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岛,沈府。
客厅里,沈鸿烈、张季鸾和范长江坐在沙发上。

沈鸿烈是东北军海军的创立者,东北军海军名副其实的老大,九一八之后,沈鸿烈投蒋,为第三舰队司令,继而为青岛市长。

张季鸾是《大公报》的主笔,范长江是《大公报》最出sè的记者。

张季鸾是陕西人,与大书法家于右任和水利科学家李仪祉并称陕西三杰,他办报,既能坚持dú lì自主,又能为方方面面所接受。

比如,南京zhèng fǔ下令,所有报纸一律称**为匪,独《大公报》不然。

张季鸾为各界所尊重,人脉极广,与沈鸿烈也是好友。

张季鸾是《大公报》的主笔,主要是写评论,何况年纪大了,又体弱多病,早已不做记者的事儿,但他对这件事太关切了,所以,不顾体弱多病,亲自来了青岛。

张季鸾刚到。

韩立停在青岛不走,一个劲地拆船,张季鸾知道,肯定有更大的事儿要发生。

到了青岛,自然得拜访沈鸿烈。

沈鸿烈道:“炽章,你看韩立是**吗?”

张季鸾沉吟片刻,道:“不好说。”

两个月前,七月份,张季鸾想报道南京zhèng fǔ再一次向rì本人低头,以及于学忠抗命,但不仅何应钦过来劝说他不要报道,就连于学忠也不同意。

何应钦不想他报道,正常,但于学忠反对,就太不正常了。

于学忠抗命,已经把蒋介石得罪完了,不可能缓解,这方面,报不报道,没什么影响,而报道呢,于学忠立即会成为中国的民族英雄。

于学忠不同意报道,一定是于学忠身后的人不同意。

无疑,于学忠身后的人就包括韩立。

于学忠身后的人是谁,这是当今中国最大也是最吸引人的谜团,这也是他忍不住来青岛的原因。

“一定是**!”沈鸿烈愤然道:“太不像话了!”

沈鸿烈极端反感**,这也是他投向蒋介石的主要原因。

九一八,不战而丢东三省,沈鸿烈原本对蒋介石极有意见,但蒋介石坚决**,所以,尽管意见很大,他还是投向了蒋介石。

沈鸿烈很有学问,他这么愤慨,一是因为对**太反感,二是国家已经有个死敌rì本,为什么平白无故去招惹英国?

在沈鸿烈看来,这两者都是不可原谅的。

张季鸾和范长江对视一眼。

这次来见沈鸿烈,他们主要是来探听消息。

张季鸾和范长江都是最出sè的记者,有着敏锐的头脑,他们觉着这件事透着诡异。

韩立青岛登岸,诡异一。

韩立一千多人,只要策动一个团,韩立就危险了。

蒋介石就不用说了,rì本人在山东经营很深,青岛就有两三万rì本人,绝对有能力策动一个团袭击韩立。

韩立是不知道,还是太相信英国人的力量了?

韩立停在青岛不走,诡异二。

他们来见沈鸿烈,就是想摸摸沈鸿烈的底儿,看看沈鸿烈知不知道什么。

现在看来,沈鸿烈没什么异常。

张季鸾和沈鸿烈谈着,范长江年轻,是小字辈,多数时候只是在一旁听着,不过,他的嘴角常常下拉,对沈鸿烈的有些话不以为然。

沈鸿烈叹道:“炽章啊,国事如麻,就是贼子太多!”

范长江实在忍不住了,道:“沈市长,英国人横行霸道,我觉得韩立教训英国人没什么不对。”

沈鸿烈看了范长江一眼,道:“希天啊,英国人再无理,国家大事能用土匪行径吗?这会给国家带来怎样的被动,你知道吗?”

范长江道:“沈市长,英国人能如何?”

沈鸿烈皱了一下眉头,他刚要回话,这时,佣人进来,禀道:“老爷,有个年轻人找张先生。”

张季鸾道:“可能是我们报的。”

沈鸿烈道:“让他进来。”

佣人出去,不一会儿,领进来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

年轻人满脸通红,进来一看见张季鸾就道:“张先生,他们找我们!”

张季鸾道:“小马,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小马道:“张先生,韩立约我们去码头!”

张季鸾大喜。

码头封锁,得不到一点消息。

张季鸾站起来,对沈鸿烈道:“成章兄,我先走了。”

―――――

张季鸾一个人走进了码头,韩立只见他。

张季鸾非常有名,知道些民国历史的几乎都知道张季鸾,韩立尤其敬重张季鸾,因为在二十一世纪,找一个有良心的记者比找一个会开航母的狗还难。

韩立在房前迎候。

张季鸾抱拳拱手,道:“您是韩先生?”

韩立也抱拳拱手,道:“张先生,久闻大名。”

两人进屋,落座后,张季鸾道:“韩先生,你找我是想发布什么消息吧?”

韩立道:“是的。”

张季鸾拿出笔记本和笔,道:“韩先生,你说吧。”

韩立道:“张先生,我要你报道的是于将军抗命的事儿。”

张季鸾一愣,把笔帽盖上,把笔记本合上,然后道:“韩先生,报道什么,不报道什么,我的准则是于国于民是否有利。”

张季鸾一瘦瘦巴巴的小老头,嘴里说着大义,便自自然然地厚重如山岳。

小老头是块石头,万斤大石。

韩立肃然起敬,道:“张先生,我知道。”

张季鸾道:“韩先生,请说。”

张季鸾要他说理由,说服张季鸾的理由。

韩立道:“张先生,作为军阀,蒋介石合格,但作为中国的领袖,蒋介石不合格。”

张季鸾道:“韩先生,蒋先生不合格,谁合格?”

“我。”韩立道:“张先生,能领到中国的只有我。”

张季鸾愣了,真的愣了,半晌,才道:“韩先生,于军长、冯师长背后的人是你?”

韩立道:“是我。”

张季鸾道:“韩先生,你是什么人?”

韩立道:“张先生,我就是我,中山先生的信徒。”

张季鸾看着韩立,既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如果没有劫军舰这事儿,张季鸾一定不信,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说这种话,让谁能信?

张季鸾道:“韩先生,恕我直言。”

韩立道:“您说。”

张季鸾道:“韩先生立志领导中国,但英国人这事儿,我觉得欠妥。”

汗了一下,韩立道:“张先生,确实欠妥,但年轻人吗,总有冲动的时候。”

张季鸾乐了,道:“韩先生,请说。”

韩立道:“张先生,rì本有无侵吞我中华之野心?”

张季鸾道:“有。”

韩立道:“中rì能否免于一战?”

张季鸾道:“不能。”

韩立道:“rì本吞并东三省后,国力暴增,而我们呢,与rì本相比,国力增长几可忽略不计。”

张季鸾沉默,他明白韩立的意思,对rì之战越早越好,可是……

稍停一会儿,韩立继续道:“九一八之前,rì本根本无力与中国一战,只要我们坚决抵抗,rì本必然很快退兵,他们拖不起,这也是为什么九一八只是由一些头脑发昏的rì本军人私自发动的,只要蒋介石和张学良全面抵抗,rì本必然退兵,rì本的国力打不起这种规模的战争。”

顿了顿,韩立又道:“九一八的恶果,一是使rì本国力暴增,rì本发动战争的本钱大大增加;二是使rì本头脑发昏的人更多,掌握了决定xìng的话语权。正是九一八的不抵抗,使中rì战争不可避免,何况,我们有一位**总统,说什么三月亡国相配合,蒋介石和张学良罪无可恕!”

沉重的叹了口气,张季鸾道:“韩先生,你怎么看中rì之战的前景?”

韩立道:“张先生,rì本人想打,我更想打,但我不是好战,而是因为这场民族存亡之战,我华夏才有浴火重生的机会。战争,会大大冲击国民党的反动腐朽势力,也会扫荡英美列强对中国的掌控,更会jǐng醒教育中国人民,使中国迎来全新的气象。”

点了点头,张季鸾道:“韩先生,你是怎么打算的?”

韩立道:“我太年轻,又没有根基,一旦打起来,一些将士不会信服我。张先生,我想借这个机会建立威信,越多的将士信服我,形势对我们就越有利。”

沉默片刻,张季鸾道:“韩先生,既然是民族存亡之战,那我们不应该团结吗?即使蒋先生做的再不好,他也是中华民国的总统,而且目前没人可以取代他。”

看着张季鸾,韩立摇了摇头,道:“张先生,是需要团结,但蒋介石绝不是不可取代的。”

西安事变,事后看来,得大利的是**,当然,蒋介石没死,也算得了大利,但对抗rì,没有蒋介石的局面可能会更好。

蒋介石实在是太烂了,这一点,没人比得过蒋介石,在国共内战中,如果不是蒋介石瞎指挥,国民党绝不会败得那么惨。

对rì战争,同样,因为蒋介石,多少战士,多少百姓,无辜枉死。

败家,蒋介石绝对空前绝后,国内没人比得上,国外也没有。

张季鸾道:“韩先生,为什么?”

“张先生,这个问题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只强调一点。”顿了顿,韩立道:“如果我在河北打得好,可以让南京zhèng fǔ中想当汉jiān的人多合计合计。”

张季鸾很清楚南京很多人的想法,道:“韩先生,我听你的。”

韩立道:“张先生,过几天,我会宣布成立政党。我是中山先生的信徒,成立的政党就叫中山党。所以,我要先造势。”

韩立的脸,既充满勃勃朝气,又沉雄猛毅,如山如海。

张季鸾的眼睛越来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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