罪牵连到李氏,李氏也遭到了发配流徙。

光棍的rì子是不好受的,李氏走了,贾充也不能老独守空房啊,于是贾充就续娶了这个郭槐。

郭槐是历史上最出名的醋坛子,外加泼妇,贾充在外面chūn风得意,呼风唤雨,但是在家里却一无办法,不过几个回合下来,就被郭槐收拾得服服帖帖,一点毛病也没有了。

郭槐到了256年生下贾南风后,也许提前到了更年期,醋xìng和泼xìng就尤其变得变本加厉,她对贾充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严加防范,一有风吹草动就一定闹得天翻地覆,人仰马翻,以至于贾充得了严重的老婆恐惧症,一见了她就浑身哆嗦。

贾充曾经有一个儿子取名贾黎民,贾黎民三岁的时候,他的nǎi妈抱着他在院子里玩,正巧贾充这时退朝回来,小贾黎民看到贾充觉得这个人面熟,很有亲切感,于是便朝着贾充笑,那贾充当然爱他的儿子,因此就走过去,在儿子的头上摩挲了一会,哄了他几句。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到醋坛子郭槐眼里,就完全变了样。

醋坛子的想象力是大大迥异于一般人的,郭槐从窗户上看到这一幕,立刻就确定贾充是在揩nǎi妈的油,那nǎi妈既然坦然而受,说明她也是愿意的,因此等贾充吃过饭再上朝以后,郭槐立刻把nǎi妈揪过来活活鞭打死了,连分辨的机会都不给她。

小孩子的适应xìng是很弱的,那个三岁的小贾黎民受了惊吓,又兼从小吃nǎi妈的nǎi在她的怀里长大,对nǎi妈非常依恋,因此此后便终rì啼哭,竟也一病不起跟着nǎi妈去了。

不久以后,郭槐又生了一个儿子,又另雇了一个nǎi妈,这个nǎi妈不长脑子,贾充也不长脑子,他们又一次旧戏重演,不巧又被郭槐看到了。

这一连串的“又”又生出了一连串的“又”,郭槐又因为怀疑打死了这个儿子的nǎi妈,又葬送了这个儿子的小命。

其醋xìng之大实在无人能比。

郭槐为了捍卫丈夫对自己的忠诚纯洁,不惜连杀两个nǎi妈,捎带着连自己的儿子也断送掉,这样的人天下能有几个?

佩服。

可是郭槐居然一点事都没有,那时候普通人的命实在是连虫蚁也不如的,他们不过是贵人们的一件寻常物品,可以随意处置。

贾充从此便断了子嗣。

却说武帝登基以后,大赦天下,贾充的正室李氏得以免罪回家,武帝感念贾充的功劳,怕他为难,因此特准他置左右两个夫人,以示隆宠。贾充的老妈柳氏也喜欢以前的那个儿媳,看不惯郭槐,一再嘱咐贾充要把李氏迎回家中,但是郭槐坚决不让。

郭槐红着眼睛,撸起袖子,一蹦三个高,大叫大嚷道:“我看你敢?皇帝的诰命只有我自己受得,她算什么东西!她不过是一个罪奴,我怎么能跟她平起平坐!”她连怀疑中的nǎi妈都不能忍受,何况这个正妻?

贾充已经深知老婆的水深浅,当然不敢跟她斗法,乖乖地把李氏安置到外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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