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一刻钟,金雕载着二人,已到得龙城郊外,在楚观澜指令下,徐徐着陆。这一路上,可说有惊无险,楚观澜满意十分,待落地之后,特意打死一只银背巨狼,以犒劳金雕。
金雕被本地人视为守护神,若带着它进城,自然太过招摇,楚观澜便让金雕在郊外等候,而后与连城一同进城。

此时晌午已过,二人找了家客栈,权且落脚。楚观澜打听之下,得知官方正在四处缉拿自己,却无连城失踪的消息,显是被刻意隐瞒了。

他思量一番,自忖若孤身去找连婆婆,无异于自投罗网,而连城又不肯回家,唯今之际,只有找个人帮忙送信,以传达敌情了。

计较已定,楚观澜当即讨来纸墨笔砚,修书一封,并许以重金,差店小二将信送至雪域神宫连婆婆手里,并嘱咐他不要泄漏自己行踪。

不料片刻之后,却见连婆婆拄着拐杖,孤身一人,缓步走进客栈来,后面则跟着那送信的店小二,面有惭sè。很显然,店小二是受了追问或逼迫,故带连婆婆来此。

连城暗暗叫苦,忙想躲藏起来,却听连婆婆道:“连城,不用躲了,姥姥看见你了!”

二人只得慌忙迎上,一个叫“婆婆”,一个叫“姥姥”。连婆婆吩咐店小二退下,落座之后,开口道:“观澜,你在信上所言敌情,确凿无疑?此事干系重大,老身放心不下,所以亲自前来,要一探究竟。”

楚观澜道:“小子决不敢有半字欺瞒婆婆,连城妹妹也可作证。”

连婆婆叹了口气,道:“连城,你这丫头儿好大胆子,怎敢不辞而别,与人私奔?唉,姥姥虽也乐见你和观澜在一起,但你也不能……不能如此作为,简直荒唐之极!”

连城眼眶一红,登时泪难自禁,伏在桌上,嘤嘤而泣。昨晚柏树林中,连心碧与陈昭干chai烈火,连城亲耳所闻,可作为连心碧女儿,连城如何开得了口?当下贝齿紧咬,心里恨极,发誓与这个母亲永不相见。

楚观澜并未在信上交待连城离家缘由,这时怕她为难,忙道:“婆婆,你千万别责怪连城妹妹,都是我的错,是我唆使她离家的。”接着将陈昭如何下毒,如何伪造信件陷害自己两件事,都详述了遍,却始终略过连心碧一事不提。

连婆婆道:“原来如此,老身也自奇怪,以你武功,焉会败在陈昭手下。今早陈昭带兵包围你的住处,说你私通外敌,yù图谋反,看来也是jīng心策划的。哼,这贼子,等老身回去后,一旦捏住他把柄,立刻要他死无全尸。”

楚观澜道:“如此小人,确是留不得,说不定哪天就会干出更出格的事儿来。婆婆,敌情我已禀明,如何应对,还须您老和城主共同参详。只是龙城我已不便多留,这便告辞了。”

连婆婆吃了惊,道:“你要去哪里?”楚观澜道:“小子打算去宋国一游。”

连婆婆道:“只要有老身在,龙城便有你立足之地,区区陈昭,无足挂齿。你何不常留于此,待老身将陈昭惩治之后,龙城兵马大都督一职,你仍可担当。何况城主的乘龙快婿,除你之外,更有何人当得?”

楚观澜道:“当不当官,对我来说,实是可有可无。不过连城想与我同去宋国,还盼婆婆应允。”

连婆婆叹息一声,道:“龙城小国寡民,浅水难养蛟龙,你想去宋国,老身自不便阻拦。只是连城身份特殊,乃龙城下一代城主,三年后便要接任,所以你不能带走她。”

楚观澜诧道:“三年之后,连城便要当城主?这是哪门子规矩?”

连婆婆道:“龙城每一代城主到一定岁数之后,便要将城主之位传给女儿,自己则闭关jīng研家传武学。心碧只有连城一个女儿,三年后到了岁数,便须将城主之位传给她。龙城不可一rì无主,所以你不能带连城走。”

楚观澜道:“这规定能不能改?”

连婆婆道:“家规百年传承,岂能随意更改?真是孩子话!”

楚观澜后悔万分,沮丧道:“连城,我真不该劝你跟着来,早知如此,就让你在雪原上等着我了。”

连城哀声道:“姥姥,我不想做城主,求您放我走……我要跟楚大哥在一起,去宋国……”

连婆婆厉声道:“不行,你身为城主之女,岂能将龙城百万子民抛诸脑后?心碧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你自出生之后,就注定了要当城主!”

连城伤心之极,怔怔望着楚观澜,半晌凄然一笑,道:“楚大哥,对不住了,来生再见……”忽然拔出佩剑,往脖子上抹去。

楚观澜魂飞天外,尚未来得及出手抢救,却见连婆婆伸指疾点,一道真气激shè而出,撞在佩剑上,只听当的一声脆响,佩剑断成两截。连婆婆跟着一指补上,点晕了连城。

楚观澜松了口气,叫道:“好险!”

连婆婆抚mo着连城秀发,眼里充满爱怜之意,长叹一声,道:“这丫头儿,真是倔强,跟老身当年一个模样!”

楚观澜左右思量,心想:“连城今rì既有自尽之举,他rì也必会再寻了断,若不将她妈的丑事抖出,她迟早要香消玉殒。”当下正容道:“婆婆,连城不愿回去,实有难言的苦衷……”

便在此时,忽听一人桀桀怪笑道:“连老城主,我可总算找到你了,二十年前的旧帐,也该算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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